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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银杏园秘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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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银杏树变色的时节。位于郊区的一家私人银杏园里游客逐队成群,热闹非凡。小女孩立定在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情不自禁地触碰它黝黑挺直的枝干。她从它那粗糙坚实的质感里感受到了一种真实,却又因为它有着超越周遭银杏树的高度和半径而对这份真实产生好奇。她沿着枝干的生长趋势将视线迅速上移,最后看到一片取代天空的鲜明辉煌的金黄,洋洋洒洒,震撼人心。
母亲就在距离小女孩的不远处的一座八卦亭里。女儿身心的轻快,以及浮动在脸上那平日里少见的愉悦让作为一位母亲的她感到满足。然而,从入园起就感受到的诡异,到此刻所处八卦亭中充斥的阴晦,也让她坐立难安。
她从常来的游客口中得知,这座八卦亭是建园初一位姓薛的善人捐赠的,建于此地是让游客们赏银杏累时得以借亭小憩。认真来说,一开始它只是一个简单的休息场所,不过后来随着银杏园的扩张,精修改造,才被冠以了一个文绉绉的名字——银杏园。
介绍人的声音低沉简朴,又带着点尾音上扬的骄傲。母亲知道她此刻应该沉醉其中,与一众捧场的游客一样安心当个听众。可思绪飘飞由不得她,她短时间地出神了一阵,几个久远的画面闪过她的脑海。
……
回过神来后的她开始细细端详整座亭子。
眼前的这座亭子建得中规中矩,颜色以冷色调为主。无论是它的擎天石柱,龟纹隔门,十二属相太极图……亦或是刻有狮,虎等各兽物的飞檐,除规格外建得与一般八卦亭无异。唯独……母亲顺着亭盖脊背将目光锁定在位于中心的石八卦上——唯独,亭子的“灵魂”石八卦被一面法镜遮盖。且其镜面向下,呈镇压之势。
怎么会这样?她眉头紧皱。
要知道,如此摆设,这座亭子就相当于外表是亭子,实际却发挥法镜作用的“躯壳”。而法镜作为道家常用法器之一,可调节风水,趋吉避凶。于外震慑侵犯鬼怪,使其不敢造次;于内则镇邪挡煞,致使身带怨气,戾气,匪气的鬼魂不能够轻易逃脱,有囚困作用。
难道是为了镇压邪物才建的亭子?
她的脑海在第一时间出现这个猜想。
这个猜想让她自己都感到震惊。
年轻的母亲于是在下一秒环顾四周,试图寻找认可她的人。可是很快她发现,周围都只是自顾其乐的游客,他们可以将注意力放到各自佩戴的新衣饰上,可以将注意力放到不久前翻修的青石阶上,甚至可以将注意力放到地上细小的垃圾上,却不会将注意力放到高高悬挂在他们头顶的法镜上——他们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奇怪。
这一意识让她从一刻起内心更加不安。
她年轻时热爱游历祖国山水,虽然没有说特定地要去道家胜地,但十几年的经历下来也见过不少为突出道家文化而修建的建筑,那其中八卦亭最常见。可是在她的印象里,没有一座八卦亭的石八卦被这样严实地遮盖,更何况还被法镜取代。
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此地不宜久留。一句俗话贴切地道出了母亲此刻的心境。她没有心思再去赏景,迅速收拾好东西后她朝自己女儿所在的方向走去。
“媛媛。”母亲来到女儿身边,又轻又急地呼唤她。她尽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并说“我们该走了。”
“可是我们还没有看完。”小女孩说。
“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再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这话说完,母亲似乎觉得自己回话的方式有些不恰当,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下次我带你去另一个植物园。”
“嗯……好吧。”小女孩很善解人意,她点点头,懂事地过去牵起母亲的手。两人左右避闪,在一众悠悠观赏的人群中“突破”出,向出口直行。
……
回去的路上,小女孩忍不住慨叹:“我觉得刚才在我身边的那棵树很特别。”
母亲知道她指的是哪一棵,不轻不重道:“当然了,那是整个银杏园里最大的一棵银杏。是百树之王。”
“可我有个地方不明白。你不是说这些树都是一起种下的吗?怎么单单一棵长得这样大?”女孩眼睛放光,抬头问母亲。
……母亲顿了顿,被这个问题问住。
是啊,怎么单单一棵长得这样大?
