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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豆蔻梢头二月初(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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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宴设在卢家别院的玉骨厅里面,若此时有个呆板的书生闯进来,定以为是一众勾人心魄的漂亮妖精在这儿玩乐嬉闹,指不定还能写上一两个精奇话本子呢。
当然重重护卫的卢家院子自是不可能会有外人闯进来,也不可能又不要命地闯进来。
毕竟光来参宴的小姐们身边跟着的自家护卫就够敢闯进来的人吃一壶了。
谢绚臻是萧瑾的表妹,从小便与萧瑾亲厚,她此刻面颊酡红,极为娇艳,拿着装满梅花酒的琉璃花神杯略有傻气地笑嘻嘻凑到萧瑾身边,一字一顿地说道:“玉酒泛云罍,兰肴陈绮席,瑾姐姐,可否同彩儿共饮这杯解忧酒?”她伸手缠住萧瑾,露出小小的一截藕段般的手臂,靠近腕边的地方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手镯十分显眼。
萧瑾顺着她的意跪坐在柔软的垫子上,沈皎月隔着一直缠着萧瑾昏昏沉沉的谢绚臻也坐在旁边,气鼓鼓地看着萧瑾正安抚谢绚臻。
“晴朗,彩儿这是怎么回事?”萧瑾略有疑惑地转头问向一直坐在旁边饮酒的宋蕴晴。
宋蕴晴生得艳丽而朝气,她抬头将一整杯酒直接饮下,面上却恍若平常,她挑眉看向萧瑾,道:“没什么啊,你这个好表妹,死活不信我是个千杯万杯都倒不了的,非要与我比试比试,才喝三小杯就成这模样了。”
她拉拉萧瑾的衣袖子,示意萧瑾看向桌上,“对了,怎么样,你瞧瞧这可都是刚刚我赢回来的,这猫眼石戒子不错,这可是崔玉珠那丫头的好东西,我看正合适你。”她抬起萧瑾的手就要往将戒子上头戴。
萧瑾也没躲闪,只含笑看着,倒是沈皎月一瞧便立刻出声道:“你做什么呢,快放开世安,这什么东西也配戴在我家世安身上啊。”
宋蕴晴给萧瑾戴上后,便朝着沈皎月讥讽道:“沈皎月,你不说话,我还没瞧见你,怎么见了自己的表姐,也不知问声好吗?”沈皎月一听便冷哼一声,睁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宋蕴晴。
萧瑾打圆场道:“好了,你们两个从小就这般,针尖对麦芒,谁都不饶谁,这到底是在别人家的宴上,就都收敛些,别让其他人瞧了笑话。”
“那我便瞧在瑾娘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个不敬尊长的好表妹。”拿起白玉壶倒了杯酒,“只瑾娘你我可不能轻饶了,这杯酒你可要把它喝了下去。”崔蕴晴半揽住萧瑾。
“我这算是引火上身吗?”萧瑾似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敛了敛脸颊上垂下的长发,接过宋蕴晴手中的白玉杯。
“我陪世安你喝,要不然我这好表姐还以为我怕她了。”沈皎月自己直接倒了满满的一大杯,刚开始还做出一副豪爽一口闷的做派,但也就只一口,就明显受不了,有些眩晕了。
而萧瑾只喝下去一点儿,脸上也立刻晕出淡淡的嫣红色,瞧着煞是妩媚诱人,不过眼里却还是一片清透明亮,她喝酒易上头,却也是个百杯不倒的。
“话说,这样看起来,瑾娘你的表姐妹可真多啊。”宋蕴晴凑近萧瑾耳边说道。
萧瑾顺着她的话头抬眼看去,见是她三舅舅的独女宁光慧与大舅舅的二女宁霁景走过来,便回话说道:“像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没几个亲戚才是怪事的吧。”她语调微微上扬,像是撒娇般。
宁光慧着件淡蓝衣裳,平和安然,模样也纯澈至极,而跟在她身后低着头走过来的宁霁景倒是引起挺多人的注意,宁霁景幼年被拐,直到一年前才被寻回来,不过寻回来后也没几个人见过她,就连萧瑾都只在她刚刚被找回来时见了一面,今日的卢家的梅花宴倒是宁霁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
“瑾表姐。”宁光慧笑容可掬。
“慧表妹来了,这后面的定也就是霁景表妹了吧,我倒好久都未曾见过了,快坐下来吧。”
卢家的婢女早已灵巧地拿了两个垫子放在萧瑾坐着的矮桌前。
萧瑾这才瞧清了宁霁景的面容,她生得很漂亮,眉间从生下便有的一点胭脂记,只是除这意外她整个人也只能说是平淡寻常,虽也漂亮但丝毫不出奇,既没太好也没太差,倒让不少人不由有些失落。
萧瑾温柔笑了笑,朝着宁霁景介绍道:“这是宋五小姐蕴晴,你便唤她晴朗姐姐便可,那边爬在桌子上有些昏昏沉沉的是沈家六小姐沈皎月,你唤她清光姐姐就好。”萧瑾又拍了拍有些睡过去的谢绚歌,“这是谢九小姐谢绚歌,她比你小一些,算起来也是表妹。”
宁霁景点点头,也不说话。
坐在一块的几人勉强聊了会儿,宁光慧就说要带宁霁景几个小姐,便离开了。
“瑾娘,你这霁景表妹与小时候倒一丁点也不像了。”宋蕴晴似有感慨地说道,一向爱与宋蕴晴对着干的沈皎月也轻轻地点点头。
如今的宁霁景与彼此年幼时的那个永远明朗爱笑有些小刁蛮的小姑娘,真是寻不到半点相似之处了,方才宁霁景几乎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颇有些畏缩恐惧的模样。
“毕竟霁景表妹被寻回来也不过才将将一年的光景,还未习惯,也是自然的。”
见有婢子送上烤好的鹿肉羊羔之类的,萧瑾摇了摇谢绚臻,轻声说道:“彩儿,彩儿,醒醒,你最喜欢吃的鹿肉送上来了。”
谢绚臻眼神惺忪迷茫,怔怔地瞧着萧瑾,略带不解地问道:“瑾姐姐,你怎么在这啊,彩儿是在做梦吗?”
