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荆棘尘埃

5、黑蛟

　　我在听完青的故事里，听到了能够吞噬时间还原生ming的贝壳，这引起了我小小世界的一zhen塌陷，陷入了深思如果可以吞噬时间，那我是不是也能做出女娲娘娘造ren或者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这类远古诸神才能做到的事qing，又或许，这些神明只不过是利用了这样的力量造就了此方世界。女娲的造ren只是用贝壳将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引入此间世界，而那盘古不过是打开了这大贝壳里的外壳，让这世界开始运转？越想越心惊，这样的力量已经超越了神明的控制范围，是等同天道的存在。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能拥这贝壳，就抓zhu了时间的尾巴，扼住了世界的命脉。

　　我很好奇地问【青，你是不是见到过这个贝壳，你为什么能够把这样详细的画面展现给我呢？】

　　青的薄唇抿了抿，一双眸子闪亮地如倒影着整个山河湖海映照的月光，在我以为他又要不作答的时候，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鳞公主，这故事里的侠士便是我的主人，我已经几百年不见他了。】

　　我一惊【你不是苍龙吗，为什么会变成道士的座下兽？还是说你是个假龙，其实不过是个小妖怪。】

　　说完，我就把青的尾巴拎起来使jin研究，那鳞片，粗糙而巨da，有些鳞片下有一些触目惊心的伤痕，纵横阡陌，一直延伸到龙脊。

　　可能是很不喜欢我对着他尾巴动手动脚，青，蹙着眉毛仿佛有点痒，甩了好几下尾巴，才把自己的大尾巴盘起来在自己身下放好。

　　【我的确是玄一主人的座下兽，也的确是苍龙，这天下恐怕也只有他能够御龙飞升，在肉身时期便能与一位神明斗法，最后虽然悟道成神，却为天道所收不知所踪。】

　　我不知道何时开始，青的声音有点颤，他在回忆自己的主人时候居然哭了。我忍不住抱了抱他，安慰道【可能是因为天道要他有用，所以执行天道的任务去了吧】。

　　青英jun脸pang上浮现出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我抱着他，gan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颤dou，那是绝望恐惧交zhi下的身ti不自主的动zuo，【主人可能已经殁了，我在此方天地已经gan受不到他的气息了。我曾经闯进天庭禁地的森罗海域寻找他，也没有主人的踪影。不知道天道是何安排，我只知道，这个世界的天道不该如此对待玄一主人。难道因为恐惧主人发现重生的秘法吗？】

　　我不能理解青，自我出生那一刻我就是高高在上的龙族九女，鳞公主。我没有害怕过什么，我觉得所有的事qing啊，都很美好，最坏的事qing大概就是只能在海宫和与海宫相通的温泉池里温养不能出门。下人都惧我如猛虎，可是青的害怕比下人怕我更厉害一点。

　　我实在是想不到，是什么能让曾经震动天庭的苍龙青gan到这么恐惧。龙是天生的祥瑞和霸主，在这样的巨兽面前，天地万物的生死是沧海一粟，我想这恐惧或许是源自我不能够理解的天道，不能明白何为重生的代价吧。

　　在我能回忆起的死亡里，最深刻的是我三哥哥的死去。我是九公主，但我有七个哥哥一个姐姐，最大的哥哥龙银已经被天庭招去做了将军。他是嫡子等混完军功便可以顺理成章继承父王的位子做我的靠山，后来的几位哥哥也陆续受了封号，被陆续派往了各个山河湖海当上一个小小的王。

　　三哥哥龙奇便是钱塘江的龙王，派他镇守此方江流，按照天的旨意下雨露恩泽，是个清闲的肥差，把三哥哥养的有点飘飘然，不知道自己是何许人了。忽然有天，那江逆流而上来了个黑蛟，要跟奇哥哥争地盘。

　　蛟龙也是龙族，只不过没有角法力不如有角的龙，像极了一条大泥鳅，被同族排斥，后来便只可称为蛟，久而久之为正道不容，变成了妖。因此凡是有蛟的地方气候就阴晴不定，时晴时雨，都是因为他们虽有行雨的能力却只肯随心所欲的缘故。

　　这只黑蛟却很奇诡，虽然没有角却法力比龙还要强大。
　　蛟龙的体质限制其修为和道行，我的龙奇哥哥也就没把黑蛟当回事，随便点了群虾兵蟹将就披挂上阵迎战蛟龙。这一战就是一天一夜，只看着一只黑蛟与一只青色的小龙缠斗在一块，虾兵蟹将见状不好，早就报告了龙宫里我的父王和母后。