一个暴风雨夜,无数豆大的雨滴与玻璃窗撞击,在窗面形成一层纵横不平的透明水膜。窗户是紧闭的,此刻是凌晨三点。睡梦中的宋云驰被闷出了一身大汗,翻了个身子后他无意识地嘟囔了几声,眉头不自觉地拧巴起来。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种黏腻侵扰,犹如跌入翻卷的泥鳅群中。
十几秒后他由躺姿变成了坐姿。
他揉了揉双眼,望向窗口位置,在视觉听觉都正常运作的情况下充分感受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的来势汹汹。
“瞎咋呼!”他吐槽, “天气预报分明说这几天不下雨的,没想到他们仍然是报喜不报忧……”
哀怨地叹了一口气,他把目光微微投向左侧。
在他的身旁,睡着一个体型纤细,穿着昂贵丝绸睡衣的女人。她叫薛婧,是宋云驰的现女友。他们在大一入学时认识,没有经过什么从朋友到恋人的转变过程。女方在某个凉风习习的夜晚表白男方,直接促成了这一段恋情。宋云驰依旧记得第一次见到薛婧时的场景。
那天她穿了一身当时“土鳖”宋云驰还不认识的名牌套装,精致的妆容和周身散发出的迷人的香水气味让她在一群素面朝天的学生里显得格格不入。她主动与他打招呼,亲和有礼,而他略带窘迫地回应。
接着他们之间就是一阵静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于他而言,他清楚自己的经济能力。如果他把自己比作青瓦,那么薛婧就是上了涂料伪装成青瓦的金砖,从本质上看他们不属于同一流。
既是两派人,何必一同厮混?
他自觉识趣地预备离开,对薛婧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没曾想薛婧连忙拉住他:“等等,我很喜欢你,一起去吃个饭吧。”
“啊?”宋云驰懵了,刚才那句话信息量太大。
“我是说……即将四年同窗,你总得给我一个弄好人际关系的机会吧。现在不正是时候?”薛婧笑着解释。
“可以是可以,但是……”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双手开始不自觉地揉搓。
薛婧是明眼人。她比同龄人更早地接触社会,也更懂得猜人的心思。
她大概猜到了宋云驰犹豫的原因。
所以她适时地补充了一句:“我请客。”
然后她就如愿地看到宋云驰眉头舒展,双肩下放,真真松了一口气的姿态。
……
回忆很短,回过神来的宋云驰端详了薛婧一会儿,然后俯下身子将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在这暴风雨夜,他忽生出一种怪异的兴致——他想把她唤醒,蒙住她的双眼,然后抚摸她山丘一样优美的胴体,感受久违的柔软细腻……可是,当他闻到女人身上的未褪去的脂粉气味时,那一切的幻想在瞬间全部化为泡影。
那脂粉气味渗入肌肤,香到发臭。给他一种她如蚕蛹般被包裹的假象。
“这都是什么鬼?!”
他面带厌恶地从床上弹起,站在一旁动也不动。直至心情平复后才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香烟,缩在角落里慢慢地抽起来。
他琢磨,要说她是在工作,在逛街,在旅行也好,可现在就连在最放松的睡眠之中,也仍是如此。
难道有我在身边还不能够让她卸掉防备?
他试图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很快他放弃了,他发现他不必这么幼稚,毕竟想要活得轻松,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途径。
……
第二天早晨,宋云驰为薛婧煎了鸡蛋与火腿,外加一杯鲜榨橙汁。
两人面对面坐着享受早餐。
薛婧说:“你这两天应该多去学学市场营销,别到时候去爸爸公司任职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呆子一样出糗给我丢人。”
宋云驰嚼完口中的火腿,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然后两人彼此无言。
直至吃到一半,薛婧用筷子拨弄了两下碟子中的早餐,又说:“东西煎得有些油腻了,你晚上做菜少放点油,我这个月要瘦身塑型的。”
她的言语之间透露着嫌弃,惹得宋云驰心中无语。
“哦。”
这个字怎么听都透露着不走心。薛婧压制心中的不爽,接着说:“你总是这样,嘴上回答得好好的,让人觉得你百依百顺。可到了第二天,那些叮嘱你的,叫你改的却一样没变,仿佛我说过的话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宋云驰一怔,对薛婧忽然的抱怨哭笑不得,却又忍不住反驳:“你说的我怎么没改?只是你一直不觉得满意,每天都要去挑剔那些根本无所谓的新的小事罢了。”
“所以你现在是说我每天闲着没事干去找你的茬?”
薛婧黑了脸,在等他的回应。
宋云驰默然,放下碗筷。他原本只想简单平和地吃个早餐,没曾想到吵架说来就来。说实话,他一直不喜欢薛婧揪着小事不放的作态,那让他时刻要小心翼翼,活不自在。要是在平日里,他服个软认个错这事情就盖过了,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昨天夜晚女人睡梦之中的模样。于是他决定强硬一次:“吃个早餐而已你何必扯那么多其他的,难道带点油的就不能吃了?你要嫌能量高怎么不直接去喝水?”
