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宫寂寂月影欢》九柠1

76、第 76 章

　　我把凤柳交到奶娘手上，不顾她的哭闹转身走了，两条胳膊酸痛得快没了知觉，暮雨往我身上披了件棉衣，不停地跟我说着些什么。

　　我踉踉跄跄地在夜幕下走着，冷风呼呼地刮，我没有听她说话，脑子里不断地回放刚才的血腥画面。终于到了鸣翠楼，我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已是深夜，额头上凉凉的，我伸手扯掉了湿棉布。被子已经被汗水浸透，我想我是发热了，身上软软地没有力气，喉咙干的发疼。好在旁边有水，我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一杯，嗓子舒服多了，我又沉沉睡去。

　　熟睡中被暮雨唤醒，我困得睁不开眼睛，皱着眉往窗外瞧，天空刚露出鱼肚白，这才几更啊？叫我干嘛。

　　“娘娘，太后娘娘宫里传旨来了。”

　　这么早？太后娘娘？我支着身子坐起来，直觉告诉我肯定没好事。还是困的难受，我略活动了一下，身上有些劲了，看来是退烧了。

　　“什么旨意？”我含含糊糊地说不清话。

　　“不知道，人在外间等着呢。”暮雨忧心地说。

　　床旁边还有半盆冷水，夜里拿掉的棉布也在旁边，我把棉布泡在盆里，捞出拧干，擦了擦脸。十足的凉意拂过我的脸，我瞬间就清醒了。

　　该来的跑不掉，不知太后娘娘要干什么，我没梳洗，胡乱用手沾了水捋了捋头发就出去了。太后的内监正喝着茶，见我出来便站了起来。

　　“传太后娘娘口谕，”内监特有的尖锐嗓音在我听来尤为刺耳，“绿衣娘娘蒋扣语，勾结逆臣林仲豹……”

　　“勾结？”我打断了他，“我何时勾结过他？”

　　“昨日在花园里，太后亲见娘娘与他对话。”内监似乎对我打断他很不满，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悦。

　　“既然是太后娘娘亲见，更可确定我说的都是家常话，并无谋反的言论。”

　　“太后娘娘站得远，并未听见你们说的什么。但看神情颇为熟络，故而判定……”

　　“熟络？我只见过他两次，何来熟络？”我再次打断了他。

　　“老奴只是个传话的，娘娘若有疑问还是去问太后娘娘罢。”

　　“好，我正有此意！”我说着就要往门口走。

　　“娘娘怕是去不成了。”我停下来回头看着他，“怎么去不成？”

　　“因为娘娘马上就要去冷玄宫了，没有太后娘娘的旨意是不许出去的。”内监冷笑着说，一口小而尖的白牙显得异常阴森。

　　“冷玄宫？凭什么！”大王一定是还未苏醒，不然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就凭这是太后娘娘的旨意，蒋娘娘，咱们走罢。”他皮笑肉不笑的，伸手往门口一摊。

　　“我们娘娘昨天发热未愈，能不能等……”暮雨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太后娘娘可是说即刻前往，这已经耽误好半天了。”

　　“好，去就去！”我倒要看看她还想如何对我。

　　暮雨赶忙拿了件最厚实的衣服帮我穿好，“其余的东西我整理下，稍后给娘娘送去。”我冲她点了点头，就跟着内监走了。

　　不知是早上太阳还未升起的缘故，还是因为我尚未痊愈，只觉得身上发冷，即使裹紧了棉衣也没用，一路上哆哆嗦嗦地走到了冷玄宫。

　　还是我上次看的那间没落锁的屋子，进去后内监麻利地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为什么锁门？”我着急了起来，用力拍着门。内监不再答话，我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飘远。

　　一种绝望的感觉袭上心头，我委屈地哭了起来，不知哭了多久，一缕阳光透过窗缝照到了我的脸上，暖暖地给予我一丝安慰。我抬起手，让阳光落在我的指尖，看着这缕金黄色的光，我渐渐平复了情绪。擦干净眼泪开始打量起这间一眼就能看透的屋子。

　　一桌，一椅，一块破席子，这就是这屋子里全部的东西了。我从席子上找到了一个没了盖子，摔破杯口的盖碗，苦笑着将它放在了桌子上。

　　我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桌子，尽量让自己坐的舒服些。太后娘娘将我打到冷宫是要干什么？大王只是失血过多，最多两日就醒了，他只要一醒，是一定会让我回去的。太后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难道只为了关我两日？不，不会的。

　　“太后娘娘是那种不成事不罢休的性格，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要人性命。”施姐姐的信又重在脑中浮现。

　　一个恐怖的念头出现了，太后是想趁着大王昏迷的这段时间将我彻底除去！对，没有别的可能性了。想到这，仿佛身上了力气都被抽干了，我颓然地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娘娘，娘娘……”我环顾四周，发现声音从窗外传来，这破窗子建这么高干嘛，还只有细细的一条。我站在椅子上往外看，看见洛熙拿着一个鼓鼓的布包正对着我笑。

　　“洛熙？你怎么来了？”我惊讶地说。

　　“嘘！”她用手指放在唇边，又指了指旁边，“院外有人看守，娘娘别惊动了他们。”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好奇地问。

　　洛熙又指着另一个方向说：“那边墙底下破了一个小洞，我是爬进来的。”难怪她衣服和脸都蹭得脏了。

　　“给，这是饼饵，娘娘先凑合吃一点。”她踮起脚，手使劲往上够，我也把手从细缝一般的窗口伸出去，还好我腕子细。

　　“暮雨她们是进不来吗？”我担忧起来。

　　“嗯，暮雨姐姐早就来过，门口的内监不让她进。”果然，太后是想饿死我。

　　“你为什么会来帮我，给我送吃的呢？”我与她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她居然能钻洞进来给我送东西。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娘娘还记得小厨房走过水吗？那天我生病了，以前生病娘都会给我熬一碗浓粥，我喝下去病就好了大半。那天夜里就想自己也熬一碗，可能是太难受了罢，我居然就睡着了。后来被烟呛醒，再泼水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跑出去喊人来救，没想到火越烧越大，我本以为闯下如此大祸一定会被处死，”说到这儿她抬头看着我，“不过托娘娘的鸿福，大王格外开恩赦免了我的罪，只是叫我做些粗活，再不得进厨房。”

　　我想起来了，我的耳朵就是那夜好的，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