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宫寂寂月影欢》九柠1

51、第 51 章

　　真是头疼啊，晚膳根本没心思用，匆匆洗漱后就躺下了，刚刚差点没命，这会儿哪里睡得着。我翻来覆去地折腾，怎么躺都难受，脑子里乱极了，干脆披衣坐起，借着火盆的光亮也不用燃烛。坐在桌前细细回忆之前发生的几次事件。最开始是蛇肉羹，画影给了小厨房十几条毒蛇给我做蛇肉羹补身子，虽是毒蛇，可烹熟后全然没了毒性。我只吃了一日，若不是那日随口一问，也许我早化作一副白骨了。我还清楚地记得特意嘱咐过琉璃，叫她不要说我不吃蛇肉的事，蔷薇和高光与她一同吃饭，这事是瞒不过他俩的。

　　我敲敲自己的头，我在想什么，蔷薇和高光还用琢磨吗。小厨房的确人多手杂，尤其是取饭的时间，除了忙和的宫人内监，还会有不少去取饭的各宫宫人，前朝其他宫人也可出入，我当年就没少从小厨房拿点心吃。要这么算下来确实不好查证。

　　第二件险些要我命的事儿是粟杆邪物，此事肯定与锦瑟絮烟有关，究竟是谁买通了内侍局的人安插她俩伺候我的？她们的任务好像就只是偷了蔷薇的银针，插到粟杆上，再把粟杆小人放进茶叶盒子。最后东窗事发时旁敲侧击地把矛头引到我身上，锦瑟当时说，“泡茶时见过这个，只是当时上面没插银针。”这话厉害，既没指认我就是制邪物的人又叫我脱不了干系，要不是施姐姐及时赶到，不知下一句她要讲出些什么来。只是奇怪，后来怎么就一口咬定是夏娘娘所为呢？况且她俩死得也蹊跷，明明很怕死，听到烙刑都吓瘫了的人，怎么会畏罪自缢，难道是有人故意灭口？

　　我脊背一阵阵发冷，这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会是谁呢？这牢房可比小厨房里的人少多了，大王当时说太后娘娘自己亲自调查此事，连他也未曾插手，难道是太后娘娘？等等，似乎哪里不太对，她总不能自己咒自己，活活受了半个多月的罪罢。既然内侍局的人可以买通，那牢房里的人当然也可以了。唉，线索又断了。

　　星宿的事实在太玄了，能看懂的也就只有天辰司的几个老头子，太后娘娘自然是心疼儿子的，赐死我也在情理之中。这天辰司与我无冤无仇，肯定也是被买通的。

　　刚回宫时还以为平安无事呢，谁知风云暗起，我亲手酿造的梅子酒中都含有剧毒。若不是因为大王在场，我也许就直接喝下了。官兵带我离开时搞得实在太过招摇，在书房前面也是，消息传得多快呀，肯定全宫的人都知道了。赶在内监去之前往桌上的梅子酒里下毒简直太容易了，还好蔷薇高光走得快，不然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还是没有丝毫头绪，每件事能涉及到的人都太多，我目前只能确定一点，那个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一定有钱有势。可只靠这个排除的话，只能排除掉肖月的嫌疑，她，怎么会害我呢。

　　困意渐渐席卷而来，我重又躺下，锦被已变得冰冷，我蜷缩着身子慢慢睡着了。

　　梅子酒的事终究没告诉大王，他已经很忙了，不想让他再分心思担忧我了。我也处处小心，吃饭喝水前都用银针试探，一个多月过去了，没再碰到有毒的东西。

　　世间任何事都是熟能生巧的，就比如这汤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反复，我现在已经能很轻松地将它尽数呕出。不管肖月推测得对不对，反正这汤药还是不喝为好。

　　只是可怜了我这双耳朵，每天早上都被十几根银针扎，也不知道上面有多少针眼，可我依旧听不到丝毫声音。医女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好，每次问到这，就只会说：“尽力医治。”好罢，再试一个月，还不好我就放弃，每天扎针实在是太痛苦了。

　　不知怎么的，最近夜里睡得都不太好，我白天明明没有贪睡啊，也没什么心事。给自己泡了杯安神茶，小口慢慢喝着，我泡茶的手艺虽好，可也没办法把难喝的茶泡得美味。这安神茶就很难以下咽，茯苓的特殊药味是使这茶难喝的主要原因，即使加了很多的红枣片也于事无补。

　　茶味是怪了点，可效果却出奇的好，我很早就有困意了，想着今夜总算能睡个好觉，早早地躺下了。不知睡了多久，夜里还是醒了，但这次不同，我是被吵醒的。

　　我迷迷糊糊困得不行，只听得外面似乎有喧嚣的叫嚷声，此起彼伏但听不真切。我拨开帷幔，屋中还挺亮堂，还以为是蜡烛忘了吹。地上的火盆依旧燃着，三条光影斜斜地打在地上，我揉着眼睛想不明白这是什么。

　　我单手撑着头，四下寻找光影的来源，啊，在这里，是从窗封中透进来的，难道天亮了？可怎么是橘红色的光。

　　外面喊声更剧，我这才听清是走水了。猛然间睡意全无，赤着脚三两步走到窗前，可不是嘛，不远处闪着火光，黑烟浓得吓人。我赶紧回去穿好鞋子，胡乱披了件衣服，暮雨仍在外间熟睡，这丫头，到底是年轻，如此贪睡。

　　听闻走水，暮雨也是吓了一跳，还好是厨房那边，离我们这隔着个花园。况且已经很多宫人内监提着水在救，我俩没有出屋，火渐渐的小了下来，黑烟倒更加多了。也不知道伤到人没有，厨房夜里怎么会突然走水呢？

　　我和暮雨一直说着话，突然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吓得我还以为自己身上也起火了呢。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娘娘你……能听见了？”

　　“啊！”我惊喜交加，双手掩住嘴巴，语不成句。是啊，我能听到了！终于能听到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这就是所谓的喜极而泣罢。

　　我失声痛哭，这几个月以来所有的害怕，委屈，统统发泄出来了。暮雨在一旁轻声安慰着我。渐渐地，我止住了眼泪，她说得对，这是开心的事。

　　擦干净眼泪，我重又躺好，暮雨帮我掖好了被角，正要吹蜡烛时，大王来了。我赶紧爬起来披好衣服行礼，暮雨施了礼就转身出去了，大王摸着我的头发，有些担心地问：“小厨房那边走水，没吓到你罢？”

　　“没有。”我扬起脸，开心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