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好像公测了》羽萌

18、第十八章

　　每一个妖精都像一座孤立的浮岛。

　　他们是一群清醒又冷静的疯子，曾经主宰大陆数个纪元之久。在他们的世界里，除了心爱的课题，除了能在课题实现上为他们提供帮助的人事物，或许还要除去手中已经握有的权力，妖精们不会在乎任何东西。

　　精美绝伦的人偶，衣装优雅的狂徒……那个时代的大陆生灵们总是将各种矛盾的词语拼凑起来，用以形容这支奇特的长生种族。

　　好在拜尔诺玛是从异世界漂流来的灵魂，在成为“妖精拜尔诺玛”之前，就已经有了一段人生，形成了相对稳定的人格。

　　这让他稍微能够压制自己极端的种族天性。

　　不过在那样冰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整个成长过程中，拜尔诺玛其实很少感受到温情。眼下这种被众人所簇拥、所担忧、所主动请命要予他帮助的情况，着实少之又少，让他一时有些不知该怎样应对。

　　【……如果感觉难以应对的话，不如从你最擅长的领域来回应？】

　　龙的声音忽然又在他耳边垂落，明明是记忆中的声音，却依旧惹得妖精的耳尖轻微颤动了一下。熊熊篝火在燃烧，龙单手托着一块烤得蜜糖横流的甜薯，将之递到妖精面前，晃来晃去，尝试引诱。

　　【吃一口吧，乖乖，你饿三天了。】

　　妖精双手握着法杖，挡在身前，神情有些紧绷和戒备。

　　——那是他与苏尔特还不太熟的时候。

　　从最擅长的领域来回应……

　　【这是产自苏德地区的甜薯，种植方式很苛刻，千金难求。】

　　【……所以？】龙扬眉。

　　妖精深吸一口气。

　　【我可以吃了它。为了感谢你，明天早上，我会交给你一篇苏德甜薯种植注意事项的论文。】

　　【……】

　　不！经过那么多年，他现在已经变得稍微圆滑一点了！

　　“很感谢你们愿意相助，不过，你们真的想要……加入我的课题吗？”拜尔诺玛轻声确认道，课题相关，都算他擅长的领域。

　　“主要是担忧您的身体，想要为您分忧，这部分原因大概占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那一点点……”有贤者抢着回答，接着一不小心用袖子擦了一下口水，眼中迸射出渴望的光，失神地喃喃自语道，“大贤者的课题，一定不会缺少经费吧……”

　　一名黑发的贤者也满脸兴奋。

　　“而且，参与了大贤者的项目，之后就算我死了，我的名字也一定会被写到族谱第一页！每年万灵节的第一束花，也一定是献给我的！”

　　头花一定是他的！

　　“肤浅！你们真的太肤浅了！”挤在他两人身边的贤者刚巧是加德雷，他被挤得脸上雀斑都快掉了，用力推开两人，冷冷一笑。

　　“你们的百分之一，居然是这种充满铜臭名利的理由，我简直耻于与你们为伍！”

　　两位贤者双双大怒。

　　“你很高贵喽？你的百分之一又是什么？”

　　加德雷自信满满，他挽起袖子，整条手臂居然都贴满了印有大贤者名言的粉红贴纸。他又一摸口袋，掏出一根绣着大贤者蝴蝶标志的头带系到前额上，不知从哪个空间戒指里摸出两根荧光棒。

　　“大贤者！Love！Love！选我吧！我要加入您的课题——”

　　他的理由才是最纯粹的！

　　群魔乱舞，拜尔诺玛不知为什么，感觉很没眼看。他的感动有些蒸发掉了，单手遮住脸，以免被人发现这是他一手创立的学会。

　　可是他的封号已经被冠上去了！终究是覆水难收！

　　“都别急，既然你们愿意加入，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拜尔诺玛先安抚贤者们的情绪，保证每一个人都会在这个课题中获得应有的位置。贤者们渐渐安静下来，都凝神注视着拜尔诺玛，紧张地等待着他说出课题内容。

　　拜尔诺玛深吸一口气，他郑重其事地、小心翼翼地、庄严肃穆地在白榛木会议长桌上……

　　排出了两蓝两金，四枚灯泡。

　　贤者们：“……”

　　灯泡梗玩三章是吧？

　　废物！你就不能造点新梗吗？（←造了新梗）

　　* * *

　　第二日的晨光透过花窗映照进来时，学会中仍旧一派忙碌繁杂的景象。贤者们穿梭于这件会议室与个人的实验室，一个个步履匆匆，偶尔碰头，也是低声而快速的交谈。纸质资料满天飞，泛光屏幕被拖过来拖过去，到处都是焦灼的氛围。

　　【距离公测还有四天。】

　　拜尔诺玛坐在长桌首位，一侧悬着不断刷出新帖子的玩家论坛，他的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份《策划手册》，正一目十行地翻看。

　　艾洛温手里抱着一叠资料，飞一样来到拜尔诺玛身边，将其重重又转轻轻地放在桌上，没好气地说道，

　　“你要的东西。”

　　在他胸口处，一枚小小的金属牌正在折射阳光。

　　【数据分析师】

　　拜尔诺玛点头向他致谢，艾洛温看他像八爪鱼一样操作各种面板，不由得更加气闷。不过他看着妖精眼下的黑眼圈，本该出口的硬邦邦的话语立刻又变得哼哼唧唧。

　　“你、你昨天拿出灯泡来的时候，大家都吓坏了，以为你的新课题就只是这个。结果，你突然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我们的世界要公测了’，你知道当场有多少贤者被吓死吗？”