“先别管什么梦不梦的,你呀,喝些酒做什么,一会啊,头又要疼了,有你好受的了,你又不是晴朗,晴朗那可是有名的千杯不倒,你和她比什么不好,非要比这个。”萧瑾伸出手点了点谢绚臻的额头,语气温柔地斥责。
“瑾姐姐最好了,就饶了我吧,彩儿头还疼得厉害呢。”谢绚臻用银著子夹起一片还冒着热气滋滋作响的鹿肉,讨好似的用玛瑙盘子接着递到萧瑾嘴边。
萧瑾吃下去,用手帕擦擦嘴角,正要说话,就见有个卢家的婢女捧着食案走过来。
“禀萧小姐,谢小姐,我家小姐担忧谢小姐饮酒后头疼,特意让厨房煮了醒酒汤给谢小姐送来。”
萧瑾愣了愣,说道:“卢小姐真是心思细腻精巧,我正想要麻烦贵府呢,卢小姐就让人送来这解酒的东西了,那我就替我彩儿多谢卢小姐了。”
等那婢子离开,萧瑾隐隐听到沈皎月冷哼了声。
萧瑾也不喜欢卢明玉,她在卢明玉身上仿佛瞧见了自己,她讨厌这种感觉,这并不是说她厌恶自己,只是在性子实际上娇矜傲慢的萧瑾眼中,这个父母早亡容貌并不出色的孤女没有任何资格与自己相提并论。
当然,在所有世家小姐里都是有名温柔体贴的萧瑾,并没有在三年前卢明玉守完父孝回长安后出手做些什么,或者说她还没来得及布置什么,卢明玉就先把自己给害死了。
卢明玉与沈皎月的堂哥沈初旬这位长安城里有名的纨绔浪荡公子哥被人瞧见了私相授受,这事后来在知道的人口里有了两种说法,一是年少失怙失恃的卢明玉被沈初旬引诱,二是心机颇深的卢明玉蓄意勾引沈初旬,显然沈皎月与正往这儿走来的崔玉珠皆坚信后者。
顺便一提,崔玉珠自小爱慕沈初旬,她与沈初旬二年前定亲。
崔玉珠和几个崔家姑娘这是要走过来找萧瑾说话,说来也怪,沈皎月瞧不上卢明玉,但也不喜欢同样讨厌卢明玉至深的崔玉珠,而崔玉珠自己也说过和沈皎月这种自恃甚高的姑娘谈不上半点话来,可奇就奇在,她们二人反而与萧瑾都关系甚好。
从小到大,两人一见面就是在互不相让,中间夹杂着萧瑾的轻声劝慰。
崔玉珠从来没把自己当外人过,直接坐在垫子上,对着身后那几个站着局促不安的小姐,带着怒气说道:“你们站在我后面做什么呢,成天跟着我,烦不烦,做这副可怜样子是打算回家里头又要给祖母告黑状吗?”
崔玉珠模样明艳秾丽,哪怕皱着眉头做出骄横讥讽的模样,也更显艳丽非常。
见那几个小姐离开,才转头朝萧瑾卖娇道:“阿瑾也不去寻我,我在哪儿巴巴等了好久呢。”转眼瞧见萧瑾手上戴着的那个猫眼石戒子,一下子便笑开了,“我就知道阿瑾最喜欢我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睁眼说瞎话呀。”沈皎月一下子抬起头来。
“你瞧,阿瑾手上戴着的戒子,这是我方才输给蕴晴的,而阿瑾一回来就能从那一大堆东西里头找出来,还戴在了自个手上,岂不是证明阿瑾平日里极关注我。”崔玉珠看着沈皎月得意洋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