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行者》龙亭麟軒

60、药师（八）

　　老杨头还清楚的记得，他小时候，每次法场枪毙人，他的父亲总是抱着一个罐子，凑在围观人群的最前方。等警察离去，就冲上去，把那些让他作呕的红白之物，装在罐子里。回家之后他父亲就把罐子里的东西，高温烘干，然后做成粉末，用来给人家的孩子治病。他父亲去世之后，把这个手艺传授给了他，父亲留下的粉末，他用了很久很久才用完~
　　老杨头这辈子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因为他这门手艺，见不得光，索性，他瞒着妻子，女儿，老婆曾经多次忍不住好奇去问他那些粉末到底是如何配置的，甚至女儿也千方百计的想知道，大半辈子，他活的很辛苦。
　　他父亲那时，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收拾死刑犯的脑浆，不犯法。可是到了他这里，就行不通了，父亲留下的这些粉末，总有一天会用完，用完之后，他又该怎样把这门技艺给延续下去？
　　看着越来越少的那些红白相间的粉末，他痴迷，他恐惧，他不安......各种稀奇古怪的情绪困扰了很久很久，他父亲未到五十岁就去世了，还是下雨天被雷给劈死的，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报应。
　　但他知道，他要做的事，不光见不得人，而且，还伤天害理，可能他一胎生的女儿，二胎还是女儿，三胎、四胎、五胎、不是流产就是夭折，总也生不出儿子，这也是他的报应吧......
　　十八年前，她的两个女儿都在市里上了大学，他很开心，即便女儿一两个月才回家一次，那时候能上大学，真的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终于，父亲积攒下的让他们家两代人赖以为生的粉末，最后一个罐子也见底了。
　　有一次，他丈母娘病了，他老婆去看望，趁着那个机会，他杀掉了一个天为被地为床，四海为家，上门讨饭的乞丐，割掉了头颅，尸体就埋在了院子里的枣树下。
　　三天后，他正在熟睡，隐隐约约听到院子里传来悉悉索索动静，之后妻子的一声尖叫把他彻底震醒！之后他就看到他的妻子把他埋藏在院子里的尸体挖了出来......
　　她的妻子是个有些文化的人，比较正直，朝着要去报警，他怎么解释她都不听。于是，他妻子的头颅便被取下了！
　　他就趁着夜色把尸体扔在了距离他家一公里的路旁草地里。
　　第二天，别人发现了她妻子的尸体，因为没有头颅，没人知道那是谁，两天后他才去报案，说他的妻子失踪了，说是去市里的医院看望母亲，然后好几天都没回来，他完美的躲过了警方的调查。
　　没有人注意，从那之后，他似乎喜欢上了养花，院子里靠墙放了一排的花花草草，他卧室的窗台上，也多了两盆，十年前，变成了三盆，
　　四年前，四盆，一周前，变成了五盆......
　　在君悦吃过饭我们回了市局招待所，早早的休息了。翌日一早，接到呼延平的电话，说是摸排有结果了，于是就在在会议室召开了案情分析会，无头骑士案的专案组成员都到齐了。
　　“根据我们警员在镇子上的寻访摸排，有数名目击者称，案发当天，路过时的确看到有一个人躺在路边的树底下，好像是在睡觉，但是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是谁，还有人说，那似乎是一个乞丐，好像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呼延平率先发言。
　　“就没有一个人看到那人的脸么？”我问道。
　　“很遗憾，没人看到，这年头，流浪的乞丐还真不少，你说一个乞丐大白天的躺在路边树底下睡觉，谁没事儿看他干嘛呀？一般人怕是躲还来不及呢......”呼延平说道。
　　他说的的确是客观事实，乞丐么，给人印象不是要钱，就是要吃的，这年月，人似乎都不像以前那么有爱心和同情心了。大多数人看到街上的乞丐，都是目不斜视的快速走过，还有的人，大老远就饶了开去。没人愿意和他们有交集，献爱心的，属于极少数，说不定这个偶尔表露出的善意的举动还会被路人称之为傻逼......
　　“这么说，这个线索又断了啊......”龙哥叹息道。
　　“其实，也不算没有收获，最起码，现在可以肯定，我们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画眉微笑着说。
　　“小眉说的对！既然证明了我们之前的推断没有错，那么，恐怕我们还得从凶手的作案动机上来找线索了！”我说道。
　　“怎么，你有突破口了？”呼延平问道。画眉、龙哥以及专案组的其他同志也都不约而同的注视着我，
　　“昨晚，我睡不着，躺床上思考了很久，突然有个想法，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测来看，凶手的动机很简单，就是为了取人头，这点你们都认同吧？”我说道。
　　“嗯！认同！”大家都点了点头，等待我的下文。
　　“好！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先不去推测凶手获取人头的目的，而在凶手的作案时间上找突破口呢？”我反问道。
　　“作案时间？不是很明确么？第一次十年前，第二次四年前，第三次，一周前呐！”呼延平说道。
　　“你说的没错，但那只是无头骑士的案子！我们现在只要关注一点，凶手目的是要人头，而不是炫耀他的作案手法......如果凶手只是十年前才开始用这种手法杀人呢？”我说道。
　　“万哥，你是说......十年前的案子或许不是凶手第一次杀人？”画眉眼睛一亮，惊呼道。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目前这跨越十年时间的三起无头骑士案，凶手做的同样都是这么完美，同一个地点，一击必中，不留痕迹。首先说明凶手就生活在镇子附近。其次表明，凶手十年前就具备了良好的心理素质，有条不紊的计划，精确的作案手段。如果十年前是凶手第一次杀人，能做到不留痕迹，那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就算是犯罪天才，也不行。”我说道。
　　“额......你们的意思是？我有点不太明白！”呼延平疑惑道。
　　“哈哈，他的意思是啊，凶手在十年前不是第一次杀人，只不过是第一次用这种手法杀人。在这之前，很可能就已经杀过人了，既然凶手的目的是头颅。那么，我们只需要仔细查一查，比十年前更早的悬案，或者是有关凶杀案的卷宗，把目标范围就锁定在无头尸体上，说不定，就能有所收获！”龙哥在一旁解释道。
　　“原来如此！哈哈！还是你们厉害啊！看来，昨晚那顿饭，吃的值啊！我在这担保，如果案子破了，我个人出钱，再请你们一顿大餐！哈哈哈!”听了龙哥的解释，呼延平恍然大悟，兴奋的笑道。
　　“哼！请客还轮不到你！我这个局长有这么抠门儿嘛！如果案子破了，我给你们整个专案组，摆庆功宴！”一直沉默的局长大人，看到呼延平嘚瑟，不甘寂寞的横插了一脚。不过，在场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很快，命令下达完毕，大部分人都跑去档案科忙着翻阅陈年的卷宗了。
　　经过大家一上午的奋斗，果不其然，在那满是灰尘，却又堆积如山的卷宗资料库中，找出了一份十八年前的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