　　我彼时还年幼无法出战，只能在家用着观海镜遥看空中的场景，这是一点儿小伎俩，青教我的，这是天庭用来看各处是否安宁的镜子，作为天庭交好的龙族，自然也给我父王了一面，我便盯着镜子，如看故事一般的安静看着两只龙在乌云里翻滚，龙奇哥哥身上惨一点，鳞片好多处都被挠成碎片，露出内里的血肉，爪子缝隙也渗出丝丝血迹，有点疲于应付来自黑蛟的攻击。

　　我父王哪能让自己儿子当着自己的面战死，正待要去救援。这时却只见湖中涌出万千黑色的水涛来，将我三哥和黑蛟围拢起来，不让父王靠近。父王一着急反手就是一掌拍进了水涛之中，水涛受了这一掌正顺着掌心那处撑开一个小缺口，奇哥哥一看缺口便飞速往这边窜，哪知道这口子不够大，反而被角卡住了，父王要劈下他的龙角把他拉出来，却是已经晚了，黑蛟对着哥哥的后颈便是使jin一口咬下

　　刹那间，鲜血迸溅，他的哀嚎震彻九霄——那时候我其实是听不到那边的声音的，说来也奇怪，我却在这静谧的海宫里真切的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呼喊。这是感应吗？这是我哥哥的哀鸣吗？这么惨烈。

　　我还要看却被青覆着眼睛，青沉稳而清冽的声线从我的头顶传来毫无感情【别看了，他已经死了】，我挣zha着，不愿意接受他说的事实，在他的怀li扭dong着，要去看这场悲剧是否只是三哥和父王的玩笑。但等我许久才tui开了青往镜子里看去，只看见血染的钱塘江，带着龙血和些许鳞片依旧那么平静，仿佛这鲜血不过夕阳的片刻余晖。

　　第一次那种不真实的感jue，我温文尔雅的三哥哥就这样被一只黑色的蛟龙咬死了。心里堵得慌，便嚷着要青带我去看父王母后，我想找他们求证刚刚镜子里的是不是他们为了吓唬我不好好修行演出的一场剧。

　　青在我面前依旧冷静而严格，这一次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拒绝，他安静地化出本身一只巨da的无角青龙，让我坐在他的后颈，驮着我往钱塘江的水域游去。青游得很稳，也不快，堪堪够我在水世界里走马观花，不对应该是走龙观花。等我和青，缓缓游到钱塘江口，发现好多大神仙也来了，水里老远就看到他们顶上的各路祥云。

　　钱塘江龙宫门口戒备森严，青近前递交了龙王的信物，这才进入宫内。进qu就看到父王和一众神仙在大堂内商量着什么，我就随着青，从侧门绕道后殿去，这才看到了已经哭得悲不成声的母亲。在座的女眷没有不哭的，真是哀泣不绝。

　　想来是三哥生前收纳的后宫姬妾，我奇哥哥温文尔雅，性子好，对她们也宽厚，这么一去，她们便是好日子到头，我三哥无后这位肥差空缺出来想来不少人已经要把钱塘江龙宫的权利洗牌，而这帮后宫自然也是瓜分之物了。

　　这些我倒在进门的时候遥远地听到父王的怒斥【你三哥尸骨未寒，你就想取而代之！】后，有了基本的想象，不出意外是庶出的七哥又自讨没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庶出，生来便是自卑又自傲的性子和各位兄长不睦多年，看到我这类辈分不大却是很受宠的却是又有点阿谀，很不喜欢他。

　　我曾经参加过北海的祖爷爷的葬礼，那隆重的安葬之后，便是迅速的分下北海的势力和后宫佳人。龙族自古以来，对外是铁桶一块，但是对内，因为龙生性多yu望，便是生来不知道多少的儿子女儿，权利瓜分盘根错节，用生dong的事实，印证了一位顶有名的先生的话【不患寡而患不均】。随便拽一小龙，算上几代便能和权利中心稍微沾上点亲带上点故。因此龙族超过三代以上的便不再往来亲戚礼仪，但是其实都是有着那么一点儿远亲。

　　今日的七哥会如此也是想着如今趁着是龙王在位能要到一分好处是一分，等我大哥继位了，他的孙子便不能享shou王族待遇。

　　我正瞎想盘算之间，只看得一堆人又忙忙地往外跑去，门外一时间一片喊杀之声。青这时候护着我就要往宫内走，我却看得有一抹黑色的尾巴在远处一闪而过。
　　被青拖着走进内殿，我就在那刹那看到了黑色的尾巴在不远处一晃而过，这让我骇然，难不成，这蛟龙居然没有死，反而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这水晶的洞府里藏起来了？

