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Genius 39 战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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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清溟爬出了救生舱。
真是孱弱、不堪一击。燕清溟摇摇晃晃站起来，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润滑哭疼的眼睛。干涩感挤压视觉神经，水雾退去后的烂摊子折腾得他差点晕过去。
指尖深深陷入手心内，燕清溟四处寻找单兵戎的救生舱。
在他两百米开外的地方有个救生舱，燕清溟拔腿狂奔。当他到达的时候，正好和救生舱内的乘客对上了眼。
风沙沙的吹，黑夜里此起彼伏的古怪嘶叫声，草叶撩拨肌肤，一下、两下、三下。
秦无衣在这双没有感情的、略显红肿的眼睛注视下冷汗涔涔。他说不明白那种感觉，或许是错觉，或许是真的，又或许是燕清溟掩盖得太好，总之，燕清溟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这侵略性一度让秦无衣想起了alpha们，一到夏天，似乎哪里都是这些雄性生物的味道。
他顺着燕清溟手指的方向看去，银色与银色难舍难分，像仇人，像恋人，手持匕首，相爱相杀，至死方休。
“你仰望过天空吗？”燕清溟问。
“当然。”秦无衣慢吞吞爬起来，结果发现腰带卡在凹槽内，只好耐下性子认真解开，“安德鲁飞上去的时候，我总担心那东西他控制不了，有时候又觉得那副驾驶能力有限，不配待在苍穹的战场上。我倒不是不相信他们，只是……”
“只是觉得，当他们在战斗的时候，袖手旁观的自己，是个拖累。”
小刀轻巧地割裂腰带，秦无衣被燕清溟拉了起来。后者说了话，再度回归沉寂。
秦无衣望着他的侧脸，没来由的觉得孤独。
“……早点醒过来就好。”燕清溟呢喃道。
“什么？”
“给我通讯设备。”
秦无衣依言照做，在他摸出通讯设备的几秒钟，空中战场风起云涌。小玫瑰号绕过建筑，侧立着如同一块巨大滚圆的银盘，高速旋转着碾压过土地，草籽与湿泥印在机舱表面，满地狼藉的同时，还有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悸与震动袭来，仿佛是地壳深处发出的低吼，令人心神不宁。
天空中的阿尔戈气喘吁吁，盘旋空中，盯着他的猎物吐出一串串火舌。那狡猾的小东西扭扭腰，灵敏地闪开。
秦无衣第一次见到如此兵行险招的飞行轨迹，皱眉道：“疯了吗！柳刀不是这么用的！”
“教科书上是这么教的没错，”燕清溟吹吹哨，眼睛发亮，“但你们的教科书可是他编的。给我。”
卫星电话到了燕清溟的手中，秦无衣问他：“你要打给薛云昭？有安全频道吗？”omega竖起食指指了指苍穹上搏斗的凶兽，苦笑着：“虽然他现在忙着和小玫瑰缠斗，但是阿尔戈要监听通话内容很容易的。”
燕清溟没有回答，以另一个问题堵住了他的话头：“我没有记错的话，墙内恐怕只有‘战斧’型弹药能够把收容舱打下来吧？”
“对。”话一出口，秦无衣就尝出了不对劲的味道，心里一紧，“燕清溟，以你的等级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种事。薛云昭也不会告诉你这样的机密，你怎么会？”
他伸手去挡燕清溟，然而对方已经按下了号码，嘟嘟声中，omega竖起食指放在唇边，露出了稍安勿躁的表情。
秦无衣想开口，那头接了电话，是个脆生生的调子，浸了蜜的桃子般甜脆。
“喂？”
小孩？燕清溟一怔，随后一哂，“你是萧潇，对么？”
“你是谁？”电话那端同样一愣，但没有立即挂断电话，语音有点俏皮，有点疑惑，不难想象一个光着脚丫、唇红齿白的小姑娘歪脑袋端着电话的场景。
“我找你妈妈。”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妈妈很忙的，每天都有很多追求者，所以你到底是谁？”小孩一听是找妈妈的，当即就不干了，古灵精怪地跟他扯起皮来，大有要不是隔着电话我就顺着卫星信号去打你的架势。
“好吧。”燕清溟无奈地笑笑，压低声音：“我是你小舅舅。”
“噢，舅舅啊。噢！？？？？？舅舅！！！舅舅！！！舅舅！！？？？”
小孩尖声叫到，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哗啦啦撞倒胸前的小书桌，书本掉在脚边。她紧张地踱步，圆润润的脚趾头碾过羊绒地毯边缘的毛尖儿，痒痒的，她吸吸鼻子，闷闷道：“我不相信，你才不是我舅舅。我舅舅去外面出任务十年了，一个电话也没打过！你，你得拿出点证明来！”
