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阿福》蜜糖果子

2、第 2 章

　　日头渐高，林妈妈去了正屋还没有回来，站着的小丫鬟们都开始不安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就有小丫鬟抬了头四处张望，或是偷偷的换着站酸的脚，阿福感觉自己的头发快被太阳烤焦了，汗水滑下来好像蚂蚁在爬。

　　可她连伸手擦汗都不敢，怕林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这是她唯一的一个机会进内院，要争气才是。

　　正屋里林妈妈正垂首站在榻前，态度恭谦，垂下来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脚下绣着牡丹花的毯子，一个小丫鬟跪在榻前拿了美人捶轻巧的捶着，屋子里美人捶起落的声音伴着榻上躺着的人轻缓的呼吸声，让时间过得似乎特别慢。

　　榻上的人正是顾府现在的当家女主人顾许氏，年前带了一双儿女回了祖宅，如今正是春困时节，昨日失困一夜没怎么安眠，吃过早饭便让个小丫鬟捶着腿小憩一会，待她悠悠醒转，林妈妈忙凑过去扶她起身。

　　顾夫人今年约莫四十来岁，长了一张瓜子脸容貌极好，因为小憩脸色微红添了几分风韵，发丝有些散乱但却不减丝毫风姿，但除了眉眼间有稍许细纹之外根本看不出年纪，只穿了一件半新的家常衣服，不见丝毫奢华。

　　顾夫人见林妈妈上前来扶她，笑道：“林妈妈既然来了，怎么不让丫头叫醒我。”

　　林妈妈陪笑道，“太太这几日辛苦了，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奴婢看着不知道有多高兴，怎么能打搅。”

　　“年纪大了，以前略歇歇就好，现在倒感觉浑身酸疼。”

　　“夫人一个人管着这么大个院子，受累了，不若去上个香散散心。”

　　顾夫人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温水漱口，听了林妈妈说的话付之一笑，她这几天确实精神不好，早上梳头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白了好几根头发。

　　她虽然避得远远的可用有人惦记着她，给她添堵，一气之下下面的人便遭了殃，趁着机会把儿子院子里的人清理了一番，凡是看着不好的都买了出去。

　　顾夫人起身坐在梳妆台前，自有梳头的丫鬟上前来帮她梳头，林妈妈插不进手，便说起选丫头的事情来，“这次选进来的都是教过规矩的，虽还抵不上大用，做些杂事跑个腿还是可以的，等屋里姐姐们带上段时间就能上手。”

　　顾夫人伸出皙白的手指往白瓷盒里取了点胭脂，往唇上一抹又添了几分气色，左右打量了下觉得太艳，又拿帕子抹了，把帕子随手一丢，“沛之屋里的丫头聪明伶俐倒是其次，老实本分就行。”

　　顾妈妈道：“都是些老实孩子，老奴虽白长了些岁数，看人还是有些心得。”

　　“既然这样，带进来我瞧瞧。”

　　林妈妈得了吩咐忙出去带人，见几个丫头都被晒得焉头焉脑，骂道，“小蹄子们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都打起精神来。”又叮嘱了几句，不外乎是不能东张西望，听到问话的时候说话机灵点等，阿福仔细的听了，暗暗握拳这次千万别像上次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才是。

　　阿福跟着前面的人进了正屋，屋子里的摆设她没敢抬头看，脚下的地毯色彩鲜艳，她只能看到脚下的一小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花样，地毯软得一脚踩下能陷进去，屋里还有淡淡的香味，阿福鼻子敏感，闻着这香味差点打喷嚏。

　　六个丫头站成一排垂首立着，每个人都只能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们可以察觉到屋里的人不少，可一点声响也不闻，都不由得绷直了背直挺挺的站着。

　　阿福听到一个极温柔好听的女子声音，“都抬起头来我看看。”

　　顾夫人对林妈妈带进来的丫鬟很满意，这几个小丫鬟年纪都十二三岁，面貌只是清秀，这样的丫头确实正适合在沛之院里伺候。

　　阿福听到吩咐抬起头来，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她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扫在自己身上，紧张得想缩脚，幸好只是一扫而过并没有过多的停留。

　　林妈妈便让她们依次介绍自己的名字和年纪，让顾夫人听听口舌，轮到阿福的时候阿福便上前一步，“奴婢叫阿福，今年十三岁。”

　　听到阿福的介绍顾夫人颇有兴趣，“阿福？是哪个福字？”

