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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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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也是躲到小阳台接的陆巡电话,老太太什么时候从房间绕到他身后他一点不知道。
平时上下楼梯特别费劲的老太太一到这时候就变得格外矫健。
跟会影分身似的。刷的一下就闪到他身后。
他都来不及尴尬被陆巡听见自己被教训,挂了电话就蹦着躲老太太的手。
据老太太自己口述,搬来城里之前,她年轻时候一人能抗两袋稻谷。
陈也非常信,因为老太太手特别重,一巴掌上来,无需流程,无需手续,一掌升天。
“奶奶!奶奶!疼!疼疼!”陈也跑着躲老太太的手。
但房子就巴掌大,转两个身就贴墙了,他还不能跑多快,怕老太太追不上更气。
他算着时间,让老太太追上,挨了一巴掌后倒在了小沙发里。
“我死了。”陈也说。
“起来你!太讨厌了!”老太太拍了拍他大腿,“去写卷子去,你们夏老师说明天月考,你好好复习一下。”
“没问题,马上写。”陈也撑起身子,腿一弹跳了起来,往自己房间那边走。
“这次要上70分!”老太太跟在他身后说。
“太难了吧奶奶,我每次也都及格了,可以了吧。”陈也叹气,接着又小声说,“东子还经常不及格呢。”
“是,他倒数第一,你倒数第二。”老太太说。
陈也:“……”
陈也叹着气进了房,翻出新班主任天天拖程进东送过来的资料卷子。
“一个都不会。”陈也说。
“不会看书。”老太太提着个小药箱,推开门进来了。
“看书了也不会。”陈也抽了支笔放在手上转。
“手给奶奶。”老太太调好了药。
“我没事。”陈也没伸手,“我自己擦过药了。”
老太太瞪着他,伸手就把他的手扯过来,摊开了那手看了半天,才骂了一句:“小王八蛋。”
陈也手指长,因为瘦,骨节很明显。所以骨节上的淤青红肿特别突出,看着有点吓人。
“看着这样,其实不疼。”陈也想收回手。
老太太没说话,细细把药在他手指关节上抹开了,又慢慢低下了头。
陈也看了眼老太太全是白发的发顶,反应过来,接着费劲的弯下腰去找老太太的脸。
老太太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
陈也蹙着眉,叹了口气:“奶奶你干什么,我真不疼啊。”
老太太好半天才抬起头:“你别骗我,真是见义勇为吗?你是不是被谁欺负了?班上同学是不是看你成绩差……”
“想什么呢?奶奶。”陈也哭笑不得,“谁敢欺负我啊,我一个打五……不,打十个。”
“不许欺负同学。”老太太又说。
“奶奶,快看。”陈也惊喜伸手指向自己门外客厅里正演着的电视,“沈腾出来了!”
老太太终于抹了把眼睛,提起精神去客厅追星了。
陈也长出一口气,从桌子里抽出块镜子,拨开头发,照着自己额头。
额头右边紧贴着发根有个伤口,不大,但特别疼。
应该是昨天扑过去的时候磕石头上还是哪儿了。
幸好还能拿头发遮住。
陈也又扒拉好额前的头发,低头开始填卷子。
耗费半个小时,他终于靠着语文书东拼西凑的凑满满整张卷子。
然后交给老太太检查。
老太太字不认识几个,检查的倒很认真。一个空一个控空的看他写了没有。
“陈也!”楼下传来程进东的呼喊声。
“陈也,我下晚自习了,我妈做了菜,下来吃点东西!”
“奶奶。”陈也问。
“去吧。”老太太看着这张被写完的卷子份上放了他一马,“早点回来,明天还得考试。”
“嗯,您早点儿睡。”陈也拿了条小毯子盖老太太腿上,这才推开家门下了楼。
“快。”程进东站在自家门口等着他,等他下来,递过来一双筷子,“我妈做了卤猪蹄。”
陈也也有点饿了,一听有卤猪蹄,也加快了脚步。
程进东妈妈就在旁边一条街开卤菜店,卤的东西特别香,尤其卤猪脚,绝了。
客厅支了张小桌子,上面摆了几个碟子。碟子里面分门别类放了不少卤菜。
应该是加热过的,辣香味一下就飘了过来。
“要饭吗?”程进东问。
“要。”陈也夹了个猪蹄。
程进东给他盛了碗饭,也夹了个猪蹄,咬了一口,接着叹了口气。
陈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一口肉一口饭吃的香。
程进东又咬了口猪蹄:“哎……”
“你再哎一声信不信我让你端着盆出去跟狗抢屎。”陈也放下筷子。
“你吃你吃。”程进东把筷子又塞回他手上,“喝可乐还是酸梅汤?”
