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戏局》余夏夏夏夏夏

5、绀珠还是玉树

　　百思不得其解的敖寸心挪步回到真君神殿已经是深夜了，远远地便看到杨戬正与一着烟紫轻纱的仙子说着话，两人面色凝重。

　　嘿，这兄妹俩感情不要太好了吧，早上哥哥去看完妹妹，晚上妹妹就来找哥哥了,这是打算上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戏码？

　　看着临了慧黠一笑转身离开的三圣母，想起在瑶池听到的早上杨戬曾下凡去过华山。敖寸心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又看着隐了身形偷偷跟在妹妹身后的杨戬，认命的也跟了上去。

　　真的，这兄妹俩太奇怪了。

　　这一跟，三人就都到了广寒宫，只是一个在殿内，两个躲在殿外偷听。或者说，一个躲在殿外偷听，另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又光明正大地陪着听墙角。

　　听着殿里转述的深情告白，杨戬皱了皱眉头终是一言不发。
　　而敖寸心也只是看着杨戬发呆，她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荒谬之感，又夹杂着一种果然如此的难言心境。

　　似乎，也没那么难受。

　　敖寸心想，真的是接连打击太多，她都已经淡定了。

　　于是，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敖寸心便听到了高贵优雅的嫦娥仙子轻柔地说道，嫦娥此一生，早就将心给了后羿，便是他人再如何优秀，她也没有多余的情意能拿来回报了。

　　于是，不过一愣神的功夫，敖寸心便听到耳边月桂树枝咔嚓一声，直往下界而去。还是杨戬反应最快，立马就转身追着断枝而去了。
　　敖寸心无语地看了看杨婵与嫦娥尴尬地面面相觑，也追着杨戬而去。

　　等敖寸心跟上杨戬时，他已经站在了西海岸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黯然沉思着。

　　还真是孽缘，连这也能掉到西海来，敖寸心想。

　　看这情形，那玉树碎片怕是掉入西海了。而西海与司法天神向来不大对付。

　　敖寸心看杨戬一脸愁苦地望着西海，猜测着他只怕是因着前因不好入海查探。且她自己也怕那盘古睫毛所化的玉树碎片会于杨戬有碍，想了又想，终是决定先回西海看看。

　　踏入水光，沿着海族开凿的引路，一曲蜿蜒小径尽头是宽阔华丽地主道，主道的尽头，便是水晶宫所在了。

　　还真是奇怪，虽说敖寸心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以何种体态存于此世间，但一入海底，被熟悉温柔地海水轻轻环绕周身，便有说不出的舒服适意奔腾于体骸之内。

　　“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他杨戬真当我西海无人了，竟敢如此欺辱”

　　敖寸心刚入水晶宫后殿门口，还未至殿内，便听到西海龙王暴怒之声，夹杂着龙后的低声啜泣。

　　敖寸心一惊，抢行几步踏入殿内，只见龙王面色赤红，双目圆瞠，一掌拍在珊瑚方桌之上，珊瑚桌瞬间碎成粉尘，消散于水中。

　　敖润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下心气，却越想越气，伸手成爪，将白玉瓷砖上地晶莹碎片抓起，抬步往殿外而去。

　　竟是一片玉树碎片。

　　“父王，请三思。”摩昂太子上前一步跪于地上，阻住龙王的去路。

　　敖润只觉可笑，他这一生，便是思之又思，慎之又慎，才到了如此窝囊地步。不说三界，只看四海，除东海去了一位太子，可最后亦报得血海深仇，拿了那李家小儿一身骨血来偿了债。
　　其他几海，有谁家如西海这般风波不停，灾难不断的。小儿剔去俗缘褪去龙身，好歹命还在。从小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却是连命都没了，结果死后，还得招这侮辱。

　　“父王，摩昂得您悉心培养也是快两千年了。儿子知晓您心中苦闷，儿子又何尝不想舍了一切报仇雪恨打上天去，可是您不能，您清楚的，我们一家可以不惧天威以下犯上，可西海不行，海中生族不行，岸上的无辜生灵也承受不起。”摩昂太子双目赤红，将泪意强压于眼底，忍着悲伤之意重重地磕于地上。

　　敖荣太子见此亦跪于龙王身前，音色冰冷：“父王，大哥说得对。如今杨戬正是如日中天，便是将此物呈于陛下娘娘又如何，他俩必是护着他的。且此言还是那杨家丫头所述，杨戬自是找得到一箩筐的托辞来辩解。”

　　久久地沉默。

　　龙后终是叹了口气，走过来抓住敖润的袖摆，道：“润哥，罢了吧，至少此时先罢了。谁让我们从小没教好心儿，让她如此任性执拗呢。杨戬作风日益嚣张，我便不信，我们等不到那一天。”

　　西海龙王手里的碎片，还在一遍又一遍的循环反复地转述着杨婵对嫦娥转述的杨戬的痴情。

　　杨戬为了司法天神之位与敖寸心和离，敖寸心又为了他的司法天神之位被永禁西海，而杨戬，他想为了嫦娥，弃了这个位置，竖旗为妖。

　　敖润想，自己忍气吞声的功力怕是又精进一层了。

　　将碎片掷于摩昂怀中，敖润转身出了门。“别再让我看到这玩意。”

　　敖寸心想都想不到，玉树碎片竟然会如绀珠，有记录之能。

　　看着西海龙王的背影，敖寸心心底的愧疚伤感又被激起，双目朦胧，鼻涕眼泪一齐涌了出来。她知道她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女儿，伤了家人的心却还惦记着自己的情郎。
　　在刚和离的那几百年岁月里，她日日恹恹寡欢以泪垂面，害得父王母后在背后长吁短叹，哥哥嫂嫂们小心翼翼地交往，生怕扯到她的伤口。

　　等她回过神来，想要好好补偿家人和过去告别，一不小心又替杨戬扛了罪，但对于结果她是开心的。不出西海也好，那样她便一心一意承欢膝下。

　　其后的百年间，她日日如未出阁时一样嬉笑玩闹，每日去母后怀里打个滚，父王背上溜个弯，或者将大哥的奏章藏于二哥的书房，又将二哥的摘记丢到大哥的练武场内。
　　时光似是回到了千百年前，水晶宫里时不时地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只少了敖烈与她一起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