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倾圮

1、喂，你疯了吗？（一）

　　所以人都说她疯了。

　　高考成绩全省第一，顶尖高校为了拉拢她彼此之间明争暗斗，她却消失起来，只留下一句话说：“我想出家。”

　　她真的说到做到。

　　还有三个月，谁能找到她并且说服她仿佛成了今年这个夏天高校之间最不容有失的任务。

　　她的过往资料很容易被调出来。

　　看着她的履历的人不禁皱眉：“就是最后十天，她从年级倒数变成了高考第一？”

　　究竟是在刻意藏拙，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一切只有等找到她才能揭晓了。

　　他们为她专门成立了一个小组，聚集了来自C9高校的九个负责人。

　　他们渗透她的生活圈子，企图从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却发现她的此前过往干干净净，毫无破绽可言。所以，除了学校提供的冷冰冰的成绩与材料，他们对她依旧一无所知。

　　就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形，她早就清理了一切。

　　“喂，阿晏，你觉得她怎么样？”

　　“疯子。”他轻轻吐了口烟。

　　“可是我觉得长得还挺可爱的。”南沉眸子半眯，开玩笑道。

　　“可爱吗？”晏一斋若有所思。

　　照片里那样的神情，说是厌世，也不为过了。

　　出家，她会去哪里呢？

　　形容疲倦，目光冷漠，面容僵硬，阴郁颓丧。死气逐渐占据了她的身体，她也未想着反抗。

　　佛寺山门。

　　新刷的朱红的油漆在阳光下竟让人觉得十分刺眼。

　　她抬头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有小沙弥双手合十出来，模样恭敬温顺，看样子不过十来岁。

　　“告诉他，我来了。”她的声音极低，让人以为她开口只是一个错觉。

　　“请稍等。”少年的嗓音清清淡淡的，细微的呼吸之间，禅意便生。像极了那个人调教出来的样子。

　　“你叫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不像在说话，很容易让人以为她在自言自语。

　　原本向前走的小沙弥恰到好处地回头，眸光落在她身上，沾染了旭日一样的暖意。

　　嘴角抿起很微小的弧度，微微施礼：“忘尘。”

　　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面庞。他走远，她也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他们都是这样。都是这样。只留下她一个人。

　　她觉得一股冷意直钻心间，手脚冰凉。

　　不多时，有一位中年僧侣为她引见：“请跟我来。”

　　“刚才那个孩子呢？”她问。

　　“贪玩而已，如今做功课去了。”僧侣不紧不慢地说。

　　入了山门，更寂静了。

　　会议室里。

　　闵湛初伸了个懒腰：“你们说，中国这么多寺庙，排行榜上鼎鼎大名的，荒山野岭里籍籍无名的，她究竟能去哪儿？”

　　郎琼手上动作不停，像密集的雨滴坠地的敲击键盘声不轻不重，转眼又是几十行编程语言。顺口答了一句：“你问我？”屏幕蓝色的光反射到他的眼镜上，懒倦的瞳孔之内满是淡漠与漫不经心。

　　原本一直躺着的谭立从沙发上跳下来，拉出椅子，坐到郎琼对面：“哥，你一点儿都不着急？学校那边你怎么交代？”

　　郎琼目光毫不动容：“本来学校也没当真，只是派我来凑个数罢了。”

　　谭立又转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闵湛初。

　　闵湛初无奈地耸耸肩：“我也是没抱希望啊。”

　　谭立随即面露笑容，明晃晃的白牙十分抢眼：“听你们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中年僧侣将她带到一间禅房前，身体微微前驱行礼：“就是这了，施主请自便。”

　　她就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

　　“……莲欢。”她想说出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了声。

　　她摸了摸自己左胸口的位置。

　　那里，心脏正跳得很快。

　　推开房门，日光穿透屏障，照射在曜黑的石砖上。

　　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