“你怎么了?”陈也拧眉问。
“没事。”程进东说。
“行,等会儿你再哎我让你死。”陈也说。
“不是,你那个同桌吧。”程进东还是忍不住吐槽,“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什……什么?”陈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什么同桌。
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被分配了个同桌。
“哦,怎么了?”陈也抽了张纸,擦擦嘴。
“那王八蛋,每天接着讲题的借口,天天勾搭妹子,来半个多月,15天!就15天!班上19个妹子勾搭了个遍!长的是人模狗样,没想到是这么个玩意儿。”程进东很是气氛,呸了一声下了结论,“一看就是个渣男。”
“连王雯雯都被他骗了。”程进东狠狠咬了口肉又说。
陈也看着他,挑了挑眉:“王雯雯都问他题?”
王雯雯是他们班学习委员,次次考第一,也是程进东这个次次考倒数第一的暗恋对象。
“是啊。”程进东不服,“不就解几道题嘛,真嘚瑟。”
“王雯雯问他,你问王雯雯呗。”陈也乐了。
“我怎么问?我问完了我也听不明白啊,到时候她一讲完说,你听懂了吗?我是答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呢?别反的让王雯雯觉得我不聪明。”程进东说。
“你聪不聪明她不用靠你听不听得懂她讲题来判断,每月一次的年纪大榜就能彰显你的风姿。”陈也叹了口气。
“都怪你同桌那个渣男。”程进东又骂。
“能不能别一口一个我同桌,”陈也有点不爽,“我才不想要同桌。”
“靠,我要一醉解千愁。”程进东挤着眉毛,起身去冰箱拿了两瓶可乐,递给陈也一瓶,“明天你什么时候过去,要我喊你吗,明天考试,不上早自习,可以迟点儿。”
陈也仰头了口可乐,也叹了口气,说起这个事他都烦。
因为这个牛逼的新班主任,他上午给彭勇打电话,把拳馆那边白天的排班全推了,现在只能上夜班。
预约晚上打拳的客人其实不多,晚上时间也有限,他拿到手的钱得缩水一大半。
“有酒吗?”陈也问。
“只有我爸的老白干,你喝两杯啤酒都上头的人。”程进东不相信的看着他,转身去厨房拿可乐,“算了吧,我再给你拿瓶可乐吧。”
“靠。”陈也不爽,刚准备再喝口可乐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一个有点眼熟的号码。
“喂?”陈也问。
“是我。”那边说。
陈也只愣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陆巡?”
“你知道我名字了?”陆巡那边问。
“啊。”陈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他找拳馆前台拿看手机资料的时候看到了这人的名字。
“什么事?我不是说我今天晚上去不了吗。”陈也一边说一边皱眉往前伸了伸腿,这小桌子太矮了,吃个饭腿都得抱怀里。
“我给你拿了点药。”陆巡说。
“什么?”陈也怔住。
“我给你送过去,你现在在哪里。”陆巡又说。
“你没病吧?”陈也反问。
“你别只是简单消毒就可以了,你头上伤口容易感染。”陆巡声音平静。
陈也摸了摸额角的伤口。
感染?
他消过毒了。
对啊,消过毒了,为什么还这么疼?
陈也咳了咳:“行吧。”
陈也报了个地址,“路口见。”
“大晚上的,这是跟谁打电话呢?”程进东拿着可乐和他妈给他摆在冰箱里的饭后水果从厨房出来。
“有点事儿,我先走了。”陈也起身。
“啊,不吃了啊。”程进东看着他往门走的背影顿了顿又问,“哎,明天喊不喊你?”