薛婧没有想到这一次宋云驰竟敢顶撞她。她冷冷道:“你现在是几个意思,我只是告诉你怎么去做好一件事情,可现在你不仅敷衍对我,还要和我吵架?”
“是我要和你吵架的吗,要不是你先开始挑刺……”
不等宋云驰说完,薛婧直接冷哼一声打断他:“如果你认为这一点点小事也算挑刺的话,那你的心胸也太狭隘了吧。我吃饱了,您自己慢慢享受吧!”说完,她把碗筷一推,果断地转身回房。
被人甩了个冷脸,宋云驰没有心情再继续吃下去。他坐在餐桌前独自置气。几分钟后薛婧收拾好着装利落地出门,那期间两人谁也不看谁,互相把对方当成空气,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
薛婧走时是九点半,现在已经差不多十点半了,宋云驰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也就是说他自我“冷却”了几乎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想,自己如今有二十三岁了,正是一个大好青年奋斗拼搏的时候。自己应该匆匆地出门,买最早的包子豆浆,挤水泄不通的地铁,和所有初入社会的上班族一样在公司里“毛手毛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熟练地做着和家庭主妇一样的事情。
憋屈。他的脑子无数次飘过这个词,而这个词也非常贴切地描述了他对于现在的生活的看法。
他把双手插入发间,揉搓了一阵。最后起身去往书房。
书房是刚买房子时薛婧特地为宋云驰辟出来的。她把它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器具也布置得井然有序,打算把它给他用作家里的工作室。
要说单论这一点,薛婧还是很贴心的。
宋云驰却从未意识到。
只见宋云驰径直走到电脑桌旁,悠悠开了电脑,接着四肢大张瘫倒在移动座椅上。
十几秒后,机子成功开启,他从椅子上弹起来专注地刷起社会新闻来。
很快,一则关于本市银杏园的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将其点开,抑制住内心的不安和激动,细细浏览。
新闻报道的是银杏园近日来出现的诡异事件,写得玄乎又扯,文字虽多,可绕来绕去其实就是一件事情——几批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在银杏园里游玩的时拍了些照片,回去洗出来的时候在照片里发现了同一个女人。女人脸色惨白,削瘦得像个骷髅精,永远以一种颈脖前倾,双肩下垂的颓靡姿态出现在一群游客的后方——关于她谁也不认识,谁也没见过。即使是变换场景,合照人物,她都是雷打不动地出现。小道记者为此专门去寻人,最后均无果返回。人们就猜测,那女的不是人,是困在银杏园里的鬼。
鬼?!
这个字像是带着神奇的魔力,让宋云驰喉结处不受控制地上下移动了两番。他咽了一口口水,感受有一丝寒意从背后升起,并顺着脊梁骨爬上他的后脑勺。
一个女人的轮廓就在这一刻于他的脑海中若隐若现。
她带着罪恶,具备了复仇之神墨格拉的怨恨,让宋云驰愧疚至满头大汗,惶恐不安。
他迫不及待地将鼠标继续下滑。终于,在文末附上的几张照片里,他看到了女鬼的模样——高鼻梁,细长阴鸷的双眼,因为瘦削而十分突出的颧骨……
和那个轮廓完全重叠!
