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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疏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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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ga因为体质更容易生病,住院部大多都是Omega,但大男子主义的Alpha实在太多,愿意陪床的反而是少数,往往都是热恋中的情人或者年纪大的伴侣。
极少能见到这么英俊的Alpha来陪护,到病房送药的护士忍不住看向床上的人。
Omega闭着眼,神态显得无辜又圣洁。淡蓝色的被子边缘堆在他的下巴处,让人想要变成那张被子,才好那么亲近他。
坐在床边的Alpha微微倾身,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黄昏时分,橙红的霞光照进窗,将他的侧脸染成了薄红色。
在霞光中,Alpha像一座雕塑,冷俊的面容绷着,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沉睡的Omega。
这一定是一对深爱彼此的伴侣,护士心想。
片刻后,她无声地退了出去。
宿沅醒来是晚上十一点,他睡眼惺忪,朦朦胧胧中看见了坐在床边的人。
病房中只亮着床头的小灯,桑驰郁没有出声,仿佛已经睡着了。宿沅静静地躺了一阵,忽的微微支起身凑过去,想借着月光看清他的睡颜。
还未彻底看清时,手腕就被握住了,紧接着被拥进了怀中。
只不过这个拥抱很轻,远没有海边时的强势,桑驰郁此时的力道似乎是怕他碎掉一样。
“你醒了。”
耳边传来低沉的喟叹,桑驰郁的呼吸听上去有些急促。
“怎么了?”
宿沅问道,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不自觉地放出些信息素,Alpha的情绪得到了安抚,身体渐渐松弛下来。
“没事……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我叫卢飞教授过来。”
宿沅也想起了自己在海边昏迷的事,只是听到他提起卢飞教授,有些惊讶。
“卢飞教授也在约尔克?”
桑驰郁嗯了一声,没有说自己是如何用资金和利益“挟持”各路专家来这儿的事,只点了点头,又端来一杯温水。
宿沅想要接过,但杯沿递到了他的嘴边,于是便就着桑驰郁的手喝了。
过了一阵,卢飞教授赶来,给宿沅做了检查,结果显示他的信息素已经恢复了正常水平。
卢飞教授叮嘱宿沅要注意自己的信息素状况,他想了想说:“桑先生和我说,他在家中为你安置了一个家庭保护型机器人,实时监测生命体征可以更好地保护好你自己。”
宿沅想起来了,Glacier提供的表状保护器是可以监测生命体征的,但这次出行他并没有带。
听他说了之后,卢飞教授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那就好,这样桑先生也能更放心。”
他一边整理文件一边打趣道:“你要是再不醒来,我怕信息素研究领域的所有专家都要被囚禁在这座医院里了。”
宿沅一怔,下意识地看向监护仓外,Alpha正对着他,但保护病人隐私是必要的,采用的是特殊材质的单向玻璃,他知道桑驰郁看不到自己。
不知道桑驰郁在想什么,Alpha漆黑的眼朝向这边,英朗的五官映入宿沅的眼中,神情有几分不耐,目光直直的,又仿佛在发呆。
但就这样对上那双漆黑的眼,宿沅静静地坐着,和不知情的Alpha对视了许久,然后轻轻笑了下。
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抬起手摸了摸嘴角,感到有些莫名,但心情却又是很明朗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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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桑驰郁易感期结束的第二天,两个人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宿沅的昏迷来得突然,但恢复得也很快,他没有觉察到自己有什么不适,但桑驰郁还是在他要去往画室时说了不行。
“好好休息,工作的事不急。”
宿沅本来想反驳说自己身体没问题了,但他注视着Alpha的脸,最后也没坚持。
休息的几天里,宿沅多少有些心理上的不适应。
他热爱绘画,画笔几乎每天都在手,一时闲下来,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Glacier将温水递到宿沅的手边,他刚好掩唇打了个哈欠,明澈的眼被泪液浸得湿润动人。
“谢谢。”宿沅接过水杯并道谢,Glacier的头顶迅速亮起了黄灯。
“主人今天打算做什么?”Glacier问道。
在宿沅暂时停下工作后,Glacier也更新了日程表,现在他的日程表上除了用餐和休息的时间,其他时间块都还是空白的。
宿沅低头抿了口水,缓缓咽下去,想了想,如实道:“我还没有想好……一般人在空余时候会做些什么?”
Glacier圆圆的熊耳朵晃了晃,回答道:“一般人在没有工作的假期会做以下的事情:旅行,刷各种社交软件,聚餐,看电影,看书……”
对于小机器人中肯的提议,宿沅还真认真地思索了一番。
他刚从医院出来,虽然自己觉得身体没问题,但如果出去旅行,桑驰郁会担心的吧?