“你喊一个试试。”陈也打开大门,出去了。
这会儿已经晚上10点多了,楼道几乎是全黑。
陈也站在楼道口跺了跺脚,楼道口的灯亮了起来,伴着刺啦声一闪一闪。
老楼里上下几楼的楼道都是安的感应灯,但因为时间太久,感应的有点困难。
陈也没走到一半灯就熄了,他一脚下去差点踩空,幸好手长往旁边一勾抱住了楼梯杆。
大晚上吓出一身冷汗。
陈也没跺脚再把感应灯喊亮了,拿出手机打了个手电筒,看着楼梯走了下去。
这个楼梯太窄,一格与一格之间修的也高。
他一强壮青少年,走这个楼梯有时候都遇上意外。更别提老太太腿脚有风湿,下楼就更困难了。
其实他动了好几次把这个房子卖了,去租有一楼的房子的念头。
但老太太不让。
不让也得让!
他现在手上存的钱租个小点的房子肯定是没问题,这边的房子慢慢卖。
就是老太太固执,工作不好做。
不好做也得做!
陈也盘算着走到街口,周围的光线才重新亮了起来。
各种颜色的闪亮招牌,刺耳的车喇叭,沸腾的人声开始包围住他。
他靠在一截路灯边等着。
打一架还给送药,这事他从来没干过,他不送副棺材就是客气的了。
陆巡这人,神经病吧大概是。
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车门从里面推开,一条腿伸了出来。
陈也后退了一步。
陆巡弯腰从出租车上下来,带了个黑色棒球帽。
走近后把手上提着的白色塑料袋递了过来。
“先用绿管子的,然后再用红管子的最后拿纱布稍微盖一下。”陆巡说。
“哦。”陈也接过,打开看了看,“行,我走——”
“咕——”
陈也看向陆巡。
“你肚子?”陈也皱眉。
“啊,没吃饭。”陆巡说。
陈也看了他一眼:“你过的很困难吗。”
陆巡没明白他突然这一句是什么意思,皱了皱眉:“……还行。”
陆巡说的什么,陈也没听清,他满脑子都是程进东那坑货说的话。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涌泉相报!泉相报!相报!报!
跟唐僧在他耳边练金箍咒似的。
报报报报!
他报!
“吃点什么。”陈也问。
“嗯?”陆巡不确定的看着他。
“我说你吃点什么,我,请,你。”陈也不耐烦了。
陆巡刚醒,本来就是出来吃东西的,顺路给他送个药。
“都行。”陆巡说。
“跟我来。”陈也领着人朝着街边大排档走了过去。
陆巡在陈也一脸冷漠下点完了菜,他好几次都想开口说,不要你请,谢谢,你可以走了。
但陈也坐的四平八稳,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你喝什么。”陈也一脸来要债的表情。
陆巡叹了口气:“你……”
“啤酒行吗?”陈也问。
陆巡:“……”
“那就啤酒。”陈也说。
陈也不饿,他坐在这儿就是想喝点,他挺烦的。
什么都烦,坐在他对面那感动的说不出话的神经病也挺烦的。
这边上菜挺快,没一会儿鸡翅五花肉牛肉羊肉的就端上来了。
味道也不错。
陆巡吃了个半饱,才抬头看对面一直沉默着喝酒的陈也。
陆巡酒量挺好,这么一会儿喝了三四瓶,脸上风平浪静,跟喝了几瓶水似的。
陈也酒量就一般了,他平时也不怎么喝,几个朋友也不爱跟他喝。因为这人酒品很差。
倒不是上窜下跳吼三吼四的激情派。
也不是抒情婉约抱着人哭诉流泪派。
他是——
“我是一中老大知道吗?”陈也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听过我名字吗?”
陆巡:“……”
他这才发现,陈也脸上有些发红,眼神已经找不到定点了。
陆巡挺惊讶的,他偏头看了看这人脚边摆着的两个啤酒空瓶。
确定自己没看错后笑了。
就这架势,他以为这人刚刚喝了半箱了已经。
“知不知道。”陈也又问。
“知道,你名头挺响。”陆巡喝了口啤酒。
“那你是不是你们学校老大。”陈也问。
“啊……”陆巡又喝了一口,“不是。”
“我觉得你还可以。”陈也说。
“我们学校有老大了。”陆巡回答。
“你打不赢?”陈也问。
“打的赢吧。”陆巡笑了。
“什么吧不吧的,打的赢就揍啊,朝脸揍!”陈也教他。
“我们老大。”陆巡看了看他,说,“他不让打脸。”
“他个死娘炮。”陈也倒在了桌子上。
陆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