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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连城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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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欢是看着朱厚照喝下孟婆汤的，可她没让他见到她。
说到底她还是对朱厚照有怨气的，即使她还喜欢他。
对，她喜欢他。
他待她很好，即使他说着厌倦她却还是会在得了新奇东西时想着她，她得到的几乎是他的全部真心了。
但他太迟钝，没能懂。
贿赂了地府的人，偷偷看了看他的转世。
他并非世世为人，托生的鸟兽蝼蚁又不是能开灵识修炼的，还没能找到他便又要托生。
等到他该托生成人时，便盘腿坐着感受普天之下那些人的魂魄。
他多一魄护着，那一魄是她的，总是特别些，好找些。
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缺了一魄的事儿，她只能感知出范围，并不能确定是哪一个，离近了又看不出，只好蒙上眼睛靠鼻子去闻。
有时也会失灵，比如现在一转身就被一个满脸脂粉的大姐身上浓重的熏香呛得暂时闻不到其他味道的时候，她不得已拉下了眼睛上的布条往山间寻清泉去洗洗被大姐一转头甩出的脂粉殃及到的脸，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好继续再找。
刚洗了一把脸，就听见不远处有个人倒地的声音，纠结一会，随意拿衣袖擦了擦脸，走向声音处。
是一个模样清秀俊美的青年，被毒蛇咬了，生命垂危。
“谁家小孩这么不小心。”说着拨开他额前的刘海，手心聚起一团白光汇聚到剑指，奕欢轻轻点在他眉心。
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却在看清面前离得过分近的奕欢模样后红了脸，又羞又惧地退避三舍。
青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为她所救，虽不知道她怎么让他活下来的，但仍旧正色站起身对她抱拳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连城璧，不知姑娘芳名？”
奕欢挠挠鼻子，终于闻到了除熏香外的味道，仔细看他一眼，莫名松一口气，低头一笑：“五年后，你会在江湖上听见我的名号。”
“那我当如何谢姑娘救命之恩？”连城璧不知怎的急切地上前一步。
“你先欠着吧。”奕欢对着他抿嘴笑了起来，“江湖再见，告辞。”
说完飞身几个起落便离开了连城璧视线。
若非他早已倾心于他的未婚妻沈璧君，奕欢，也可以凭这惊鸿一瞥得了他的青睐。
只可惜她晚了一步。
————
五年，江湖风云变幻莫测。
奕欢的确成名了，以她的杀伐果断，江湖人称“判官仙”。
何以得此名？
她一月伤杀一人，被杀者皆是穷凶极恶杀人越货之人，罪孽轻且并未受惩罚的人则会被以同等痛苦处理。
“判官仙”到访前，会先留书一封“罪孽信”，收到信的人，七日内便会受到信中所提的惩罚。
手段血腥，亦正亦邪，天道不谴，“判官仙”便会替天行道。
但她左右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由无垢山庄举办的武林大会便送了她一封请柬。
欣然赴会。
她穿了一身雪白为底泼墨画竹的对襟广袖长袍，乌黑的长发绑起一半，插了一根平平无奇的玉簪。
“判官仙奕欢，到。”
门口仆人迎她进门的同时喊到。
自然引过了不少人的视线，包括连城璧的。
连城璧一眼便认出奕欢是救他之人，眼神一转，扮作十分欣喜的模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恩人？！”
说完便要行礼。
奕欢虚扶住他，微笑道：“说是五年，不差毫分。”
没来由的，连城璧呼吸一滞，接着恢复正常：“倒是没想到，判官仙竟是恩人你！”
许是连城璧的视线太炙热，奕欢想起了嬴稷临终前遗憾的目光，下意识愿意走近他。
但连城璧不过逢场作戏，他只知道若是连判官仙都听命于他，那么整个江湖就不会再有人能奈何他。
请“判官仙”来武林大会，也不过是为了找她的突破口。
原先他没能找到，但如今奕欢的眼神却告诉他，掌握她易如反掌。
果然，不过两个月，奕欢便二话没说嫁给了他。
连城璧以为她是五年前便心仪他，可他哪里知道，这已经是奕欢喜欢着他的第三世了。
直到嫁给他当日，奕欢才知道，她是他连城璧第二个妻子。
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但前有她负了的嬴稷以及许给她凤冠霞帔却依旧姬妾成群的朱厚照，如今连城璧这般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至少连城璧却对她相敬如宾、温柔体贴。
奕欢想着：或许他是真心喜欢她呢！
直到沈璧君出现在无垢山庄。
江湖第一美人的确名不虚传，只是她的心不在连城璧身上，却得到了后者的万般柔情。
奕欢第一次看到连城璧那般模样，才明白，他对自己，即便喜欢，也没有越过他的利用之心。
判官仙没有因为嫁给武林盟主而停止惩治坏人，她不再公正，没能忍心惩治最应该受罚的人——连城璧。
外人感觉不出来，连城璧不可能没有感觉。她虽然像从前一样微笑，可她却开始拒人于千里之外。
包括对他。
即便奕欢喜欢他连城璧，也打心里恶心他对她刻意逢迎的模样。
“夫人……”连城璧捉住她的手，想问她近况，以示关心，却第一次被甩开手，下意识皱起了眉。
“城壁，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毫无留恋也不敢留恋，奕欢拢拢袖子转身离开。
连城璧猛的怒火中烧，一拳打在一旁的树干。
“奕！欢！”咬牙切齿说出这两个字。
其中的怨愤似乎是控诉她抽身的利落。
可是没几日，奕欢便亲自来找他了，连城璧的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了几分。
“你肯来了？”
奕欢淡淡然开口，开门见山：“沈姑娘还是不肯回来吗？”
扬起的嘴角猛的降下来，连城璧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气她的淡然还是气沈璧君的不归。
“之前是我不懂事，挟恩相要让你娶了我。说来，算是我鸠占鹊巢了。”奕欢心里痛极，却还是坦然一笑，“如此，和离前，我再赠你最后一份礼吧。”
站起身。
“之后，便两不相欠吧。”
连城璧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奕欢便几个起落离开了。
像他们初见时那样，不容人拒绝。
————
连城璧找了奕欢半个月。
没有任何消息。
人间蒸发了一样。
萧十一郎却死了。
小公子也死了。
两人都是死在判官仙手里，条条罪行详细，甚至连一直袒护萧十一郎的沈璧君也恍然大悟一样倒戈，讨伐起二人。
沈璧君回了无垢山庄，悲伤而又心疼的抱住一直被她污蔑的连城璧。
连城璧回抱住她，可他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奕欢祸水东引，让萧十一郎替他背了黑锅，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令沈璧君也信了。
奕欢回来过，祝他们白头偕老，还叮嘱他不要再做错事，接着，不等他挽留，便离开了。
再也没回来。
直到连城璧百岁。
沈璧君早就入土为安，他鹤发童颜却是孤家寡人。
做的坏事多了，自然没有好报。
他喜欢沈璧君的时候，沈璧君一心扑在萧十一郎身上，可当沈璧君回心转意的时候，他却发觉自己不喜欢她了。
荒唐啊！
过了没两个月，前武林盟主六君子之首连城璧仙逝了。
要喝孟婆汤时，连城璧不死心，回头看了一眼。
只看到一个背影，似乎像极了奕欢。
他摇摇头，一饮而尽。
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一个名字，生怕自己忘掉。
“奕欢，奕欢，奕欢，奕欢……奕欢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