这小鬼东西。燕清溟搓搓鼻尖，仿佛身边就围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跟他撒娇，莞尔道：“你大名薛潮声，取自潮声所诉无归处。你妈妈后来因为在意你爸爸，就把名字改成了萧潇。潇潇雨歇长亭怨——”
“萧潇？和谁讲电话呢？是爸爸吗？”
那头噔噔噔下楼，小女孩手忙脚乱收拾地上的书本，顾此失彼，电话里燕清溟的声音一字一句往外蹦了出来。
这一刻，燕清溟几乎可以想象到薛云昭的样子——他姐姐在家总是一条迷彩长裤，刚好压在脚踝上，身着短背心，大概率头发湿漉漉，肩上搭一条素色毛巾。眉眼是弯弯的，勾起来的样子没有了煞气与凌厉，透着居家服的温柔，还有一点年轻的味道，像个读大学的铁t。
萧潇见了妈，没来由的心虚，直觉告诉她她可能做错事了，但是她有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至少秉持着妈妈说的都是对的，当个乖乖宝，收敛了在单兵戎等人面前的小老虎威风，上交电话，同时还挤出一点鳄鱼的眼泪，狗狗眼看着女人：“妈——”
“去楼上。门关好。”
女人不为所动，挥挥手轻轻赶走她。可怜的萧潇只好一步三回头，抱着自己的书苦兮兮回小窝，咔嚓的一声，门锁上了。
电话两端都很安静，仿佛不存在弹药轰炸爆开后的剧烈气流音，不存在风扇吱呀吱呀转动的声音，只剩下通话者与通话者的呼吸声，一样的宁静，一样的不安。
“姐。”
打破沉寂的，是燕清溟。
那端憋不住一个激动的气音，强行压下去的心绪回荡在胸腔内，险些崩开她的扣子。胸膛里是火热的、激动的、心酸的、痛苦的、愧疚的情绪洪流，通通因为燕清溟这一个姐，变得难以抑制地激荡。
“我在。”薛云昭扶稳了电话，轻轻回答。
她一定拿出了这一辈子所有多余的力气与温柔，对待这一端久别重逢的、血脉相连的胞弟。燕清溟鼻尖一酸，道：“帮帮我好吗？”
“你要什么？”薛云昭那边拿出了通讯器，光板上显示着不少墙内重量级人物的联系方式。
秦无衣暗暗咂舌，果然是亲姐弟，看看薛云昭这么个语气、态度。
“我要你击沉阿尔戈。”燕清溟低声，“我要你用战斧MA60-II击沉他，我要你救燕煜。”
光板啪的一声掉在脚边，骨碌碌滚进了毛毯内，联系人一闪一闪，薛云昭压抑着情绪，冷酷的拒绝：“不行，我做不到。”
这似乎是女人第一次向他服软。燕清溟恍恍惚惚，他从未听过薛云昭脆弱的声音，失态的也好，绝望的也罢，似乎薛云昭在展天羽调教下，越来越有女军人的英姿，是钢与铁锻铸的她的灵魂，展天羽轻自用铜塞满了她的身体。哪怕血与氧腐蚀得坑坑洼洼，锈迹斑斑，薛云昭都是那个骄傲得天地必须让她三分的上位者。
她从不妥协，从不谈判，大不了同归于尽。
燕清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吗？”
薛云昭：“对不起，小家伙，没有——”
燕清溟抽空看了眼天空。小玫瑰号已经完全落入下风了，即使是燕煜这样高超的驾驶者，阿尔戈和小玫瑰号的差距绝对不是一个燕煜能够弥补的，那是速度、力量、灵活——每一个方面拉开了难以企及的天堑，而燕煜最多只能拉近这一条距离，却不能填满它——当然燕煜根本没想过要这么做。
他会做什么呢？
燕清溟想，也许燕煜会打开公共频道，大肆嘲笑伊利亚是个怎么样没品没技术的废物，把他拉出来从头到脚批斗一遍，不留下一点边边角角，如果今天伊利亚不幸穿了一条不合燕煜审美的内裤，那燕煜足够把他从内裤的穿着上说到他祖宗十八代的审美问题，随后引申出固化审美等一系列的废话。绝对会给伊利亚·皮尔斯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印象，恐怕下半辈子一打开阿尔戈号，那家伙絮絮叨叨的废话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燕煜就是这么一个人，骂人的时候，直来直去的痛快，拐弯抹角的也痛快。他将神奇的天赋点，点在了他可怜的幽默感之外。
燕清溟不想燕煜死。
电话里薛云昭还在耐心长篇大论，分析她这么做会带了什么样的政治问题，她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宝宝，你乖乖跟兵戎他们回家好吗？会有很多很多人代替燕煜爱你的，你的人生不该被这样一个死人绑缚住。”
回家？我要回哪里的家？我家先生不在，那充其量只是间房子。一栋死物，外头是钢筋水泥、木头、砖块泥石，内里用毛绒制品填充，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少了那个人，那只是收容所，不是家。