原来真的是她……
宋云驰崩溃了,他猛地往后方一退,整个人离电脑屏幕足有两米远。
此刻,墙上的时钟称职地走动,“哒,哒,哒……”后来的时间里,一段往事突破尘土,不理会他意念的阻碍,洪水一样漫过他的脑海。
时间倒流回17年前。
宋云驰小的时候是个“无恶不作”的调皮蛋,和阿珍是邻里关系。原本俩小孩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三八线画得那是无比分明。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事的长辈们开始时常对宋云驰打趣说,阿珍长得水灵,又聪明勤快,要是他长大后娶了她,就是他的福分。那个时候宋云驰才6岁,小小年纪哪懂得那些。他只道长辈们拿他说笑,嗤了一声,根本没把那当一回事。可在站在一旁早已脸红的阿珍就不同了,她懂事成熟,把长辈们的话放在了心里。
她开始比以往频率更高地出入宋云驰的家,最常以送时令果蔬为借口。有时候碰不到他,她就会在自家门口坐着,等等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久而久之……
宋云驰虽说年纪小,心大,但也正是欢脱疯玩的时候。突然之间有一个女孩,自己到哪儿她都跟着,还自来熟地频繁出入自已家里,就连不经意的一瞥都能够对上她那机关枪一样自带瞄准属性的视线。那么这个女孩想要缠着他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这种情况下,宋云驰首先保持了自己优良的绅士态度——他忍。
可没过几天他的心态就崩了。
他感觉她无处不在,就像是动画片里反派派到人间的间谍,不动声色地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为的就是抓住他的把柄,等待时机出击。
他纳闷,自己究竟哪里得罪这位邻居了,以至于她要如此“大动干戈”。
他自然想不出来。
所以,在这种摸不清敌方底细的情况下,宋云驰决定假投降。他预备放低他作为“小霸王”不可一世的姿态,主动去朝阿珍鞠个躬,认个错。然后最好阿珍一高兴,如他所愿不再纠缠自己,事情就一了百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一个风平浪静的傍晚他按计划行事。
可阿珍的反应是,她朝宋云驰阴森森地一笑(实际是甜甜地一笑),不仅预备偷袭他(实际是阿珍想要示好性地与宋云驰握手,却被宋云驰远远地躲开),还说第二天一定一定要拿着新鲜的瓜果去他家慰问他。
宋云驰对于她的反应欲哭无泪,一个仰天长啸后,他召集了自己的一众兄弟,让他们为自己出谋划策。
兄弟们围成一圈,头碰头,面面相觑。
“愣着干什么,说说有什么办法。”宋云驰着急道。
十几秒过后,一个兄弟首先开口:“老大,要不你偷偷和她约个架,用武力打败她?”
宋云驰白了他一眼:“人家是女生,就你好意思。再说了……她是我邻居,万一赢了她,她回去告状,我岂不是要被两家人混合双打?”
这兄弟被否决了方案,略带失望地低下了头。可同时,另一位身材高瘦,皮肤黝黑的兄弟抬起头,眼放精光。
这人带点小聪明,因出谋划策的能力强被众兄弟封为团中诸葛亮。见他这样,宋云驰心说有戏。
“阿驰,要不我们威胁威胁她?让她不敢再来。”智慧果徐徐道。
“怎么个威胁法?”宋云驰两个跨步过去紧贴智慧果,满脸写着迫不及待。
随后智慧果邪恶一笑,在他的耳边把计划详细说来。
……
接近天黑的时候,宋云驰再次来到阿珍的面前。他看到她依旧乖乖地坐在那儿,穿着红裙子,小凉鞋,眼睛鼓溜溜地乱转……而与下午时候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双手间多了碗热腾腾的米饭。
有炒菜的香气不断从她家烟囱里飘出。
不会打扰到人家的饭点吧?宋云驰首先想到这个,思量过后他决定放弃耗时间的怀柔战略,速战速决。他先是学着父亲清嗓子的架势“咳咳”两声(让自己看起来威风些),然后一本正经地用袖子把石阶擦干净,坐到她的身边。
\"我要和你说个事情,很严肃……\"
\"嗯\",阿珍端直身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到那土堆上的那群蚂蚁了吗?”,宋云驰为阿珍指了个方向。
“看到了。”她有些疑惑。
然后他一脚使劲踩过去,几秒后把脚抬起,蚂蚁全都被压死了。
“你要是再敢缠着我,就是这个下场!”
说完这话,宋云驰刷地一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远方走去。
……
几年过去,阿珍与宋云驰一同报上了离家不远的某中学。而在知道自己与阿珍分配进入的班级不同时,宋云驰真真松了口气。
那是临近端午节放假的前一天,天气炎热,蝉声聒噪,已经进入更年期的班主任抱着一打复习卷子从前门大步迈进,用“魔鬼之音”宣布——节后段考!惹得同学们哀怨连连,骂声不断。
“哎,最后一节课逃了吧……老孙头的课听得人脑壳子疼。听说西巷口那边刚开了个网吧,现在去的话办月卡年卡都有优惠!”卫东双眼发光,低着头对宋云驰说。
宋云驰暼了他一眼,然后把手中的笔发泄性地扔回桌子上。一整天腻味的课迫使他急切地想要脱离苦海,“寻求自由”。现在卫东的提议来得正是时候,他怎么会不答应?
