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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别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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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爱华披着赵小四的风衣,慢悠悠走回大厅。
老大姐笑了:傻小子开窍了。
好多外单位的姑娘和本局的同事恍然大悟:哎,尚爱华是赵小四的对象!知道吗,赵小四是尚爱华的男朋友!
好多当事人不知情的新闻传遍了。
又过几天,局里发了票。大家分批去剧院观看杂技。部门的同事们伴着赵小四一起去,老有同事问:“赵主任,这走钢丝不容易吧?”“赵主任,这钢丝上踢碗很难练吧?”
赵小四莫名其妙。
看完演出,有人叫住了赵小四。回头一看,尚爱华。
尚爱华演出服还没换,外面加了件大衣。她跑到赵小四面前,见赵小四没出声,她没话找话地问:“友联,今天效果怎么样?”
“啊?我不懂行。蛮好的吧。”
“你喜欢看哪个节目?”
赵小四说没什么印象,他随便答:“魔术?”他记得魔术的表演比较幽默,惹人发笑。
尚爱华很失落,沉吟了一会:“哦,我有事,忙去了。”掉头而去。
赵小四心里说:你演的钢丝上一系列动作很了不起。
回到局里,天已经很晚。赵小四毫无睡意。
结婚申请办不成,有些事又越说越乱,自己非常想念来仪,又没空回家乡。究竟怎么办?他拿出“二小姐”“呆傻闷”的照片,静静地看着。
恍惚中,心底的那一幕又重现:柔柔的阳光,淡蓝竹布旗袍,枣红小线衫,服帖的齐耳短发,白皙的鹅蛋脸,乌亮的大眼睛,翘翘的鼻子,红润的小方唇。淡淡的微笑,轻柔的话语。印在心里的每一个细节,一次又一次地在赵小四脑海闪过。
赵小四拿起笔,写了封信:“想你想得受不了,来我这里。”
没多久收到来仪的回信:“春节有假,陪你过年。”赵小四的心里掀起甜蜜的浪潮。
听说来仪到赵小四那里过年,郑家都很高兴。来仪过了年就二十八了,老姑娘了,这赵小四在的远,一耽误就是一年呀。
赵家上下听说也非常高兴。沈文也怂恿来仪提前请假,早些去和赵小四团聚。可是因为宣传任务重,演出越来越多。好容易挤出时间出发,到赵小四那儿已经是除夕前一天了。
赵小四接到来仪,开心自不必说。
老大姐听说赵小四的未婚妻来了,心下恼火。她吃了中饭,就来赵小四这边看看。
经过赵小四的工作间,老大姐没看到她想看到的人。来到赵小四宿舍,看见两人对面坐着,眉目传情地说着话。她敲了敲门。
老大姐走进宿舍,来仪站了起来。来仪见来人四五十岁,高个子,系带老布棉鞋,一套深灰列宁装,臂弯搭着件黑色西洋呢大衣,齐耳短发用发卡服帖地夹在耳后。五官大气,大眼睛明亮有神,威严又含笑意,深深的酒窝。来仪心说:名副其实的老大姐。
老大姐进来,顺着赵小四的让坐,把大衣担在椅背上,又挺直腰在椅子上坐下。就那朝来仪一瞄的功夫,就心说:不错。
来仪穿着皮棉鞋,深铁灰裤子,黑底小碎花盘扣棉袄,枣红毛线小围领,两条齐腰下的长辫子。嗯,端庄秀丽。
老大姐说:“我从你们科走过来,看看会不会有外人在工作间随便进出。”
赵小四说:“不用说外人,就是我这内人,也不肯去我工作的地方。”
老大姐朝来仪笑笑:“我姓郑,赵友联的老师。”
来仪又站起:“郑先生。我叫郑晓凤。叫我来仪吧。”
“五百年前是一家啊,不用那么客气,就叫大姐。”
来仪微微点头“大姐。”
老大姐又认真看了看来仪,说:“今晚局里开联欢会,明天放假。你是稀客呀,一定准备个节目。”来仪瞬间紧张:“我……”
老大姐不由分说,笑着离去。
来仪问赵小四:“怎么有联欢会呀?什么样的联欢会呀?”
“嗨,就同事聚会。”赵小四说的这话,明显底气不足。来仪觉着,还是做些准备好。
她问赵小四,能找到什么乐器么?
“乐器?哪里有?”赵小四看来仪认真的模样,怕她着急,拉着她的手朝外走。
赵小四本来想开三轮摩托带来仪,又怕她冻着。就请个朋友开车带他们上街。在市区到处找乐器店。
来仪问赵小四干什么,赵小四说:“老婆现在找乐器,我得搞个乐器出来。”
来仪说:“你又发疯了,没有就算了,到哪里找呀。”
说着到了个大的乐器店,赵小四叫来仪进去挑,来仪说根本不用买。赵小四说:“快挑吧,你不挑,我就随便买了!”
