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耳根》李雨泓

19、理想与现实

　　龙强跟他爸一样,手艺了得，他主厨，其他人打下手。
　　周悦把市场上买的口水鸡，麻辣兔，凉拌三丝倒进盘子里，刚要扔袋子，陈贺忙制止，他说精华都在这剩下的红油里。
　　远杭小柯陆续把热腾腾的麻婆豆腐，水煮牛肉，炝炒通菜，回锅肉，青菜肉圆子汤端上桌，当然，还有我最爱吃的凉拌折耳根！
　　看着这桌美味佳肴，远杭啧啧赞叹：“话说这个龙强祖籍是广东佛山人，却能做得一手地道川菜，我等四川人只能打个下手。”
　　“你还地道啊，四川话都说不来。”远杭生活在军区大院，从小讲普通话。
　　“我咋个说不来耶，地道的很嘛。”远杭憋了两句成都话。
　　陈贺嚼着兔丁问远杭，“可以吃了吗？”
　　远杭撬开储物柜拿出他爸爸藏的两瓶竹叶青，说“你不都吃上了吗。”
　　陈贺奸笑一声说：“好哇，你偷你老汉儿的酒喝。”
　　肖远杭不屑一顾：“那是他老关心爱护我，喝酒伤身，这个你晓得吧？”
　　“我们不晓得。”大家齐声回答。
　　“嘁，这群孩子咋这么不听话。”
　　远杭给每个人倒上一杯，周悦摆摆手：“我们不喝白的，买了啤酒。”
　　平时吃食堂的我们，面对这一桌美味,如风卷残云,很快面前就杯盘狼藉了。
　　“小柯，你也爱吃折耳根？我看这盘几乎是我们两个吃完的。”
　　“我就闻不得这个味道，故意选了个离它很远的位置。”龙强说。
　　“我也觉得腥。”周悦说完，又加了一句：“现在还行了，能吃一点。”
　　“我以前去乡下外婆家，还在田坎上自己挖折耳根呢，一会儿就是一盘菜。”
　　“我在爷爷家也挖过折耳根。”小柯说。
　　哦，原来有些东西之所以好吃，是因为里面有记忆的味道。
　　酒过三巡，我们聊起了未来，未来会怎样我们都不知道，可它在我们的美好展望里，是那么多姿多彩五花八门。我梦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服装设计师，肖远杭立志成为比尔盖茨那样的大人物，李超然梦想考进国家安全局，小柯打算去外太空探求宇宙的秘密，周悦说要做个有钱人，巨有钱的那种，陈贺说回老家做个公务员就挺好，龙强要回老家养小龙虾带着家乡人民一起富裕......
　　这个世界真奇妙，我们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理想，却读着同一个专业。
　　比如我吧，因为父母的反对，画笔丢了几年，做服装设计的梦却一直丢不掉，现在上了他们满意的大学，读着他们觉得有希望的专业，却与我的理想越来越远。
　　“如果人没了梦想，世界将会怎样？”我喃喃自语。
　　“都想啥呢，喝起来！我们还都是早上七八点的太阳呢。”看着各有所思的同学，远杭振臂高呼，着实把每个人都吓了一跳，瞬间忘记了未来，回到眼前的狼藉。
　　“喝起来！”我们从小被管束，如今父母不在身边，酒便成了我们自由的象征，它让我们开心，还让我们悲伤。
　　我们玩游戏，谁输谁喝，我和肖远杭总输，小柯说换个游戏，没想到输的人还是继续输，其实跟酒有关的游戏，靠的不是智商，是我最缺乏的情商。
　　远杭摇晃着起身，走到一套高档音响的旁边，按下播放键，美妙的歌声轻柔流淌。
　　流水一般的音乐，让我们安静了，周悦问远杭：“这是谁的歌？”
　　“五轮真弓！”我习惯性抢答，然后看着远杭问：“想不到你也喜欢她？”
　　远杭说：“是我女朋友的，这套音响和这些碟都是她从珠海带回来的。你也喜欢？”
　　“嗯，非常喜欢，我舅舅去香港带回来的一张CD，求了他很多次都不肯给我。”
　　“关了关了。”美妙的歌声没有打动陈贺，他赢的正顺手，不肯罢休：“接着玩哈，你俩欠了多少了，你们说。”
　　远杭关小了声音，递给我一瓶啤酒：“喝就喝，来！”
　　“全喝？欠了这么多吗？”我不敢相信的看着远杭手里刚打开的一整支啤酒，极不情愿的伸出手，小柯却抢先接了过去：“我帮你喝。”
　　“不行，石小柯......”陈贺还没说完,小柯仰头喝完了一瓶。
　　“行啊，小子。”远杭也仰头喝完，放下酒瓶坏笑着对小柯说：“你小子那点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啥了？啥呀？我怎么没看出来？”龙强问。
　　“你笨撒。”众人齐声鄙视。
　　谁也没说喜欢谁，全世界却明白了彼此的心声，这就是那个单纯美好的年代。
　　我偷偷望向小柯，他也看着我，那个满眼温情，却无比坚定的浅笑，让我清楚的知道，这是我们的恋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