……
最后一节课。
“我说,该走了。”卫东全副武装,有些惴惴不安。他特地选了这个时间点来逃课,原因就是经过他前几天的观察,保安大叔这个时候一般不会再去校内巡逻,而是去行个五六分钟的方便,然后慢悠悠地回校保安亭等学生们下课。
所以这是个绝佳的逃课时间点,决不能错过。
在卫东各种暗示下,宋云驰飞快地收拾好东西,趁着老师一个不注意,跟着他从教室后门偷偷溜走。
直至他们坐在围墙上预备翻过去的那一刻,全程都很顺利。
除了……
“你怎么可以逃课?”阿珍站在墙脚边,气势如虹,颇带着些正义凛然质问宋云驰。
卫东面带苦色,一张脸皱成了酸菜包子。他转头看向宋云驰:“你怎么把她给招来了。万一她回去打个小报告,我们岂不是要被……”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宋云驰也很无奈,他并不知道阿珍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不清楚现在是他们的自由活动时间,更没想到她会这么巧地在这一处溜达。
自认倒霉后他以一幅决然赴死的神态对阿珍说“要怎样你才肯不告发我们?”
阿珍不大的双眼瞬间露出狡黠:\"你们带我一起去。\"
……
\"不可能,你还是告发我吧。\"宋云驰想也不想直接甩出这句话。
阿珍急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带你。从小到大你除了坏事还能干什么?”
“不是这样的!”阿珍竭力在脑海中搜寻着什么,最后她说:“你想想,你在被金姨骂的时候我是不是帮过你?”(金姨是宋云驰的母亲。)
然后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宋云驰,直到他变脸,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叫作祸从口出。
只见宋云驰阴森森地笑了笑——“你不提还好,一提起那件事情我就恼火。本来就是一件小事,我撒个小谎蒙混过去一切就都万事大吉了。你倒好,一出现就迫不及待地把所有事实都给抖出来,还假惺惺地说要为我求情。你应该知道,没有你,我不会被罚得那么惨……”
阿珍一怔:“你想错了,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想帮你。”
“那么结果又是什么?”宋云驰不吃那套,立马反击。
怼得阿珍哑口无言,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
……
剧情的巨大转折使围观了全过程的卫东目瞪口呆。他原以为宋云驰只会打架不会吵架,今天一看,嘴上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两分钟过后,他大着胆子对宋云驰说:“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要不我们……带着她吧?大不了她一闯祸我们就溜?”
阿珍闻言像是听到了希望,她抬起头,重重地点头。意思是他们暴露时完全可以抛下她不管,她不介意。
然而宋云驰耿得和一头驴无异,依旧不同意。他不再理会阿珍,转头拍拍卫东的肩膀,示意他赶紧翻过去。
在两人身影即将消失的前一刻,阿珍问:“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
宋云驰顿了顿,心生坏意:“要不你先偷份试卷答案吧?”
夜晚两家人聚在一起过端午。
一桌子的菜又热又香,红烧鱼,糖醋排骨,酱板鸭……宋云驰瞧得眼睛都发直了,却动不了筷——阿珍还没有回来。
她该不会真去偷试卷答案了吧?他的脑子突然冒出这么个猜想,然后他就开始了头脑风暴。
无数种答案刷刷刷地闪现在脑海。
最后他依据阿珍那又蠢又固执的个性,知道,是有这种可能的。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十分后悔在逃课时对阿珍说了那样的话。
到现在,一桌子的人等了有半个小时左右,都面面相觑,不发一言。门外昆虫的叫声尤为响亮,与屋内安静的氛围形成强烈对比。
阿珍妈妈实在憋不住了。她站起来,带着歉意对众人说:“你们先吃,不用等阿珍了。这个孩子是越大越贪玩了,我这就去把她抓回来!”
说完,她匆匆移开身旁椅子就要出门。却被金姨一把拉住。
“我和你一起去。”
阿珍妈妈连忙摆手:“不用了,哪能麻烦你,我去去就回。”
金姨却很固执,三下两下抓起了家门钥匙跟上:“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快些。再说了,你怎么知道这一次她走的是大路还是小路?我们分开找!”
阿珍母亲停下来脚步,短时间的静默后,她答应了。
……
宋云驰是满足地吃完了饭才见到阿珍的。她被妈妈小老鼠一样给拎回来,苦着个脸,看来路上没少挨骂。
他躲过了她传来的炽热的视线,然后环顾散场的四周,忽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姨,我妈呢?”他抓住阿珍妈妈的袖子。
阿珍妈妈捧起他的脸,面带歉意地看着他说:“对不起啊阿驰,我们是分开找人的,回来的时候我没有碰见你妈妈。但我已经给她打了电话,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为了表示安慰,她还特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宋云驰以点头回应,表示理解。
之后他就乖乖地回到房间里躺着。
边数绵羊边等妈妈。
渐渐地,他越来越困。眼皮子沉得像灌了铅似的。
当他真正把眼睛闭上时,仅存的些许意识告诉他——母亲没有回来。
然后貌似一阵轰轰隆隆后,父亲也出门了。
混沌迷茫之中,他的内心深处却隐约有预感,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
凌晨四点,天蒙蒙亮,宋云驰被一个面生的亲戚叫醒。然后又在懵懵懂懂的状态下被塞进车里,匆匆地送去了市里的医院。
“叔叔,我们去哪儿?”
