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香》岁难长

5、迟到

　　眼瞅着离李渊回来已经过了两个月有余，燕宁干活的本事却是一点也没长。这下阿福又指使她去端了齐大腿高的一桶水来给王爷洗漱。“快点啊我的小祖宗！你这手是棉花做的吗？一点力气都没有！”燕宁吃力地抬着水桶，从嘴里憋出几个字：“阿福大哥你别急，我这就把水抬过去了…”阿福点了点燕宁的脑袋：“我可不等你了，再半柱香的功夫王爷可就醒了，水要是还没到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吧！”
　　阿福边说边自顾地走了，“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带了个手不能提，腿不能动的丫鬟！”燕宁努力将水抬高不至于让桶底擦到地板。
　　自从那日回去后，赵诚夫妇便更用心地教她规矩，这王府的下人，不仅要熟知王府的规矩，还要懂得宫里的规矩。而且王爷是从宫里出来的，更是习惯了宫里的习惯。因而燕宁学了一月有余，才终于将一些条条框框记了个大概。前几天齐氏把燕宁送来王府，交给了阿福，这阿福是自王爷出宫后来的第一批人，因而规矩也懂得最多。那齐氏就遣了燕宁过来，一是把学的规矩实用起来，二是锻炼锻炼燕宁。他们总不能一辈子把燕宁拘在家中吧。以是有了刚刚那一幕。
　　这时离阿福走开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燕宁却还没到王爷的内室，而此时李渊穿着寝衣坐在那太师椅上看着书，离李渊起床已有一柱香的功夫。那阿福冷汗直冒，心里催着，燕宁那个丫头怎么还不来！嘴里却笑着说道：“王爷恕罪，小的刚把打水的活儿给了个新来的小丫鬟，那小丫鬟怕是有事被别人遣了去耽搁了，小的自己亲自去给您打水来梳洗吧？”阿福看着李渊的面色，心里寻思着，若是王爷生气了，此时定坐不住这么久，八成是王爷心情不错，因而自己才敢提出这样的建议来。
　　那李渊果然没有生气，而且还表现的饶有兴趣地说道：“新来的小丫鬟？可是赵伯带来的？”阿福猜不透王爷的想法，却是不敢撒谎，说道：“回王爷，正是那天赵伯带来的小丫鬟，叫燕宁。”李渊听了，心情不由地舒畅了起来，道：“你去将那丫鬟和水都给我寻了来！”阿福听了李渊如此吩咐着，以为李渊觉着那丫头仗着自己是赵诚招来的人，不好好干活，惹了李渊不开心，一时间背上竟出了一层薄汗，硬着头皮回了句是，就转身找了几个小厮去寻了燕宁。那小厮立即招了两个帮手四处寻找，这边阿福却忐忑不定。
　　这阿福是个命苦的，小时候家里穷，差点把他送去宫里当了太监，结果半路上那人伢子喝多了，他们那一批小孩跑掉了大半。小孩子不懂事又没活路可寻，只能成批地上街讨饭。结果阿福不凑巧，被那玩杂耍的人抓了去，每天拿着鞭子训练他打鼓翻跟头，吃了不少苦头。结果在他一次表演时出了岔子，那领班竟当街拿着皮鞭把他抽了个皮开肉绽。这一幕被翰林院大学士陈晟的嫡长女陈子衿也就是那尚未出阁的淑妃看了去，淑妃是个心软的，见不得这么糟蹋人，于是命身边人将那阿福赎了去，还他自由身。
　　结果这阿福也是个有良心的，说什么也要报答淑妃，于是淑妃便把他留在了陈府做事，阿福是个聪明人，极会察言观色，常常能将话说进人心坎儿里，因而很是得了陈府里大家的欢心。后来李渊出宫了，急需用人之际，陈晟便将这阿福送了过来。阿福起初来时只是个看门小厮，连跟李渊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后来是赵诚在跟他谈过两次话后发现了他的优点，便直接将他提了去做这王府管事，这也是他一直向着赵诚，与赵诚交好的原因之一。
　　因而此时赵诚送来的人出了岔子，他阿福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帮上一把的，眼瞅着王爷似乎并不很生气，阿福壮了壮胆子开口求情：“请王爷恕罪，都是奴才安排不周，奴才看那小姑娘眼目清澈，觉着是个纯良之人，又想着王爷刚回来，身边缺那些服侍的，才想提了这些个人上来。因而明知道那小姑娘才来到府上，却让她做了贴身侍奉的活，那小姑娘许是在这偌大的王府转失了方向，耽误了时辰。都是奴才的不是，求王爷责罚。”
　　那李渊听了阿福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暗笑阿福不懂自己并未发怒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赵诚的眼光，觉得这赵诚果然是找了人精，若是自己真真正正生气了，听了这么一段话大概也能消气不少吧。转念李渊又想，自己现下身边确实是少了几个近身服侍的丫鬟，这燕宁虽说身份不明，但自己确实对这个姑娘挺好奇的，说不定可以考虑让她在这内院打个杂或者是扫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