　　艾洛温一边说话，一边疯狂搅动一杯奶茶，搅拌完成，迅速用这个替换了拜尔诺玛面前的苦咖啡。他又想起昨天那件生气的事，气咻咻地鼓起来。

　　“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生气！他找茬！世界公测这么大的事情，拜尔诺玛居然独自扛了好几天！拜尔诺玛坏！艾洛温发誓要在他的奶茶里多加奶！

　　“我没有……”

　　妖精的眼睛还在往屏幕和文件上瞟，他还想继续无休的干活。艾洛温才不会让他邪恶的企图得逞，必须残酷无情地分散他的注意力，丧心病狂地让他中场休息。

　　出来吧！嘉丽！

　　使用技能——分享八卦！

　　“咦，大贤者大人，您还在忙吗？”嘉丽小心地从旁边冒出一个头，有些局促地捏着手上的晨报，“一部分贤者们已经进入茶点时间了，我还以为您也……贸然找过来，抱歉打扰您了。”

　　她胸前也有闪亮的胸牌。

　　【创意策划】

　　看着泫然欲泣的嘉丽，拜尔诺玛揉揉眉心，感觉大脑十分沉重。这样的话，短暂地聊会儿天也不失为一种恢复精神的好方法。

　　“没事，王国今天有什么新闻吗？”

　　嘉丽顿时高兴地睁大眼睛，将手中的晨报献宝一样递向拜尔诺玛。

　　“大贤者大人，您快看，多可爱啊！”

　　拜尔诺玛定睛看去，晨报的生态板块上，图片颜色鲜艳，是一只七彩的小野鸡正从某处灌丛后面探头探脑。小野鸡有翘翘的羽冠，短短的尾巴，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憨态可掬。

　　新闻标题写到——

　　《多方合力见真效，王城野外七彩咕咕鸡数量增至一百只！》

　　七彩咕咕鸡实在太可爱了，拜尔诺玛眉梢情不自禁地带上了微笑。加雷德也凑过来，看着晨报上的物种保护案例报道，一脸姨母笑，胸前胸牌微微闪光。

　　【运营】

　　“真可爱啊……一百只了呢……”

　　拜尔诺玛神色柔和，他就是为了这些可爱的大陆生灵们，才如此努力地应对世界公测这个巨大的变数。想到这里，他更有动力了。

　　然而他的心弦还未完全放松，无意间瞥了一样旁边悬浮的玩家论坛页面，顿时，他的表情如被速冻一般凝固。

　　【按照西幻RPG游戏的规律，要变强，就杀鸡！等我上线，先在野外杀个一百只鸡！】

　　拜尔诺玛：“……”

　　不要杀他的咕咕鸡啊！

　　胸前挂着【主策划】胸牌的妖精宛如被五雷轰顶，他再度意识到，玩家实在是个过于精力充沛的群体，一旦摁不住他们，他的七彩咕咕鸡就会绝种！更多大陆生物就会绝种！

　　生态危机啊！

　　可是据他这几天刷论坛得到的信息，玩家就是喜欢打来打去，可以说他们进行游戏的一个主要目的，除了体验，就是打来打去。艾尔德娜大陆是个高魔大陆，其实不怎么怕打，去了那些中立混乱区，遇上那些邪.教徒和盗匪，玩家爱怎么打怎么打，拜尔诺玛甚至鼓励他们打。

　　然而，大陆上有些地方，那些平稳安定的安全区，绝对不能打。

　　他得想想办法，一方面，要让玩家有宣泄打来打去的精力的地方；另一方面，他必须划定好决不能动武的安全区。

　　他得想想办法！

　　日落黄昏。

　　做完了一天的工作，可拜尔诺玛根本无法尽情欢乐。沉重的心事压在他心头，只恐双角龙龙舟，载不动，许多愁。

　　妖精步履沉重地推开家门，发现黑龙已经在准备晚饭了，菜色比以往要丰盛许多。拜尔诺玛一愣，想起他今天约了莱茵到家里共进晚餐，帮他一起想那个消耗玩家精力的办法。

　　白天实在太忙太累，他的大脑已经有些混沌，差点没记起来。

　　有点时间的时候，拜尔诺玛其实是很愿意跟苏尔特一起准备饭菜的，这会让他觉得很温馨。现在看到黑龙在厨房忙碌，拜尔诺玛也很自然地解下斗篷，拎起挂在旁边衣架上的围裙，又更加自然地走到黑龙身边，由他用尾巴灵巧地帮自己把围裙的系带系好。

　　黑龙交给他一支青瓜，一只甜苹果，拜尔诺玛认真将其切成小片小片，然后一片苹果一片黄瓜，夹在一起，最后撒上糖粒，就是一道非常清新的凉菜了。

　　眼看着这和谐又充满家庭感的场面，推门进来的莱茵硬生生捏碎了拜尔诺玛家的门把手。

　　“对不起啊。”他皮笑肉不笑，“不小心把你家的门把手捏、碎、了。”

　　他妈的挚友！

　　你们管这个叫挚友！

　　莱茵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他随手将带来的一篮番茄放在门口的矮桌上。

　　“这是我最好吃的老婆，给你们带了点。”

　　拜尔诺玛：“……”

　　真奇怪。

　　莱茵头上明明是红发，现在怎么发出一种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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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诺诺：《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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