“去找你爸爸。”
“不用了,他很快就会回家的,我只要在家里等着他就好。”
“他不回来了。”
“为……”
“别问这么多,你去了就知道了”
“……”
宋云驰从小就讨厌医院,他的印象里,那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小孩,吊针随处可见——仿佛只要在医院里,他们就是一体的;那里同样有许多大人,不过他们总在大声嚷嚷着什么,有时候甚至红起脸互相推搡。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母亲总会护着自己然后把自己带到安静的地方。
想到这儿,刚刚踏入医院大门的宋云驰忽然有一种孤身一人的悲伤。
随后,在亲戚耐心的带领下,他在医院又窄又长的回廊里看到了低着头攥拳头的父亲。
他仿佛在瞬间苍老许多。
宋云驰咽了咽口水 ,慢慢地走到父亲的身边,问他——“妈妈怎么了?”
父亲抬起头,一张脸惨白疲倦。
他有气无力道:“你妈昨天晚上出车祸了,现在还在里面做手术,恐怕要截肢。”
……
“她……她不是去找人了吗?”
“是,可是没有找到;她可能是想回家再等等看,没想到……”话未说完,父亲实实地捂住脸,悲伤得像一尊雕塑。
宋云驰则怔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他感受不到周围流动的人了,也不能感受转动的针,刺鼻的气味,哇哇大哭的孩童……它们快速划过像是逝去的烟火。
当亲戚代替他把水递给父亲时,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够再调皮任性了。
三年后。
云霄之上,蓝色背景干净通透,一架客机飞过丝丝缕缕的“棉絮”,颇有点“天高任鸟飞”的意味。而碧绿树冠与窗台齐高,欲比天。宋云驰写了会儿作业后转头看窗外,心情瞬间舒爽许多。
他考上了本省的重点高中,再也不是原来那个调皮捣蛋,不知所谓的混小子。
为了方便照顾彼此,父亲带着母亲也搬到了市里,与他同住。
但凡有空闲,宋云驰就会推着母亲去到新房子外面的人造小花园里转转——他听说这样能让受过创伤的人更好地恢复。
并且他也学会了做饭,父亲出差时就由他掌勺。
现在的他可以说过得虽然累却充实。
而那个像是存在于老胶片电影的长大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地在宋云驰的记忆里被主动性地遗忘。那里的人,那里的事,那里的物……如同繁花盛放,衰败得也最快。
他从书包里翻出一封从a市寄来的信——信是刚才门卫室拿来的,外表淡黄平滑,很是平常。然而宋云驰只要暼一眼寄来的地址,就知道这一定来自于纱奈,毕竟这几年只有她会从那个地方写信给自己。
说起纱奈,他们是纯粹的笔友,从未面过基,彼此不知容貌。
但他了解她的性格——她善良,谦逊有礼,也善解人意。她是不羁与勇敢的结合,拥有宋云驰不敢拥有的冒险特质。
单从她身处浮浪却够能坚定初心歌唱来看,他笃定她是个能交心的好女孩。
宋云驰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熟悉的秀气的字体映入眼帘。
信的第一行依旧是展信佳。
1
“阿驰,最近还好吗?你在上次写给我的信里提到,希望利用这个暑假去a市见我。对此我十分高兴,也很感动,可终究只能和你说抱歉,诸多原因让你所期待的不能够成真。
不过你也不要太沮丧,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会见面。
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你一样时刻在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好坏参半,好的不算太好,坏的也不算太坏。其中一件就是我工作的酒吧不久前因为老板任性,经营不善倒闭了,以至于我不得不再去寻找一家新的。而新的那家虽说工资低,可也刚好能够我维持生计,不至于饿死。
你不必为我担心。
然后,你再翻翻信。我在里面放了几张关于a市著名景点之一“桃花源”的照片。不久前我曾去了那里,看见草色碧绿,山花浪漫,一条干净的小溪流从中间穿过,鱼儿则在其中缓缓游动……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想要周游世界,却又为如困兽般势穷力竭的自己感到悲哀;你说你最喜欢的电影人物是小飞侠彼得潘,因为他永远都长不大,还可以自在地飞翔;你又说天地高远,能真正容身的地方却很少……我想说,你其实可以不必如此自怜自艾。你至少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纵使日子过得再不舒心,总比我孤身一人强吧?