家要有两个人，要有两个相爱的人，或许某天久远的未来，还会有个小小软软的生命，更久更久的以后，门前开着花，两个老头子磨磨蹭蹭在那闹，脚边是拐杖，还有一窝可爱的小猫小狗。
叭的一声，薛云昭一串话说完，她才意识到那一端已经挂了电话。薛云昭盯着光板和逐渐暗淡下去的电话屏幕，无力地叹口气。
燕清溟转头冲秦无衣笑，“其实吧……我知道她会怎么选，我一直妄想着能调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后来我劝我自己，只要他们其中一个不保持那微妙的平衡，我就立刻站队。现在我如愿以偿了。”
他拨通另一个号码，蓄谋已久的眼泪再一次滚落：“但是……我还是有一点难过的，因为我失去了我姐姐。”
嘶嘶的电流音过后，燕清溟和秦无衣同时听到了那边传来一个慵懒的鼻音。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omega刚睡醒时软软绵绵的鼻音，带着成熟人士的哼哼，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那边不再是个omega，而是整装待发的alpha士兵。
平心而论，alpha和omega天生就是悖论体，omega就是软绵绵的羔羊，alpha就是坚强的代名词。但这两样特质却能够中和，展现在一个成熟男性的身上。
对方打着呵欠：“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给我打电话呢。小东西。”
他叫燕清溟小东西的时候，口气是亲昵而放肆的，带着温暖的柔和，不至于太过张扬，却给人一种不要动这个人的信号。像猛兽露出獠牙前，用嘴吻抚弄他的礼物，以牙尖爱抚，感受那小小身躯剧烈颤抖，簌簌落落的，一吹就倒。
对方越是恐惧，身为猎人的他便越加亢奋。
“你都听到了吧？”燕清溟恨恨出声，声音有些尖利，以至于尾音发抖：“把、他、击、沉！”
秦无衣已经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燕清溟和薛云昭以及燕煜之间，存在着常人难以捉摸的裂缝，那巨大的分歧掩盖在貌合神离的外表下，人们被这三个艺术家欺骗了，以至于从未发现，他们原来早就背道而驰，从未是茶余饭后的闲聊里值得称道的师兄妹和姐弟。
那么这个陌生男人又是谁呢？
对方仿佛注意到秦无衣也在，伸了个懒腰，唔嗯一声：“秦无衣？你还活着呢？”
秦无衣：“嗯？我命大的很，不必担心。”
对方嗤笑：“不担心，不担心。我比较担心你旁边这个小东西，他暴走没？”
“我没有时间听你扯皮。快点！”燕清溟语气严厉且毫不客气地要求，这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古怪，怎么可能呢？要求别人办事的那一方趾高气扬如斯。
“知道了，知道了。”对方无精打采，手上动作却不慢，片刻间已经打开了操作系统。他侧着脑袋夹住电话，手上飞快输入密码，验证：“小东西？”
“嗯？”
“如果我救了他，你会用什么来报答我？”
“我加入你。”
燕清溟想也没想，或许是他早就想好了，说出来的时候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对方兴奋的笑了起来：“我的天……！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一个买卖了！薛云昭恐怕要活活气死吧！？”
燕清溟不置可否，月光从云幕后落下丝丝缕缕光线，绕着燕清溟的侧脸打了个立体轮廓。秦无衣发现燕清溟的脸消肿了，依然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小公子哥儿。
对方道：“好了——！我连上小玫瑰号的系统了，我给他发条指令，放心，保证把你的燕哥带回去，safe and sound——！！！”
“警报！警报！战斧被启动！MA60-II两枚已发射！发射地点……！”
人工智能报出坐标，在最后一个字母落下的瞬间，战斧如同天外来客，以它利剑般的身姿斩开黑夜，远处天光层云朵朵，似有万丈霞光升起。
火红色的玫瑰在天空中绽放，温度在一瞬间攀升了令人恐惧的六千摄氏度，天空就像置身于火炉之中，充斥着漫天飞舞的火。
燕清溟仰起头，另外一枚拖动它长长的尾巴，咻的一声，以摧枯拉朽之势击中了小玫瑰号。
“不！！！！！”燕清溟失态咆哮，吼声如雷，“展皓！！！救他！！！”
“警报！警报！舱体损毁百分之98%！即将紧急坠落！”
电话里，传来了小玫瑰号冰冷的提示音。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Genius 39 战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