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不知处》小稻穗

8、秉烛夜谈

　　吃完饭洗完澡，却突然停了电，这种地方停电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家里地下室有发电机，可是两人都不知道。看着黑黢黢的房子，云笙害怕得站在肖逸的房间前，却又不敢主动敲门进去，怕肖逸已经睡着，只能靠着手机的光芒，蹲在肖逸房间的墙角边。
　　可是刚呆两分钟，肖逸的房间门突然就开了，肖逸看着呆在他房前的云笙，轻轻的蹲下来，看着黑暗中流露着恐惧的云笙的眼珠，温柔的问：“要进来吗？”
　　云笙颤抖着点头。
　　肖逸拉着云笙的手，慢慢的带着她穿过房间，走到阳台，和她并排坐在一起。
　　云笙自从在水灾中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洪水夺去生命，再到肖逸家，一直都害怕一个人待，小时候肖逸陪着她睡，长大后，睡觉时要开一盏小灯，像今天这种停电的黑夜，云笙就好像一个婴儿一样脆弱。
　　肖逸一直都知道，虽然长大后不能再睡在她旁边，但是在洗澡的时候突然停电，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擦完水，穿上衣服，来看云笙了。为此，他还撞在了浴室门框上。
　　坐在黑暗中的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儿，天上的星月潜行，除了婆娑的树影偶在在微风中飒飒作响，实在不是一个呆在阳台的好夜晚。如此无聊的时刻，肖逸提议道：“要不我们背书吧？”
　　“啊？”云笙被这提议弄晕了。
　　“就背屈原的《离骚》。我下周要考试的。”肖逸斩钉截铁的道。
　　“喔喔，那要得。”云笙迷糊的点头。
　　云笙高中毕业一年，当时也没有背过《离骚》。只好打开手机，准备百度。
　　肖逸随口就来：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汨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惟通：唯)
　　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
　　杂申椒与菌桂兮，岂惟纫夫蕙茝！
　　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
　　何桀纣之猖披兮，夫惟捷径以窘步。
　　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
　　岂余身之殚殃兮，恐皇舆之败绩！
　　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
　　……肖逸还要接着背，云笙崩溃的喊：“停，咋们能不能换一个活动？”
　　肖逸道：“什么活动？”
　　“我们来谈谈理想吧！”这个广泛又远大的命题啊，应该有很多话聊吧，云笙心想。
　　“我的理想是绘画。”肖逸突然深情的道。“我希望成为一个出名的画家。”
　　“所以你坚持要学画画啊？”云笙问。
　　“嗯。”
　　“你那么努力，一定会成功的，我相信。”云笙鼓励道。
　　肖逸没有说谢谢，反问道：“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啊，我的理想啊，我好像没有什么理想。”犹豫了会，云笙又接着说：“非要说理想的话，我希望参军，可是我近视啊，身体素质不好啊，也没考上。”
　　肖逸知道云笙想参军的目的是什么，当年就是解放军救了她。在她心目中，这是一份崇高的职业。
　　“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学建筑设计，以后多设计些又漂亮又结实的房子。”肖逸安慰道。
　　云笙扑哧笑了，拍拍肖逸的肩膀道：“那我们一起加油啊！”
　　肖逸在黑暗中也坚定的点点头。云笙借着天色微弱的光，看得清清楚楚。
　　肖逸突然很正经的又道：“姐，你谈男朋友没？”
　　面对肖逸的正经，云笙感到很局促，同事也被一天之内两次问及男朋友惊到了。如果说对叶浅的回答心里有点疙瘩，但是对肖逸的回答云笙无比走心：“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难道大学都应该谈个男朋友啊？”
　　“不是。”肖逸很安心的答道。
　　“你说你有没有女朋友啊？”云笙很狡黠地反问。
　　“姐，那你是希望我有还是不希望我有啊？”很好，皮球被扔回来了。
　　云笙慌张的干咳几声：“那个，我当然是希望你没有啊。”云笙后面的解释可谓一气呵成，绝不留半点给肖逸打断的机会。“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你不是要成为画家吗，还要好好学画画，考上中央美术学院才行呢！”
　　肖逸也没有插话的意思，只是听完云笙的话后，看着无边的黑暗，脸上透着幸福，甜蜜的回答：“我知道了。”
　　云笙没见过这么听话的肖逸，偏过头鼓励道：“真听话，这才是弟弟对姐姐该有的样子嘛。”
　　“那我以前什么样子？”肖逸也微侧着头问。
　　云笙右手托腮，思索着道：“小时候挺好的，又可爱又帅气，还乐于助人；长大了就变了，嗯，怎么说呢，有点目中无人，完全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好像你不是我弟弟而是我哥哥一样，并且是那种严厉又不喜欢妹妹的哥哥。”
　　“我有这样吗？”肖逸毫无愧疚之心，“再说你有姐姐的样子吗，是谁把西红柿炒蛋炒糊了，并且整个屋里都能闻到糊味。”
　　云笙瞪着他：……
　　肖逸双手摊开：“好，我错了，我知道了。”
　　云笙霍地站起来道：“哼，我要睡觉了。”说完就朝房间里走，看到房间的摆设才知道这事肖逸的房间，那么现在她该睡哪儿？于是，她只好又转过身看着肖逸，肖逸好像等着看她的笑话一样，看着她纠结的表情才站起身来走进房间道：“我们俩一起去你房间把被子抱来铺在地下，你睡我床，我就在地下打地铺。”
　　对于弟弟、亲人，云笙也没推辞，屁颠屁颠的和肖逸两人抱来了两床棉被铺在地上，云笙又把自己的床单给他铺上，还找了床毯子，才安心的爬上肖逸的床，舒舒服服的睡了。
　　肖逸闻着被窝里浸染的云笙的香气，刚开始睡不着，后来看见云笙舒舒服服的睡着的样子，竟然也快速的进入了梦乡。
　　晨光悄悄透过灰色窗帘的缝隙跑进来，云笙才困难的睁开眼睛，触目所见，皆是陌生的景象。眼珠子转了一圈，才想明白昨天睡在肖逸的房间里。想到这里，云笙呼地一竖就坐起来了，然后悄悄爬到床尾，却只见到折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肖逸不见了踪影，云笙赶紧穿鞋跑到楼梯口，见客厅也没有人，喊了两声，空旷的大房子里只剩她孤零零的声音在挣扎，云笙明白肖逸已经去补课了。
　　懒散的下楼，却见餐桌上像昨天一样摆着丰盛的早餐，没有纸条，只有吃剩过的痕迹。
　　云笙坐在桌子前面叹口气：也不知道这个弟弟是真暖心呢还是瞧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