这时,来仪看到一只琵琶。来仪家里原来有只琵琶,困难时期为了吃饭,卖给了别人。
店老板说这只琵琶是别人寄卖的,喜欢的话,可以便宜。来仪一来很是喜欢,二来怕不懂的赵小四再纠缠其它,遂干脆自己掏钱买了下来。回到局里,来仪一边调音,一边练手。
赵小四是非常不开心,他觉得,来仪没有把他当自己人。他满心想找来仪喜欢的东西送她,让她开心。可来仪做事,一板一眼,就是把他当外人。
晚饭后,郑大姐派人叫他们去会堂,而不是叫他们去大厅。
到会堂,局领导包括一位市领导已经就坐,由高到低的位置都坐满了,还有些小青年都分散在两边走道。
赵小四一看,心说不妙,嗨,这么隆重。他第一次在地方局过春节,不知道有这传统的联欢会。
来仪以为平常,这会堂和家里文化馆的会堂差不多,就豪华些而已。
又是开会讲话,又是局里小青年集体打了一套拳。接着,报幕员报:“下面请家属同志上台弹琵琶。”
来仪对这报幕哭笑不得。她拎着椅子和琵琶上台。坐好,试音。就着扩音器说《十面埋伏》。
会堂瞬间安静。灯光异常明亮的台上,坐着个美丽的姑娘,坐姿稳重,台风大方。
只见来仪微低了下头,抬起纤纤的手,激烈的,震撼的旋律从指间流出。全场除了琵琶声,一片静默。一曲结束,一片掌声。应了大家要求,又弹了曲《春江花月夜》,满堂喝彩。大家意犹未尽,报幕的人跟大家打招呼:后面还有好多精彩节目让大家看。来仪微笑谢幕。
来仪走下舞台,却没看见赵小四。这个地方又陌生,人又不熟。来仪只好拎着琵琶袋子慢慢找赵小四。
找到会堂外,昏暗的路灯下,隐约看见背对着自己的赵小四。他对面有个女的,在和他低声谈着话,一会儿还凑着他面前说了什么。来仪一惊,觉得偷看不好,又转身回进会堂里。
来仪郁闷,赵小四长得好看,性格活泼,知道有很多女子喜欢他,这里本来就有很多女孩子。她心里酸酸的。
一会儿,赵小四回进会堂找到来仪。来仪问他去哪了,赵小四说没去哪。
来仪看他手里有件衣服,问他,赵小四说:“借给人家穿的,刚还我。”来仪心说:男人的衣服,借给一个女孩穿?唉。我应该多问他一句,听他解释吗?对自己冷笑笑:不用吧?
来仪说:“累了,我们走吧。”
到赵小四宿舍,拿上自己的包,来仪问招待所在哪。赵小四给她倒了杯茶,让她歇会再去。并走近来抱她,想再说说悄悄话。
可来仪快速走出门外,赵小四索然,以为来仪真的很累,陪她去招待所,让她休息。
回到宿舍的赵小四,很不开心。来仪来到自己身边大半天了,总感觉她拘谨冷淡,总感觉她跟自己分心。自己火一样的热情,多希望得到热烈的回应。难道,她的心里真的住着别人?赵小四烦躁地开门出去,打算去招待所问来仪,又觉不妥。又回宿舍,整夜不安。
来仪也是心事重重,坐在床边发愣。这时,郑大姐敲门走了进来。
第二天一早,赵小四找来仪,别人说:“郑小凤早出去了。”赵小四感到说不出的烦闷:这个来仪,她是来陪自己过年的吗,虽然近在咫尺,自己却感觉不到她!
但赵小四又很不放心,依然到处找来仪。找了半天没找到。
赵小四快哭了,他失控,到组里跟值班的同事发牢骚:“真是笑话,我的老婆找不到了!”“我们都是干什么的!”同事说:“我们只能提供你老婆昨晚的演出资料。”
一会儿,有人说:“你老婆回来了。”赵小四冲回宿舍。他问来仪:“干什么去了!”
“去买车票了。后天才有。”
“什么?发生什么事,这么急?”
“没事,不习惯在外过年,一到外面就想家了。”
“想家?是想人吧?”说完,赵小四就后悔了。
来仪见赵小四如此说,她愣了一下。接着很平静,回头就走,淡淡地说:“我去招待所。”
年夜和初一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过去了,赵小四无数次想找来仪,都因不知该说什么而徘徊。年初二一大早,赵小四鼓起勇气来找来仪,服务员说郑小凤走了。他急忙要追去车站,同事通知他“有任务”。
来仪坐在车站,心里一片悲凉。一大早,郑大姐派车送她来的车站。她觉得郑大姐说得对,自己既不能支持赵小四的工作,也不了解他的生活。自己的成份又复杂,结婚会影响他的前途。等到他以后嫌弃自己,自己怎么自处?况且,又有个优秀的姑娘爱他。及早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