　　“回夫人，是福如东海的福。”阿福的名字是他爹取的，家里孩子的名字都是吉利的字，阿福还有妹妹叫阿喜，弟弟叫阿寿。

　　“听着有些耳熟，好像家里有谁也叫这个名字。”顾夫人便和身边的丫鬟说话。

　　那丫鬟笑道，“太太忘了？老夫人房里有只白猫也叫这个名，老夫人极喜欢。”

　　“难怪了，我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顾夫人似乎对阿福还有几分兴趣，笑着问阿福，“你会做些什么？”

　　“回夫人，奴婢会些针线，也会打络子。”

　　“还是个手巧的，既然这样就留下吧。”

　　“谢夫人。”阿福没想到这般顺利，磕头的时候还晕乎乎的，好在没有出什么差错，顾夫人还点了两个丫鬟出来，各问了两句话便又留了一个，人便选完了，几个丫鬟很快便被林妈妈带了出去。

　　林妈妈心情似乎不错，对阿福他们几个小丫鬟也和颜悦色，“小鱼和阿福留下来，剩下的就各回各处吧。”

　　小鱼便是和阿福一起留下来的另外一个丫鬟，以前管着府里外院的花木，长了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五官都小小的，身材十分的纤细，和名字极相配。

　　林妈妈额外吩咐两人，“以后你们两人就在二少爷院子里当差了，回去收拾收拾吧，等会我便带你们去内院。”

　　两人这才知道自己是进了二少爷的院子，阿福来府里的时间短又一直在外院，府里的主子见过的就是今天见到的顾夫人，对这位未来的主子二少爷还不熟悉，跟着小鱼向林妈妈行礼道谢。

　　阿福和小鱼给林妈妈道了谢便结伴一起回去，小鱼问阿福，“我是七月生的，你是几月。”两人之前在顾夫人跟前的时候说的都是十三岁，自然要序了月份才能分出长幼。

　　“我是冬月的生辰。”阿福觉得小鱼性格活泼，也多了几分好感。

　　“那我就是姐姐了，我们一起进了二少爷的院子，以后就是姐妹了。”小鱼笑的时候眉眼都弯成一条线，看着十分可爱。

　　“小鱼姐姐。”阿福也笑，阿福脸圆，笑的时候两颊有米粒大的酒窝，看着有点像瓷娃娃，特别是最近身体抽高了之后显得头比身子略大，身子虽然细长却还丝毫没有女孩子的曲线，只是个子倒是比同龄的几个女孩子都高。

　　两人相视一笑顿时觉得亲近起来，一路上小鱼先介绍了自己的身世，她家几代人都是顾家的家仆，以前也曾经在主子跟前伺候过，可自从家里主子去了京城，他们便少了差事，没想到她有这样的好造化能选到二少爷身边。

　　她一边说着自己一边问阿福的情况，阿福也不隐瞒都一一说了。

　　阿福是桃花村的，因村里到处种满了桃树而得名，离城里大概三十来里路，村里家家户户都是靠着几亩薄田为生，去年她爹帮人修房的时候摔断了腿，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小弟弟又生了重病，家里差点把几亩田都卖了，可若是把几亩薄田卖了一家人以后连生计都难，无奈只能卖了能够做活的阿福，换了几两银子救一家子人的命。

　　小鱼是顾家的家生子，听了阿福的遭遇却有些唏嘘，安慰道，“到了我们家至少不用操心吃饭的事，只要我们老老实实做事不犯错，日子比外面好过多了。”

　　“嗯嗯。”

　　阿福抿嘴一笑，她也觉得顾府不错，自从进了顾府后吃的饱穿的暖，比起在家里的弟妹不知好多少倍，而且家里还能少了她的嚼用轻松些。

　　虽然骨肉分离，但各自安好，阿福觉得这也算不错，小弟吃了药现在已经痊愈，父亲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家里因为自己又度过了一个难关。

　　不过阿福却不想一辈子做奴婢，若是有机会能赎身回家一家团圆才好，只是之前进顾府卖的是死契，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死契比活契多几两银子，而且大多数人家也更愿意买死契，若不是这样阿福连进内院的机会都没有，若是要离开，除非主子恩典，不然就是有钱也赎不了身。

　　进了内院便能得主子的重用，阿福听说顾家主子都很仁厚，有时候身边的丫鬟放出去，不光销了身契，还会给些钱财，放他们出去做良民，阿福心里也开心起来，进内院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件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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