《啸雪》Roic

2、二

　　天知道林自远没有说过这种屁话。书房里的林自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林踵面露关切。
　　“没事。”林自远袖下的手紧了紧。
　　初雪一过，天光一清。门口老树枝桠中又开始孕育新的生命，积蓄新的能量。白色的烟雾逐渐浓郁，成了乳白色状的雾，朝未发芽的那段涌去。林踵收回了目光，舔舔唇润了唇，想说些什么安慰林自远又无从说起。想了想，开口。“远儿，有的仇恨是不应该被忘记的，你明白吗？”窗外又飞起了絮雪，林自远目光有些失焦，像是陷入了回忆中。
　　他一直以为娘亲是生自迢难产死的，不想背后却藏了母族被灭门的血仇，这实在是，不能原谅。而且这些年来他对林自迢一直都客客气气的，虽然天性想要接近，理智上却排斥得很，对自迢这个亲弟弟还不如对自笙宠爱。林自远叹了口气，自己好像想错了重点。前些天傲雪剑到了四重后，他总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奇怪，那么大的事又抓错重点了。
　　少年叹了口气。林踵见状心下了然，跟着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大儿子的脑袋。
　　“你娘给你留了字，叫云弄。明日及冠礼，倒是不能当着那么多人告诉你这个了。爹娘但求你逍遥自在，看云起。你明白吗？”
　　屋角燃着的晶石像是掺了什么香料，暖烘烘的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林自远突然觉得这个味道有些像娘亲身上的味道，念及真相又觉得有些闷。深深看了父亲一眼，起身至他身前拜了一拜。“孩儿谨记。”
　　“你叔父教的剑法，可能不适合你了。明日过后，你便跟我出门游历吧，我也该做些什么。”林踵道。这孩子在心法上像他，难怪林深的剑道不适合远儿。而他们的剑道，是这小小啸雪庄装不下的。况且，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林自远只是觉得喉间有些干涩，行了礼后转身离开。
　　今年的雪下得很晚，冰凌的雪气涌入鼻息，默念了两遍云弄，觉得父母对自己的期望又不止于此，似又如此。逍遥云起云落，乐时便入世弄云，兴尽离去亦不牵扯什么。林自远垂眸掩了思索，提了剑往后山走去。无论如何，逍遥看云起自己如今是没有办法做到了，自己在心法上估计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还需要尽快调整。走得太匆忙，一向以严谨称的林家大少爷没有看到院中一串小小的脚印。雪压得松，还未凝成冰，是刚刚踩上去的。
　　林自远刚走，林深便匆匆踏进挺远，拍开了自家兄长书房的大门。也顾不得坐，开口询问。“说了？”
　　林踵点点头。“总会知道的。”
　　林深直接开吼“你知不知道他还只是个孩子？”
　　“他是我儿子。”林深顿了顿，“他已经是个能立于天地间的男子汉了，有的责任应该背负。那股势力单凭我一人，无法撼动。”
　　林深气结“那不是还有我吗？”
　　林踵深深看了弟弟一眼，手里倒了盏茶递给他。迎接他的是赌气一样的剑式，林踵也不恼，顺了对方腰间的剑鞘顺手一挡，剑气入了三分后便再无法更进一分。“少些急躁，否则你的剑，便止步八重了。”林深气得扔了剑，却也明白兄长说得很有道理。
　　“明日远儿的礼成后，我会带他走。雪离剑不该断在我手里。”林踵抚袖端起了茶，凑到嘴边浅酌一口。雨前龙井，他不怎么喜欢，却是最熟悉的味道。青玉杯盖上凝的水汽成了晶莹的水珠，林踵看着其中一股流下后，开口。
　　“迢儿还太小，就留在这里吧。”
　　林深看了看哥哥，却没有应。
　　林踵不喜欢入世，他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各方面都不如哥哥的自己却当了庄主的原因。哥哥不大能看惯自己与山下的人打交道，他也知道，所以一直还算收敛。现在把小儿子留给他，摆明了是要让他教，而近墨者黑的道理哥哥又何尝不懂。这样的决定他有些费解。
　　林踵像是也没有解释的打算，起身不等林深便离去了，轻飘飘留下最后的一句话无关痛痒。“要开席了。”
　　林深仍不得其解，抬眼却看见哥哥腰间缀的一只玉坠，成色不怎么好，有些乱七八糟的颜色。磨损痕迹挺明显，唯一亮点大概就是看着挺好玩的——那是迢儿的玉佩。明明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又经常回来，又何必带了迢儿的随身物一起呢？
　　林深心下一动，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林深：我委屈死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