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Holic][百四]告别》夏雨雪宜

2、好久不见。

　　秋雨绵绵，淅淅沥沥连续下了几天，气温持续偏低。由于天气原因，街道上行人匆匆过往，不愿多做停留。因此，没有人闲情的留出多余的注意力，一处屋檐下独自停留避雨的孩子。

　　他黑色的头发长得很长，低着头，挡住了脸颊。身材瘦瘦小小的，看不明确性别。孩子不知已经在这个屋檐下，安静的站了多长时间。他默默无言的抬起头，旁观着颜色灰暗的天空不断掉落着水滴冲刷着这个世界。

　　孩子抬起脚步，低着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任由雨水砸到自己的身上，将单薄的衣物打湿。路过一栋高楼，旁边突兀的存在一个房子。这座房子插在两栋高楼之间，很不协调。

　　“对不起，打扰了。”孩子闯进了这间屋子，平静的站在玄关，看着站在屋子里带着眼镜的男人。此时，他的衣服已经被秋雨淋透，从衣袖口滴滴答答的落着水滴。用着已经沙哑的声音继续问到，“请问，我能向您讨杯热水吗？”

　　孩子看着男人因为震惊而呆住的表情，耐心的等待了片刻，再次开口说道：“我已经几天没有喝到水了，请问，可以给我一杯热水吗？”

　　从屋子里滚出一个黑色的物体，它滚到孩子面前，看着他，居然开口说起话来。“这是一家实现愿望的店，你能进来，是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孩子看在面前会说话的黑东西，镇定的摇了摇头，“我早已没有了那种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带着眼镜的男人走到了孩子面前，他已经恢复了从容的状态，蹲下身平视着孩子的眼睛，微笑着说道，“我的名字是四月一日君寻，这个黑黑的家伙是摩可拿。”

　　孩子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莫名生出一种莫名微妙的感觉。他十分确定自己从出生以来从没有来过这里，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可是，有些忍不住想要亲近。沉默了些许时间，孩子开口淡淡的说道：“认识我的人，叫我静。”

　　“那你姓什么呢？”摩可拿继续问到。

　　静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姓。”

　　“好吧。”四月一日君寻站起了身，“我先借你一套干爽的衣服换上，以免着凉生病。外面还下着雨，你也需要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静有些意外的看着四月一日君寻，点了点头。四月一日君寻见他答应了自己的提议立即唤来小多和小全，嘱咐着她们一些事情。之后那两个小女生走到静的身边，一人挽着他的一只胳膊，闹哄哄的带着他进到屋子里面前。

　　“很奇怪呢，第一次见到会有这么小的人类孩子进到这里。”摩可拿看着静湿漉漉的身影说道。

　　“因为这也是必然的。”四月一日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会摩可拿，沉默的走进厨房。看得出来，那个孩子已经有几天未曾进食。屋子里的食物是百目鬼的后代买来的，算不上是属于四月一日的东西。所以为那个孩子做一份热腾腾是食物，也不需要他付出什么代价。

　　等到四月一日端着食物走出厨房的时候，静已经安静是坐在地板上，在小多和小全的帮助下换上了干爽的衣服。衣服也是百目鬼家留下的。他出奇的安静，对这间屋子里是任何事物都没有露出小孩子应有的好奇的情绪。

　　“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四月一日走到静的身边，将自己端着的温热的食物和水摆放在他的面前。

　　面对着眼前的食物，静只拿起了水杯，缓慢的一饮而尽。

　　“谢谢。”静被水滋润后的嗓音，已经不再那么沙哑。

　　“你不觉得饿吗？”

　　“饿。”

　　“那为什么不吃呢？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食物。”

　　“我只讨要了这杯水，这已经足够了。”静将空杯子放回原地，“等衣服干了，我会换回自己的衣服离开。”

　　四月一日君寻看着对面始终没有太多表情的静，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揉乱了他已经长到过肩的头发，有些抱怨的说道：“我实在不太喜欢你的表情，和那个人一样。”

