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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角天空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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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以前听别人说过,真正爱上一个人.当他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不是想要和他上床,而是单纯的拥抱.融入彼此身体的拥抱.
对我们来说,应该就是这样吧.
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学校里你也不敢怎麽样.
他也自然不是那种会出去开房的人.
更多时候,是偷偷的亲吻.
一下而已,都像偷吃到蜜一样足够傻笑一下午.
然後躺在床上聊天,吃核桃.
也说起过我高考的事情,他那时候的表情我还记得.
一下子跳起来,一脸严肃说我不该这样.这样的赌气实在不值得.
我懒得反驳这哪里是赌气,是为了我光荣理想奋不顾身威武不屈.
再说要不怎麽遇得到你这个木头.
他亦偶尔会责怪我对待家人的冷漠,的确我有时候都觉得明明应该是最亲的人为何我在他们面前都要装,还一装十七年?
而莫弈那种相识不到半年的人都可以看穿他们却居然看不透我.
在他的逼迫下,从不主动和家人联系,特别是我执意跑来美院之後和父亲的关系进入空前的冰冻时期的我也扭扭捏捏,很不情愿地拨通了千里外家的号码.
莫弈在电话亭外等我,不时朝手上呼口气.
因为打长途用手机不划算,他非要大冬天的拖我来学校ic卡亭
[怎麽样]
出来的时候他问
我仍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我爸居然让我注意身体…说北方冷,要加衣服…]
莫弈就笑了,一片雪白里笑得很干净很纯粹
我望著他的眉眼,觉得非常安心.
那时候暗暗发誓一定要死死守住这样的笑,任谁都抢不走.
可惜他後来自己走掉了.
把同样的笑容给了他妻子.
大学四年似乎是分外短暂.
专科美院的毕业生们基本上都不会脑袋有包到要去考研究生的地步.出来後的事情自然是工作.
[自由画画]
第一次被问到今後就业方向时候,我的回答只有四个字.
老师一脸不好打击我的样子,为难地什麽都没说.
莫弈在大三的时候就被一家小广告公司看中.毕竟长年的年级第一,再怎麽破的学校,就算是鸡头也是吃香的.
那时候真的是太天真
我指的不是工作选择的问题.
就算是现在,我也坚持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毕竟是一生的问题,若是为了工作而工作和为了活著而活著有什麽区别?整个生命就是在莫名其妙中庸庸碌碌,有什麽乐趣?不如快乐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当然要做好像我现在这样可能潦倒的觉悟.
我指的,是那个时候对於和莫弈的将来我并没有考虑得太多.
跟著他住进租来的小公寓,每天他上班,我就背著画板出门,或者自己在家里画画.
无论怎样,我都会在下午赶回公寓洗干净手准备晚饭.
所以一直没画成很想画的夕阳晚霞.不过也无所谓了,可以看到他的笑容比什麽都来的重要.
有时,自己的画也会被高价买走,那时候我会拖著莫弈去某某海鲜店啊,或者是自助餐烧烤火锅.对於美食我一向很爱.
在大街上也同样不敢太张扬,偷偷牵手都感觉赚到了.
有点…大学时候在寝室後面黑墙下小心拥抱的感觉呢.
不过现在毕竟和学生时期不一样.
我们会□□.
在自己公寓里,这样才真正觉得没有东西可以束缚我们.尽情的肌肤相亲,他结实的身躯,怎样抚摸怎样亲吻都觉得不够.
在激情的时候也曾想过,如果有一日失去了身上这个人要怎麽办?
後来却是快感一阵阵袭来,再容不得多想什麽.
一切随感官沈沦.
然而
我们的未来如何.
我们要如何被社会接受
如何要我的父母,或是他非常非常爱的母亲接受
这些那时候的我都没有想过.
只是觉得拥有就好,一直抱著就好,只要不松手就没有什麽东西可以把如此相爱的我们分开.
错的彻底.
既然身为人,就要遵循人类社会的法则.
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就是异类,而人类是最容易恐慌容易排异的生物.
我们并不能真的随心所欲.更多时候做得很多抉择要考虑很多问题,反而不能放纵自己的真实想法.
以为爱情无所不能是初中生才有的特权,成人世界里爱情会被用油盐酱醋衡量,会随著各种参数的影响升值或者贬值.
成长真的是迫不得已又残忍的事情.
这些,
都是後来莫弈教会我的事情.
事情来得挺突然.
莫弈执意要留在乡下守地守祖坟的母亲带著一大袋自家产的核桃一个人从乡下赶来.事前大概是为了节约电话费,都没通知一声.
到的时候是傍晚.
莫弈回来时候我照例上前,拥住他的脖子然後亲吻.
身後就有什麽东西撞到的声音,他回头看,身体忽然就僵硬住了.
我被他挡了,看不到正要从旁边探出头.
莫弈就用手掌按了我的头不让她看到我.
可是已经晚了.
[妈..妈!!]
他推开我,疯了一样跑过去.
他母亲,一辈子都老实守旧,本本分分想著要抱孙子的母亲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喜欢男人.
冲击太大,直挺挺地那麽倒了下去.
莫弈只留了句
[我去医院.]
就抱了母亲离开.
我默然走过去,看编织袋被石头划破,核桃滚了一地.
然後跪下来一颗颗捡起它们
好可惜…那麽多核桃.
手指却颤抖得拿不住东西.无力地任那些核桃又从指缝滚走.
好…可惜的啊….
有时候,我的感觉真是敏锐得可怕.
他母亲从那之後再没有站起来,突发性脑溢血去了半条命.
莫弈一个多月没有好好睡觉,一直陪在他母亲身边.
然而还是没有撑过多久,不到两个月终是去陪了莫弈的父亲.
留下的话,就只是让莫弈好好找个媳妇别和男人鬼混了
而已
我实在不忍心看莫弈在那麽沈重的负罪感之中挣扎煎熬,看他那麽明显的一天比一天瘦,看他用无言的眼光一遍遍看过我.
所以我独自离开.
所以,他真的算不上是很残忍
他从头到尾也只是看著
也只是没有留我而已.
这并不怪他.
只是
我真不知道我何罪之有,要落得狼狈逃走的下场?
像那些戏台边上的丑角,那麽努力的在跳在演那麽想要得到认可,却因为生来的位置不对如果要站在舞台正中,要站在灯光下,要让观众承认.
就都是妄想.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