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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谣言 ...

  •   长安城最近炸锅了!

      你道是何事?

      原来最近盗贼横行,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官府新出来一个规定:酉时之后,凡在街上走动的,皆按盗贼同谋论处。

      一时间,人心惶惶,夜间个个不敢出门,今天听说有个姓陈的家里被抢了,明天传说有个姓周的家里被烧了。

      更怪的是,那夜有人偷偷跑出去,发现几个衙差和几个黑衣人在街上交头接耳,密谋什么,随后就有一个姓李的员外家被抢得精光。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李四传给王二,王二传给张三,张三传给了长安城里的许敏书耳中。

      这许敏书是何许人也?

      长安城里有一首流传很广的歌谣:

      许家郎,最好(hao一声)强
      三岁识字五岁扬
      九岁作诗到朝堂
      十六成了大秀才
      奈何不分五谷糠
      爹娘一去泪汪汪

      这首长安城里大人小孩都会唱的歌谣,说的便是许敏书。

      许敏书今年二十三岁,尚未娶妻。此人三岁识字,五岁就已名扬人才济济的长安,九岁作诗惊动了皇帝,十六岁成了秀才。

      奈何秀才只知道死读书,不知柴米油盐,不分五谷杂粮,后来爹娘年迈去世,留下他一人和一亩肥沃的地。可许秀才连锄头都不会拿,谈何种地?他又自持有学问,无事不知,不肯低头向乡邻人请教,由此便将地荒废了。

      最后实在没钱吃饭,许敏书便将地卖了,终日和一帮酸秀才混迹于各种风月场所,倒不为女色,只谈他所谓的“学问”。偶尔帮人写个家属,写副春联,挣点小钱,可勉强度日,但他无余钱,更无心思准备科考,最终一直都是个穷秀才。

      这日他和几个秀才聊天,听一同喝酒的,一个名叫张翰先的书生说起衙差和黑衣人暗夜交谈之事,已经醉而有些不省的许敏书,一气之下当众写下了一篇檄文,意指长安陈知府伙同盗贼,强取百姓财物,草菅人命。那烟街柳巷之地,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这篇檄文一夜之间便传开了。

      次日清晨,醉酒醒来的许敏书发现自己躺在荒郊野外,身边有一锭银子和书信一封,乃是张翰先留给他的。张翰先告诉他,知府大人知道了那篇檄文,正派人捉拿他,让他赶快逃跑。

      许敏书看完信,心中对张翰先感激涕零,哭哭囔囔好一阵,方才逃跑。

      彼时陈知府的女儿陈玉娇陪着母亲去外祖母家省亲,正往长安回来。傍晚途径翠华山,遇到一伙强盗。那些强盗抢了陈家的财物,杀了陈夫人和几个陪同的衙差丫鬟,强盗见陈玉娇生得花容月貌,楚楚可怜,便欲行不轨之事。

      这一幕正好被上山的许敏书看见,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扯着嗓子高喊:“官府来了!官府来了!”

      那伙贼人听到官府来了,个个手忙脚乱,也来不及多想,扛着财物落荒而逃。

      许敏书见他们跑了,忙跑过去看。那陈玉娇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悲痛至极。陈玉娇见许敏书,以为他是盗贼的同伙,转身就想撞轿而死,许敏书赶忙拉住她,说道:“我不是强盗,我是过路的。”

      陈玉娇半信半疑,站起来打量了一下许敏书,见他穿得干干净净,一副书生模样,便又信了几分。她道:“我娘亲和仆人都死了,公子能不能送我回长安报官?”

      许敏书忙道:“你可不能报官,长安的官和这些人说不定是一伙的。”又将衙差密谈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陈玉娇本想表明身份,但听许敏书如此说,心中暗忖:“我离家几月,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此事一定要跟爹爹问清楚,若他说的是真,那我......”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又伤心起来。

      许敏书怕那伙强盗反应过来,又会回来,忙带着陈玉娇和陈夫人的遗体,赶着马车匆匆往山下走了。

      到了山下,二人找了个破屋子休息一夜。第二日,许敏书本想就此告辞,但见陈玉娇一个弱女子,又不忍她一人。
      此时陈玉娇年方十七,许敏书生得仪表堂堂,又经山贼一事,她早已对许敏书芳心暗许。陈玉娇认为许敏书是个正直之人,陈知府也是个爱民的官,他们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于是便想解开这个误会。

      陈玉娇想了想,道:“实不相瞒,我就是陈知府的独生女,我知道我爹的为人,还请你随我回去一趟,向我爹了解清楚,我保你无事。何况你现在是我家的救命恩人,他断不会为难你。”

      陈玉娇生得貌美无双,要说许敏书一点想法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听到陈玉娇说明自己的身世,许敏书心中五味杂陈,思量一阵,答应陪同陈玉娇回去。

      为避免人认出来,许敏书便乔装一番,将她送回了长安城。到了长安城,只见满城都在传,说要抓捕许敏书,罪行乃是恶意生事,报复性杀害知府夫人。

      城中人人谈及此事都唉声叹气,有的说看不出许敏书一个弱书生,能做出这等事,更多的人是说陈知府做了亏心事,被发现后恼羞成怒,故意找茬除掉许敏书。

      陈玉娇听说告示之事,问道:“我娘亲明明是盗贼杀害的,为何会说是你杀的?”