　　“……”

　　“但是呢，我还是第一次这样揉乱一个人的头发。”四月一日君寻又笑出了声，“揉乱了你头发的代价，这些食物作为赔偿。”

　　静看着四月一日君寻脸上堆起的笑容，说道：“我知道了。”继而垂下眼眸，看着面前摆放着的食物，毫不客气的开始吃了起来。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我能回答的话。”

　　“摩可拿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是一家能实现愿望的店。”静思索了片刻，才开口继续说道，“可是我没有愿望，为什么我能走进来？”

　　“因为这是必然的。”四月一日君寻的看着静的目光有些迷蒙，像是透过他看着谁，想着过去难以释怀的事情。

　　“我知道了，不会再问了。”

　　“静，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

　　四月一日伸出手，抚摸上静是脸颊，他的脸颊依旧有些冰凉。这种触感让四月一日心里泛起了疼痛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别人而有情绪上的波动了。这种疼痛是刻在灵魂上的。他的灵魂有个缺口，这个缺口的形状，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形。他因为结实了这个人，而产生了缺口。四月一日君寻的手指触碰上了毫无防备的静的眼睛，说道：“眼睛，很不方便吧？”

　　“习惯了。”突然间，静拿在手里的饭团脱手掉在了地板上，他不顾一切的用手捂住了眼睛，痛苦的弯下腰身。

　　四月一日君寻跨过地面上放置的食物，抱起静，握住他的手，以避免让他误抓伤自己。

　　“眼睛……好痛。”

　　……

　　房间里有着大帐子的床上，静闭着眼睛安静的躺着。四月一日君寻为了不让他继续忍受眼睛上的痛苦着，稍微让他睡上一觉。

　　“四月一日，他会和百目鬼静有关系吗？”摩可拿坐在静盖着的被子上，担忧不断用手触摸着他的脸。

　　“有很深的关系呢。”四月一日君寻随意翻着一本杂志，微微皱着眉，“他居然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为什么要回来呢？”摩可拿疑惑的看着四月一日君寻，说着自己心里担忧，“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妙。”

　　“嗯。”

　　“嗯，你居然嗯。”摩可拿跳到四月一日的肩头，“我在担心你，你难道不知道事情潜在的严重性？他是你的弱点啊，他居然又回来了。”

　　“我是人类，自然会有弱点。”四月一日君寻合上杂志，把摩可拿从自己的肩上拿下捧在手里，脸上的带着的笑意被冻住，碎裂无踪。“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我现在完全能够保护好自己。况且，我要在这里等待侑子小姐。这一点，不会改变。”

　　“四月一日是笨蛋。我才不担心你的身体会受到伤害。”摩可拿看着四月一日君寻的脸，耳朵耷拉了下来，“不要和那个孩子靠的太近，他迟早也会离开你的。”

　　“……”四月一日君寻的视线离开摩可拿，透过帐子，朦胧的看着安静沉睡的静，“他以后也会娶妻，也会成为父亲。这些，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

　　“摩可拿，我的灵魂缺了一个很大的口子，现在它完整了。”四月一日君寻打断了摩可拿的问话，“就算他还会离去，我也不能回到没有见过他的时候了。”

　　“……”

　　“摩可拿，你去找小多和小全吧，我想安静一会儿。”

　　“我知道了。”摩可拿跳着离开房间，转过身拉门的时候，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百目鬼静一定是因为有放不下的事情，才会努力回来的。”

　　四月一日听着摩可拿的话，百目鬼静的模样与面前人的容颜相融合，脸上忍不住的挂出了笑容，说道：“就算在那个世界，你还在担心我吗？”

　　自然是得不到回应的。

　　“谢谢你，还愿意多陪我一段时间。”