还有,网上有一句话是——你年纪轻轻,心地善良,还怕什么?
我认为这话很适合你,你需要乐观些。
话到此,祝你万事胜意。
纱奈”
……
看完信,宋云驰意犹未尽,他保持抓着信的原姿势静止了有十几秒。直到上课铃响,才小心翼翼地把它重新收好。
再抬起头时,他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
那一刻,他十分庆幸自己拥有这么一个挚友,能与自己倾诉衷肠,风雨兼程……
对于不能如愿与纱奈见面,他非但不失落,反而更期待。也许正如她所说——虽然不是这次,但他们终究会见面。
无论如何,他期待她的下一次来信。
……
忙碌的学习之下,日子过得快而无味。
一个月后,纱奈再次来信。
信的第一行依旧是展信佳。
2:
“阿驰,一月未联系,很是思念。最近有些忙,所以没能在你来信后立即回信,抱歉。
我在工作时结识了几个热爱音乐的朋友。他们来自于天南地北,汇成一聚。带着少年的志气,希望能在全国的各个酒吧留下声音。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个不仅与你来自于同一座城市,还与你同姓。如果她不是个女孩,我可能就会把她幻想成你,毕竟她又聪慧,又善解人意,如你一般。
接下来我想和你说说几天前的事情。
我去了“仞峰”。
那是一座几乎与世隔绝,还带着浓郁的神秘气息的大山。之所以有幸认识它缘于酒吧老板突发奇想,集结了大伙去他偏僻的老家露营——“仞峰”就在离我们露营地方的不远处。
一天夜里,我躺在满是青草气味的空地之上,挨着“仞峰”,仰望满天星空时,我想到了我的故乡。
我记得我曾和你说过,那里虽然不大,却风光如画。承载了我童年的纯真无邪,以及……我第一次的怦然心动。
现在想来,虽然那个男生行迹恶劣,对我爱搭不理,甚至有的时候特别凶悍,但未尝不是一种年少不知情的对异性的抵触。
我想我可以理解。
……
之后我们在那里呆了三天左右,玩得很尽兴,充分地体会了一把大自然的清新干净。可是很遗憾地告诉你。下山时我不小心把照相机给弄丢了,原本要一同寄给你照片一去不复返,所以,要想看新的照片你也只能等我买了新相机之后。而以如今我的微薄的工资计算,我可以告诉你这日子遥遥无期。
聊到此,依旧祝你万事胜意。”
看完信,宋云驰哭笑不得。他并不在乎是否有照片,更在意纱奈笔下的她的初恋。
他曾经很“臭不要脸”地追问关于那位初恋的事情,然而一律都被她模糊地带过。或者是,她只肯向他透露一点点的信息……久而久之,宋云驰发现——纱奈既不想让他知道更多关于那位初恋的事情,又想让他的的确确地知道有这个人。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女生喜欢的半遮半盖?他百思不得其解。
再过一月,又一封信。
3
“阿驰,近来诸事安好,希望你也如此。
写信来主要有两件事,一是告知你我这个月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实在没什么“新闻”能够分享,你多包涵。二是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问你一个问题。
那就是—— 你有想象过我的模样吗?
在你的脑海里,我究竟是百拙千丑,面容姣好,亦或是平平无奇?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的模样是你极其讨厌的,你会不会不再理我,毅然决然弃我而去?
你的答案对我很重要,我等你的回答。
4
“我喜欢你的回答,可你的回答模糊到让我捉摸不透,以至于我只能想象它是我期待的答案。算算日子,我们成为笔友已经有一年多了,我们之间,你安慰我,我鼓励你,这仿佛已成一种来复循环。
自私地说,我希望这循环一直延续。
5
“你说,我们只有彼此。我真的很高兴。也许你不知道,你已经成为了我的□□,我热爱这个世界的缘由,我一路风尘仆仆的慰藉……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
6
“明天郊外银杏园,不见不散。
宋云驰把信攥紧在手掌心,内心激动不已——这三年里他无时无刻不期望着与纱奈见面。
在他心里,纱奈已经不仅仅是朋友,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对她有着绝对的期待——希望她可以永远陪着自己,让自己彻底摆脱过去;又对她有着近乎偏执的迷恋——他不敢想象,如果她不是自己内心中的模样,自己会有多失望。
……
定好的时辰,瓢泼大雨,乌云密布。
宋云驰坐在银杏园设在路边的一处石凳上,举着一把黑伞环顾四周。他发现银杏园里的人寥寥无几,几乎还都是穿着一致的工人。疑惑之下,他上网查了查,才了解到——这座园子不久前才开始施工,依现在不急不缓的进度看,预计明年二月份才能够开园。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周围随处可见的是大小泥坑,铁锹锄头,以及躺倒的树苗。
不远处,一个被雨水淋湿全身的工人朝宋云驰走来。他先是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上下打量了宋云驰一阵,颇有兴致地说:“兄弟,你是来这参观的不?哈哈,园子都还没修好呢!”