　　我急了，慌忙向着青道【我刚刚看到了那只蛟龙，就在宫殿旁边的水藻杂石里。】说罢就心急如焚地往刚才的方向张望着。生怕，它从哪个jiao落里窜出来。青早已让shen边的侍卫和宫女们掩护着我往父王方向撤去，自己这才掩住shen形往那杂石堆里去了。

　　青的身影在我眼中man慢消失不见，我shen后却卷起了一zhen狂风，眯了眼看不清东xi，只听shen后一道利刃的疾风向着我的方向破空而来，耳朵嗡嗡作响，接着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等转醒过来，只觉得quan身酸痛，不可知的沉重ganjue，四肢使不上力气，张开眼便看到石室里，一男子着玄色的甲衣，在我的不远处冷冷的盯着我，看我像一只小虫坠入蛛网般地徒劳zheng扎。他有着超越世俗的魅惑lian庞，眼神却是凝结着万丈寒冰。

　　据我所知，这眼神就叫做杀意，我在父王出征的时候也曾看到过这样的杀意，对我又是笑意盈盈，蹲下来抱抱我就离开了。此刻这股透彻心扉的冷意让我联想到，那只黑色的蛟龙。我终究沉不住气，怯生生地看着他哀声道：【你你你，你是那只黑蛟？我我我，很乖的，你不要杀我】，这是青和母亲教我的，学会示弱，这样敌人才会对你放松警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能够活着出去找机会溜走，九公主我肯定再也不乱跑了。思及此，惨兮兮的脸就像是皱皱巴巴的包子，眼泪没有鼻涕倒是先流下来了。、

　　也许是觉得生为龙族的我，却这么懦弱，男子压着sang子哼了声，lian上带着讥讽【我并不是蛟龙，我是蟠螭，你这就是龙的王族气魄么？】转而笑道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还不如让我把你族人都灭光，等我取回属于我的东xi，我便带你回我的族落，我便保你一命。如何呢？小公主？】

　　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这是一句人间对龙族的误解，蛟其实是龙的一种，蛟修为再高也不是角龙，因为种族的因素，无法用苦修去突po这类的界限，但是有一种龙和蛟混xue的动物那便是蟠螭panchi，而这种龙大多在幼年时期便会夭折，很少能够变成成年蟠螭的。我自出生也只是听说有这种东xi的存在到底是啥样，我也说不上来。

　　这个男人身上透露出的是ye兽般危险的气息，这让我感到很压抑，被他这羞辱得气得lian红扑扑。【呐，你杀了我，放过我的族人吧】在我的思维里，我也是重要的所在，所以我狐假父威装的有点父王的语气，凶巴巴地说。

　　【我在逗你，你却真把自己当个人物，要知道你的命不过草芥，可惜你对他很重要，我还不能杀你——】话音刚落便突然猛然ke嗽起来。

　　想必这位大战几日被诸神围剿的蛟龙恐怕是撑不xia去，现在体力不支怕是威胁不了我多久。我便暗暗打算先柔而化之再徐徐图之，深以为然，就关切道【你受伤了啊，要不要我帮你看看？】说着便往他身边走去，还未曾三步看到他虚画一道，我额前的一只小鬓钗的珠链被划短，琳琅的珍珠忽的坠落一地，滴溜溜地滚开四散。我心里暗骂这蛟龙软硬不吃可恨得紧，如今却要栽在我shou上哼。

　　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的他，额上的汗珠已经止不住得流淌着，我在心里暗数时间，没多久果然再看那已经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的蛟龙心下一喜。这宝贝正是我朱钗上带着的，说起来四海能有我头上这珍珠的倒是不多，这珍珠表面上看平平无奇，如平常装饰，然而怪就怪在这珠若是串联一旦摩ca珠子便会有一种令人hun睡的效果，如不是听觉敏锐的人，丝毫不知道这珠子的厉害，便陷入昏睡。据说是因为摩ca的热力能让沉睡在珠子里的一种小妖怪瞌睡虫放出来。我是天天找这瞌睡虫玩耍，平时拿他zhuo弄老师宾客屡试不爽。

　　没想到我今天拿他救了命，真是感激涕零，马上就对着瞌睡虫竖起了大拇指

　　【好样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回去给你找个更大的珠子做窝~】

　　那蛟龙真是好笑，但是又有些奇怪，说了一套我听不懂的话，为今之计，我还是先溜为上这封闭空间不想多待一刻。正是这么想着便往四处寻找打开石室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