　　次日一早，天气居然开始放晴。结束了持续已久是雨水天气，太阳懒洋洋的发出自己的光芒。

　　静从沉睡中苏醒，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环境里，自己的手被人握住。随着自己的动作，那个人也醒了过来，看着他微笑着说出关切的话语。

　　“你醒了？眼睛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昨天真是谢谢你，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有些不满，伸出双手扯住静的脸颊，说道：“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该有的模样，别总挂着一副死鱼眼，面瘫。”

　　“我不是小孩子。”静伸出手打掉四月一日扯住自己脸颊的手，“我已经有二十岁了。”

　　四月一日听到静的这句话，只露出了一瞬的震惊，有些失落的收回手说道：“原来是这样。”

　　“你相信？”

　　“嗯。不能随意的流泪，很悲伤吧？”

　　“我没有遇到过让我想流泪的事情。”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留在这里打工，我能为你提供住所。”

　　“……”

　　“你没有地方可以去，不是吗？”

　　四月一日君寻看着静，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

　　“好，我留在这里。”静抬起头，看着四月一日的异色双眸说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因为以为去世了，我就进了孤儿院，过去了几年，和我同龄的孩子已经长大，可是我一直都是这副模样。我从孤儿院逃了出来，之后进了第二家孤儿院，过了几年我又一次从那里逃走了。我……没有办法长大。”

　　“我相信你。”因为我也没有办法继续成长。但是我们的原因，肯定是不同的。“很辛苦吧？被囚禁在了长不大的身体里。”

　　“我已经习惯了。”

　　“哟呵，四月一日已经从人妻变成了妈妈。”摩可拿突然闯进了屋子，“肚子饿了，四月一日妈妈快去做饭。”

　　“我知道了。”四月一日随手抓起了乱跳着的摩可拿，“你也要过来帮忙。”

　　“我也帮忙。”

　　“嗯？不用了。”四月一日君寻没有停下脚步，摇了摇头。

　　“可是，打工的事……”

　　“有其他的事情需要你做……”四月一日感应到了身后的变化，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出现在身后的人，眼神里满是还念，“呐，好久不见了，百目鬼静。”

　　“嗯，好久不见。”百目鬼静看着四月一日，“我想多陪着你一段时间，一个人等待很辛苦吧。”百目鬼静指着静孩子模样的身体，“代价已经支付过了。”

　　“你没有必要因为我，继续留在人世间承受痛苦。”

　　“我喜欢你，四月一日。”百目鬼静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使得他的模样变得非常柔和，“这句话终于可以毫无忌惮的说出来了。”百目鬼静带着宠溺的味道的语气一转，继续说道，“可惜有些遗憾，我已经不再是‘我’了。”

　　百目鬼静的身体开始渐渐虚幻，四月一日君寻快步走上前去，泪水不经意间的滑落，“百目鬼是笨蛋。”

　　“的确。”

　　“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被你发现了。”

　　“发现不了才是怪事。”

　　“为什么呢？”百目鬼静抬起的手僵硬的停在四月一日君寻的头上，他已经无法触摸到四月一日了，“因为不希望只留下你一个人，我是怀着这样强烈的愿望。”

　　“我爱你。”四月一日君寻难得的在面对百目鬼静的时候，坦率的说出自己心里面的话。

　　“我一直都知道。”百目鬼静伸出虚幻的双臂，做出将四月一日揽在自己怀里的模样，他早已失去触碰到四月一日君寻的资格，“我以前也这样抱过你。”

　　“现在换作我来这样的抱你。”四月一日君寻蹲下身子，抱住外表是孩子的躯体，“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看在你特意来找我的份上，原谅你了。”

　　“呵。”百目鬼静低下头，看着四月一日用力抱着‘自己’的模样，发出笑声，“难道见你这么坦率。”

　　“接下来，换成我来守护你。”

　　静回过神来，发现四月一日君寻用力的将自己抱着。虽然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情，但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回抱上四月一日，“别担心，我会留在这里为你工作的。”

　　“谢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