他的话冷不防地戳中宋云驰的痛处。
宋云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面色不改:“我约了人在这儿。”
“那你们年轻人心思可真够古怪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
接着,这名工人又自顾自地与宋云驰“闲聊”了几句。
“你家住哪?”
“来等女朋友的吧,看你年纪轻轻,血气方刚。”
“我跟你说,这年头,要是姑娘不约你去高级餐厅宰你一顿,那她就是好姑娘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和我说说呗,我给你参谋参谋。”
“你别看我一把年纪,我的思想可是十分开放的……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讲究自由恋爱,不像以前我们那个时候,父母包办,我也就是好奇……”
……
宋云驰无话可说。
两分钟的静默后工人看出眼前这人原来是个闷葫芦,也不再自讨没趣,顶着暴雨就离开了。
于是园子再次空寂,剩宋云驰一人。
此刻他的心像是海水中被丢进一颗石子,泛起一片涟漪后又趋向平静。他低头看着地上溅起的雨水,生出一种古怪的情绪。他看到它们浑浊暗黄,汇成一聚诡异的流动体缓缓流向不远处的被灌了大半的树坑,配合着四周嘈杂的雨声,倘若战场厮杀过后的血流成河。
他想——你在哪儿?我们明明约好的……
正预备沮丧,一双女式帆布鞋映入他的眼帘。宋云驰猛地抬起头,终于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等待了许久的女孩。
她和阿珍长得一模一样,她说:“我是纱奈。”
……
之后的事情残酷而又具有戏剧性。宋云驰不能容忍自己爱慕多年的白月光与他万般嫌弃的“过去”是同一个人,那非但像是把自己的丑陋直接暴露,又像是被逼着接受不堪回首的过往。所以,自内心筑梦台崩塌的一刻,宋云驰就萌生了杀意。
他趁着四周无人将“纱奈”击晕,拖进其中一个树坑。用铁锹等工具将她以泥土掩埋后,又在上面栽下一株银杏。
某一刻,瓢泼的大雨淋在树的枝叶上,飞快地溅起后又掉入被夯实的土壤。而土壤之下,少女周身被泥土包裹,闭着双眼没有了意识。
宋云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面带微笑。终于,终于……没有什么能再缠着他了。
……
关于“女鬼”的回忆到此结束。
宋云驰眼神呆滞地望着某个地方,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精气。光是回忆,就让他如同从地狱走了一遭。这几年,他一直将那件事情封闭在内心深处,不让它露出分毫。而如今,只是一张照片,就把所有用以遮盖罪恶,逃避罪恶的自我催眠全部揭穿。
“你明明都已经死了,却还要来折磨我吗?”他苦笑,眼中情绪不分明,他想起纱奈曾经说过,她最喜欢的一句诗是: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晚7点,薛婧下班回到家。脱下高跟鞋后,她直接躺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回来啦。”
“嗯。”
“菜已经做好了,大多是素的。”
薛婧不回应,她用手背盖住双眼,小憩了一会儿,才又爬起来。这期间,宋云驰在一旁不急不躁地等着。
她爬到他的身边,亲昵地抚摸他的手掌,到手臂,到右肩,滑过肩胛骨,最后停留在他的左肩上,语气温柔道:
“对不起啊,早上和你吵架。”
“没关系,我也有不对。”宋云驰对她安慰式地笑了笑。
“今天去公司,爸爸说想先让你接触营销这一块,到时候会有前辈带你,做好准备了吗?”
他摇摇头。
薛婧倒不恼:“那你可得努力些了。”
“你平时……去公司做什么?”宋云驰忽然问。
“生产,运营,营销,市场,慈善……什么都做。爸爸希望我对公司有全方面的了解,所以把我像是浮萍一样在各部门之间漂来漂去。其实我的工作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熟悉。”
“你们公司还搞慈善?”
“当然,之前的捐赠项目都是我在负责的,”她低垂了眼,不轻不重继续道:“比如出资建了小学,资助本市银杏园的修建什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