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甘棠》叶叶清和

1、第1章

　　“顾怀铭，今天物理老师留的卷子要什么时候讲？”
　　“明天晚自习第二节。”
　　“天呐，这么赶！”沈甘棠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昨天布置的十道英语阅读理解还没有做，数学专题练习还剩七页，今天又多了一张物理卷子！她烦躁地敲了敲头，看到顾怀铭依旧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的烦躁又多了几分。
　　“你在干嘛？你又在看杂志？！作业写完了？”
　　“等着抄你的”顾怀铭挑了挑眉毛，“劳逸结合懂不懂。”
　　“……”
　　面对这么一个三天两头抄自己作业还雷打不动班里第一的变态，沈甘棠觉得自己的内心被打击得已经无比坚强了。不就是长得好看吗？不就是智商碾压吗？那又怎么样？羡慕有用吗？
　　初三刚开学，沈甘棠发现自己竟然被调到了顾怀铭旁边，说不紧张不激动自己是不信的。能和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偶尔有机会偷偷瞄一眼的顾怀铭坐同桌，看来自己还是很有福气的。顾怀铭一直是和男生坐一起，这次不知为何馅饼落到了自己头上，一想到这个学霸又养眼的同桌，沈甘棠心里乐开了花。
　　从此，沈甘棠的日常就变成了因顾怀铭的刺激而间歇性奋发图强，持续性心塞挠墙。她想不通为什么同为人类差距如此之大，为什么顾怀铭学十分钟顶得上她学一小时！这还是她的学习效率在顾怀铭指导下有所提高的结果……
　　“我看了一眼，数学题不难，你应该20分钟就能做完。”大概是看到沈甘棠一脸郁郁，顾怀铭又添了一句。他觉得沈甘棠挺有意思，郁闷时喜欢嘟着嘴托着下巴，开心时眉毛眼睛都透着灿烂的笑意，特别是被惹到气鼓鼓的样子，像个炸毛的小刺猬，煞是可爱。自己一向不是个爱多事的，可一看到她陷进难题里兜兜转转走不出来，就忍不住推她一把。沈甘棠不笨，只是没领悟好题中的关窍，常常一点即通。
　　“诶，甘棠！”林晓晓戳了一下沈甘棠的背，放低声音说“那个新来的张泽远又在看你呢。”
　　“啊？”沈甘棠顺着林晓晓指的方向看，果然那个男生在转头盯着她看，目光热切而直接。这个张泽远刚转进班不久，沈甘棠对他也没什么了解，只是知道名字。可从昨天开始，张泽远一到自习课就不加掩饰地盯着她看，全然不在乎旁边人的议论。沈甘棠感觉像是被一道强光打在身上一样，这道强光还不怎么移动，让她不自在极了。“这个人干嘛一直看我啊？”
　　“八成是对你有意思，听说前两天他还在打听你。”林晓晓一脸八卦“先营造声势引起你注意，你这朵桃花挺特别啊。要不……”
　　“瞎分析什么呢。”沈甘棠及时遏制住了林晓晓的分析，阻止她一发不可收拾地想象下去。心里却不禁打起了鼓，难道张泽远真的对自己有意思？她看过许多言情小说，但从没谈过恋爱；她被男生表白过，却从没遇到过这般直冲冲、不加掩饰的注视。
　　“哼，无聊。”顾怀铭自然听见了两个人的窃窃私语，语气冷淡地抛出了评价。他感受到那个叫张泽远的直勾勾往这边看，本来不以为意。以前他也被女生这么看过，当作不知道就罢了。可见到沈甘棠脸上多了些红晕，心里没缘由地升起一丝不快，继而丝丝缕缕发散开来。
　　张泽远的攻势日渐猛烈起来，不过几天全班都知道了张泽远在追沈甘棠。初三课业重，学校又管得严，早恋这种事常常发生得隐秘。这样一桩事，对于被中考压迫得疲倦乏味的同学来说，简直是解闷的一方良药。张泽远穷追不舍，沈甘棠态度未明，班里议论纷纷，还把张泽远刚把隔壁班班花甩了的事挖了出来。大家翘首以待看场好戏。当听到平时十分正经友好的同学们为自己是否会答应而打赌时，沈甘棠哭笑不得，原来大家都这么关心她的么？
　　但是，顾怀铭怎么和她从不提及呢？她发现自己最想看的，竟然是顾怀铭的反应。连八杆子打不着的语文课代表都笑嘻嘻得开玩笑问她会不会答应张泽远，每天和自己聊天的顾怀铭却没问过一句。沈甘棠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么在意顾怀铭的态度，难道自己对他产生了什么不纯洁的想法？难道她忘了爸妈的叮嘱和老师的殷切希望？难道她忘了自己要努力学习建设祖国的决心？不过也不能全怪她嘛，天天对着这么一个聪慧又清俊的少年，有点绮思也是正常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怎么也压不下去了。她想鼓起勇气问一问，却又不知听到他的话该怎么回答。万一顾怀铭跟她说，其实他也赌了会答应那一边，她会不会忍不住把他锤死？
　　一想清楚，沈甘棠就干脆地拒绝了张泽远。张泽远一直觉得自己挺招女生喜欢，没想到自己这次如此殷勤地低姿态追求，沈甘棠却毫不动容？难耐地等到放学，他一下冲到沈甘棠面前：“沈甘棠，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呢？”沈甘棠被他吓了一跳，她哪里经过这阵仗，脸红了又红，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我们现在应该以学习为主……”
　　“不会耽误学习的，相信我！我们可以一起好好学习。”张泽远听到这个解释，眼前一亮。
　　“不答应就是不喜欢你，死皮赖脸有意思吗？”顾怀铭突然出了声。
　　沈甘棠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顾怀铭会帮她，瞬间多了几分底气，把诧异搁置一边赶紧接着说：“……对，我不喜欢你。我们还是做同学吧。”
　　本就不是厚脸皮的人，张泽远感到既失落又难堪，灰溜溜地走了。同学们一看尘埃落定，也四散离去。
　　“刚才……你为什么帮我拒绝他？”沈甘棠的心又开始跳了。
　　“你不是说怕耽误学习？”
　　“我只说怕耽误学习，没有说不喜欢他。”
　　“你喜欢他？”
　　“你又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沈甘棠顺着杆子往上爬：“你都说了我不喜欢他，咱俩这么铁，我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拂了你的面子。”
　　“你喜欢他？”顾怀铭语调上扬，喜怒不显地又重复了一遍。
　　沈甘棠猜不准顾怀铭的心思，大着胆子接着说：“不熟，说不上喜不喜欢。可惜了，就算真有什么可能也被你扼杀了。”
　　“怪我赶走了你的未来男朋友？”顾怀铭有点阴阳怪气“要不要赔一个给你？”
　　“你拿什么赔我？”
　　“……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