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宫寂寂月影欢》九柠1

27、第 27 章

　　那晚与大王聊了很久，把我心中所有的结都解开了，这几日心情都特别好。拐杖已经收起来了，也不需要蔷薇她们搀扶，只是走得不快不敢跑跳。

　　画影拿棋盘来过两次，从施姐姐那学了一个多月后，棋艺精进很多，常常把她杀得片甲不留，画影偏偏是不服输的脾气，越是输个没完越是要继续下去，每次来这儿一坐就是一天。

　　也不知道施姐姐的伤怎么样了，也不方便派宫人去问，等我腿脚再好利索些就去岑紫宫看看她，快十日不见了，怪想她的。

　　大王倒是常来陪我用晚膳，画影在的两日，俩人一见面就斗嘴，我在旁边看得很是羡慕，也就只有画影敢这么跟大王没大没小地说话，从小一起长大就是好啊。

　　已经差不多是冬天了，与凉爽的秋风不同，今日的风凛冽很多，琉璃取来两个大食篮，有大王在，饭菜总是比往日丰盛。真是辛苦她了，大风天里去取饭，脸都吹红了。

　　“琉璃，这里不用伺候了，你跟蔷薇高光一起吃饭罢，天越来越冷了，饭菜容易凉。”

　　“谢娘娘。”琉璃看上去美滋滋的，施了礼蹦跳着走了。

　　我跟大王刚吃到一半，听得外面有些动静，不多时高光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那惊恐的模样吓了我们一跳，刚刚还好好的呀。他顾不得施礼，说话声音都变了调：“大王，娘娘，快去看看琉璃罢！”

　　我倒吸一口凉气，琉璃怎么了？能让高光吓成这样。大王已经长身而起，快步走了出去。我急忙跟上，与我想象中的不同，他们吃饭的屋子静得可怕。大王率先走了进去，我进门就看到躺在地上嘴里还淌着血的琉璃，她的脸呈现出可怖的青黑色，血也是黑红的，看样子是中了毒。蔷薇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我站在门口始终不敢再往里迈步。回头看见高光六神无主地站在院子了，我一下子急了：“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医女来！”高光才慌过神来，风一样地跑走了。

　　大王蹲在琉璃身旁，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轻轻地摇了摇头。什么？刚刚还去取了饭来，刚刚还跟我有说有笑的琉璃，就这么……死了？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顾不得害怕，三两步走到琉璃跟前，伸出手想把她摇醒。大王制止住我，说：“不要动，她是中了毒。”转身又看了看蔷薇，“怎么回事？”

　　蔷薇坐在角落哆哆嗦嗦地开口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琉璃把饭菜摆好就喊我们，说娘娘那边不用伺候，现在就能开饭了。这几盘菜是我们三个一齐吃的，没吃几口琉璃突然就倒下了，我还以为她没坐稳，要扶她起来时才看见她吐了这么多血。”

　　好厉害的毒，就只高光过来一趟的功夫，人就没了。我看向她们吃饭的桌子，上面有三碗饭和四个菜盘，都还没怎么动过。看他俩的样子不像是有事，那就奇怪了，怎么就琉璃中毒了？

　　桌上的一只漆碗在木碗中显得特别突兀，这是……蛇肉羹？我心里一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们可曾吃过这蛇肉羹？”我的语调里透着紧张，简单的几个字里满是颤音，大王偏过头来看着我。

　　“没有，我和高光都害怕这个，啊，难道？”蔷薇的脸也变了颜色。

　　我不由得后退一步，惊恐地看着这碗蛇肉羹，大王看出了我的异样：“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我头皮发麻，过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这蛇肉羹，本是做给我吃的。”

　　医女来得很快，人肯定是救不活了。医女看到也吓了一跳，面色凝重地用掏出一套银针，慢慢挨近琉璃嘴旁的血，血液已经快凝固上了，银针刚一碰倒就变作黑色。确实是中毒无疑了，又换了另了一根银针将桌上的饭菜试了个遍，我想得果然没错，只有蛇肉羹有毒。

　　医女走后大王让几个内监把琉璃抬走好生安葬了，我和蔷薇哭得泪人一般。大王轻声安抚着我，渐渐地我止住了眼泪。

　　“你既不吃，小厨房为何还要单做蛇肉给你？”

　　我抽抽搭搭地把回宫当日的情景告诉大王。

　　“这么说蛇是画影送的，你还吃过一次，这几日天天都有，琉璃一直都吃，只是今日才中毒？”提到琉璃我又悲从中来，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大王朝外面招呼了一声，唤了一个内监进来，“去鸣翠楼把画影和小厨房做蛇肉羹的宫人一同叫来。”

　　大王沉吟半晌，“你近日……可曾得罪了什么人？”我惊得眼泪都不会流了，把蛇肉羹给琉璃的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旁人一定以为是我每天在用，毒死琉璃只是意外，真正要毒死的人是我。

　　“没有。”我哭着摇头，我入后宫这一年以来，从未与人发生过口角，即便与夏娘娘不合，可以不至于到取我性命的地步。

　　染粉轩与鸣翠楼相隔不远，不一会儿画影就赶来了，看她不住喘气的样子，应该是跑过来的。“我都听说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

　　“今天做的这条会不会是毒蛇？”我突然想到，就马上说了出来。

　　画影听后摇着头说：“我送过去的都是毒蛇，草蛇既不好吃也不滋补。”看着我惊讶的样子，她又补充道：“毒蛇死了也就没毒了，更何况煮得这样熟。我以前还常常专门在草丛里逮毒蛇烤着吃呢。”

　　看来不是蛇的问题了。这时候小厨房的宫人也到了，一共来了两个。两人一进屋就跪在地上，连声说着冤枉，看样子吓得不轻。蛇是他二人一同处理的，与前几日无异，关键是烹熟后还尝了下味道才装的盘。

　　“装盘之后呢？”画影问道。

　　“放在桌子上，等各宫宫人自己装在食篮里取走。”

　　“那就是说这菜就摆在明面上，谁都有可能往里下毒喽？”

　　“小厨房人多手杂，小的又忙着做菜，实在是照顾不到啊，还望大王娘娘恕罪！”说着又磕起头来。

　　我当宫人时也去过厨房，确实如他们所说人多手杂。这可就不好再查下去了，想来下毒的人也算好了这一点。

　　大王吩咐董阳，让当时各个宫取饭的宫人连同小厨房里所有的宫人都去内务局接受调查。又叫人传话到内饰局，让他们连夜赶制一批银质的调羹和筷子，分发给每位娘娘和太后。

　　我的情绪仍然难以平复，不仅仅是悲伤，更多的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