宿沅常年都在埋头作画,几乎不用社交软件,也不爱刷短视频,至于看电影之类的活动,他暂时也没有很强烈的意愿,柯子尘这段时间不在,他也就没什么外出聚餐的必要。
看书?
想到这里,宿沅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了一楼东侧的走廊。
桑驰郁的书房就在那边。
“如果你想看书,可以去书房,还有个闲置的书柜,你的画集可以放进去。”
当时Alpha是这么说的。
但他的卧室有百来平米,摆置齐全,所以宿沅之前还并没有进到过书房。
这么想着,他起身放下水杯,走到那头推开了书房的门。
桑驰郁居家办公的时间不多,书房里的雪松味极淡,宿沅深呼吸了一口,但越想感受,越觉得气味稀薄。
书桌上摆放着一些文件,好几张纸上都盖了桑氏的章子,里面或许会有些商业密事,宿沅下意识别过眼,迈腿走向书架,但他衣服下摆处的小挂饰钩住了抽屉把手,将最上方的抽屉带出了一条缝。
一只圆滚滚的陶泥企鹅露了出来。
宿沅怔住,片刻后抬手,拿起了它。这只陶泥企鹅比他拥有的那只要精致许多,但是上面没有字迹,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制作。
端详了片刻,宿沅将企鹅放到了原处,又注意到边缘有着类似的陶泥物品,索性将抽屉彻底拉开。
一只几乎与前一只一模一样的陶泥企鹅露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
几只陶泥企鹅立在抽屉里,睁着同样懵懂的眼与Omega无声对望。
一直到夜幕降临,宿沅也没有解开企鹅的谜题,桑驰郁更没有在晚饭时间前回来。
但他提前发了讯息,说有紧急会议,恐怕赶不回来,让宿沅不用管自己。
宿沅不怎么饥饿,就只热了块三文鱼,冲了杯燕麦片,潦草当作晚饭。
城市的夜晚并不安静,他捧着水杯靠在阳台的围栏,眺望着远处的灯火,突然没来由地感觉到一种低落的心绪,像是有一只小虫子在胸口慢慢地啃噬着,将身体里的力气一点点吞食。
他可以去画室,但仍无所事事,且感到失落,惆怅和不安,频繁看手机。
如果宿沅拥有和常人一样的情感力,他会知道这种滋味叫寂寞。
他什么也没做,又或者说只做了一件事:想念。
他很希望桑驰郁现在能立刻在自己面前,他会问他易感期结束后有没有什么不适,集团有没有什么事,也可能会问那几只陶泥企鹅是哪来的。
但清凉的夜风拂过面颊,他只能望见辉煌灯火和渐浓夜色,想见的人却并不在身边。
在零点到来时,桑驰郁依然没有回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桑驰郁只回来了五次,第五次的时候留下来吃了饭,然后主动去洗碗。
说是洗碗,倒也用不着他动手,早就安排徐传为厨房购置了全自动洗碗机。
但宿沅像小尾巴一样跟着进了厨房,在Alpha抬手时注意到了他腺体旁的一处针孔。
“你生病了吗?”
似曾相识的情景,这次桑驰郁没有否认,他手下一顿,嗯了一声。
“易感期之后还有些不适应,”桑驰郁转过身,目光落在宿沅的面庞上,近期Omega居家休息,唇色又养回来了几分红,令人安心的红,“打针调理一下,没什么要紧的,你也多休息。”
他漆黑的眼在宿沅的脸上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就离开了,又落到了旁边的洗碗机上。
桑驰郁不笑的时候透着拒人千里的冷,即使他过分优越的皮相足以让Omega们尖叫,为之疯狂,但真正愿意付出行动倒追的人却很少。除了Omega天生的矜持外,还因为——
“他太冷了,像一块冰,还没走近我就觉得自己要被冻住了。”
宿沅忽的想起有Omega这么议论过。
易感期结束后的Alpha没有了情不自禁的痴缠,甚至连他们订婚前后的若即若离也不如,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重逢时的那天。
桑驰郁讨厌亲密关系,是因为易感期的种种令他感到难堪和不适,所以才选择疏离的吗?
所以那些亲密的瞬间也都是假的吗?
这样的距离放在友情中是可以接受的,但宿沅却感到,他好像变得不怎么满足于和桑驰郁做朋友了。
Alpha转身走出了厨房,宿沅则望着被收进柜子里的白瓷碗发呆,看着一滴晶莹的水珠慢慢滑落,在碗沿弥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