      许敏书也表示想不通,带着陈玉娇往知府衙门而去。还没到门口,便看见知府衙门被围得水泄不通,陈知府被两个官兵押着出来,脖子上还带着枷锁。

      陈玉娇见状,就要冲出去,许敏书连忙拉着她躲到一边,待那些官兵散去后,方才出来找了个摆摊的人打听。

      那人道:“陈知府和强盗勾结,抢夺财物,被许秀才揭发。听说许秀才其实已经被他暗自杀了。长安城中好几百个秀才得知此事,昨天联名上书,把陈知府给告了。看不出来,陈知府平日那么正派的一个人,竟然这等下作!”

      许敏书听完震惊不已,他何时变成一个死人了?

      陈玉娇听说事情原委,哭得不成样子,许敏书无法,便带着她暂时出城躲避。两日之后,陈知府被放了出来,只是辈降了职,虽然没有管理政事,但也好好地待在家里。

      此事又引起轰动,甚至乡间农夫都在谈论,说朝廷官官相护,竟然把陈知府放了。

      陈玉娇有时候听不过去争辩:“朝廷放了人,也可能是因为陈知府没有做那些事。”

      而许敏书,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许敏书终于决定前去问个究竟。他和陈玉娇悄悄回了城,趁夜进了陈府。陈知府得知夫人被害,心中忧伤,又因陈玉娇生死未卜,整日担心不已,茶饭不思。见陈玉娇回府,他欢喜不已,忙将爱女迎进来,见陈玉娇安然无恙,喜不自胜。

      陈玉娇问道:“爹,女儿在外听到您的事,一直担忧不已,见父亲安好,女儿就放心了。”她想了想,继续道,“娘亲是被盗贼杀害了的。”

      陈知府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昨天才听吏部李大人说你娘被害了,正想追查呢。”

      许敏书一惊,“你昨天才知道?”

      陈知府点点头。

      许敏书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要派人抓捕许敏书呢?”

      陈知府道:“吏部来人的时候,我才知道檄文的事。我也奇怪,最近是有伙强盗闯进了城里,当夜就被衙门抓到,已经没有事了,为何最近晚上大家都不出门,后来才知民间传言有什么禁止外出的规定。”陈知府叹了口气,“没有榜文,没有告示,怎么就那么多人信呢。吏部也因此判定我没有体察民情,降了我的职。”

      许敏书一听,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好像觉得哪里错了,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错了。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进来,喊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外面围了好多人。”

      陈知府和陈玉娇连忙出去看,回过神来的许敏书也赶忙跟过去,刚走两步,背后忽然冒出一个人,掐着他的脖子,跳到了房顶上躲着,正好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形。

      无数老百姓围在了陈家门口,手里拎着鸡蛋,拿着菜叶,见陈家父女一出来,便齐刷刷地朝他们扔过去。

      人群哄闹不止,都在说陈知府谋财害命,朝廷包庇,苦了老百姓。

      陈知府道:“各位,凡事请一定要弄清楚,陈某自认知府做的不称职,但也没做过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从没有什么酉时不准外出,抓捕许敏书的安排,敢问这些到底是谁说的?”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说我听你说的,那个说我听他说的,最后,不知是谁先说的。

      有人喊道:“呸!你说是就是了,反正上面有人罩着你!”

      陈知府道:“吏部明察秋毫,确认我无罪,才将我放了。”

      “既然没有罪,为何降职?想这么点处罚就堵住悠悠众口,没门儿!”

      众人越说越激动,又朝陈知府扔东西。一个汉子汗淋淋地跑过来,慌慌张张喊道:“不好了,隔壁永州的张隆造反,已经杀进长安来了!”

      陈知府一听,大惊失色,忙道:“大家暂先躲避,我去叫人来。”又让府中的人拿了许多棍棒锄头之类的出来,发给众人。可没有一个人愿意接,个个都说他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人群中不知是何人说了一句:“我听说张隆可是个好人。”

      大家开始议论起来:

      “听说他在永州为官的时候,爱民如子。”

      “据说他的亲信杀了人,他亲手把他的亲信宰了。”

      “听说永州的百姓人人都十分爱戴他。”

      “那我们为何还抵抗?明显这个张隆更为百姓着想,他肯定不会伤害无辜百姓的。”
      ......
      大家越说越激动,恨不得马上就揭竿而起,响应张隆。

      一片厮杀声越来越近,陈府周围的百姓干脆抓了陈知府父女,准备送张隆一份大礼。

      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铠甲,提着大刀的士兵从旁边过来,刀上还有鲜血流淌,个个眼眶泛红,像在滴血一般。

      有人觉察出不对,喊道:“大家快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大刀落到第一个人的脖子上,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现场哭喊声一片,最后连同陈家的人全部死在了血泊之中。

      在房梁上看着这一切的许敏书,哭不出,喊不出,心如刀绞。待那队人马走后,另外一个像是首领的人也骑着马过来了,一遍慢骑,一遍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此人就是那个“爱民如子”、“大公无私”的张隆。

      他旁边跟着另外一个青年,意气风发,得意至极。

      许敏书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张翰先。

      那黑衣人见张隆过来,便提了许敏书跳下去,落在张隆面前。

      “此人怎么处置?”黑衣人问道。

      张隆笑着看向张翰先,“干儿子,你说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

      张翰先瞥了一眼许敏书,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冷冷地说道:“杀了吧。”

      黑衣人领命,一刀刺向了许敏书的喉咙。许敏书叫也没叫一声,睁着眼睛,有些不甘心。

      “还有什么话要说?”张翰先问道。

      “歌里唱的真没错,”他悲哀一笑,看了看门口陈玉娇的尸身,凄然道,“奈何......不识......五谷糠。”

      气绝而亡。

  •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阅读正在连载的小说《南华记》,带你回到最初的江湖,找回原本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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