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仙[互穿]》魇客

3、人生

　　当然，眼瞎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

　　不过如果可以选择，希音多么期望自己是真瞎了。
　　就在一刻钟前，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和这个讨厌的小白脸一起。

　　雷光劈下来，劈得她眼前一黑。
　　结果没死。
　　不但没死，她很快就醒来了，然后又是眼前一黑。

　　不完全是因为气血不畅，主要是因为压在她上面的这张脸是真的黑，不仅黑，还黑得分外眼熟：正是她那张被人私下里称为“黑旋风”的脸。因为常年疏于打理，风吹日晒雨淋统统不忌，透出一股饱经风霜暗沉。
　　虽然五官底子好，但架不住黑和糙。

　　曾有江湖传闻入耳，说天香阁后巷的新任扛把子，在瞪眼睛的时候分外摄人。
　　她听了当下找到那个妖言惑众的家伙，把他打了一顿。

　　如今看来真是她冤枉人家了。
　　这张距离她不到半指的脸，在瞪起眼来的时候，黑锅脸衬着雪白的眼仁外加更加漆黑的眼珠子，真的很吓人——尤其是长在别人身上的时候。

　　“妖怪！”她大喝一声，一掌拍出。

　　修长的手掌落在对方的胸口，纹丝不动。
　　再推，还是不动。

　　等等？她蒲扇大的手掌呢？可举千斤的天生神力呢？

　　希声不可置信地收回了手，那里还残留着绵软的触感。

　　“等……等一下……”身上的人颤抖着开了口，分明是她自己的声音，却因为咬字分为轻柔，甚至带了某种娇嗔的意味，听得她一个激灵，猛地回过了神。

　　“你是什么东西？”
　　“我？”“她”露出茫然的表情，“我是文泽啊。你……”

　　那是谁？好像有点耳熟。
　　希声也是一阵茫然，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差点又被人带到坑里。
　　当即改推为抓，一把揪住面前人的衣襟：“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长着我的脸？”

　　“等等。”自称文泽的人慌乱起身，“你说我……我现在……长着你的脸？希声……姑娘？”

　　“没错。”
　　“可……可你为什么是我的样子呢？”

　　两人突然同时陷入沉默，窗外又是一串隐雷滚过。

　　相顾无言。
　　对视一眼后，极为默契地背过身去，各自检查了一刻。

　　待到转回来的时候，希声只觉得自己脸上所有肌肉都是僵硬的——大概是气青了。而对面那个顶着她的脸她的身体的家伙，举起根本不存在的袖子，掩住黑里透红的脸，娇羞得分外丑陋。

　　希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径直上前，一把揪住对面人的衣襟就往下拉。

　　“等等，姑娘，非礼勿动，虽然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但还是要保重……你的清白啊。”

　　希声懒得理他，衣服扯下，朝肩膀看了眼：那里有一道齿痕，是以前和王员外家的狗子干架时留下的。

　　疤痕还在，分毫不差。

　　悬念没了。

　　但她却没有松手，反倒是尽己所能，使劲揪着衣襟想要将对方提起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清楚我就打到你说清楚为止。”

　　“君子动口不动手……”
　　“少废话。”
　　希声做了个上提的动作，不料关节咔哒一声脆响，发出长久不锻炼的声音。

　　面前的黑炭头又红了脸：“对不住，最近打坐的时间有点久，有点……疏于锻炼了。””

　　“说重点！你是谁？哪来的？怎么回事？”
　　“我……我是王文泽啊，上山前就一直住在你隔壁……嗯，隔壁的巷子里。”

　　希声恍然，居然是王员外家那个据说宠上了天的小公子。

　　但是……

　　“你找我到这里做什么？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你的……”
　　预谋。
　　最后两个字，希声突然卡住。

　　据说王员外家的这个小儿子从小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沉迷学习，很少出门——所以她没见过这家伙的正脸，名字倒是老听到。而参加问天阁收徒后，这人更是因为修仙资质惊才绝艳，直接拜入太长老门下，直接入了内门，已然和外门的她没什么交集。

　　这么一个人物，和她互换，还是换个这样的女身，图什么？

　　难道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希声悚然。

　　“不是的，非礼勿视……啊，别动手，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文泽挺直了身子，在殿里慢慢地踱开了步子，虽然体型颇为魁梧，却硬生生地走出了一种从容的味道。

　　“今日我在山门巡逻，正好飞过姑娘你的头顶，见你头顶黑气冲天，应是近日会有血光之灾。”
　　“……”

　　“所以我就寻思着约你一见，言明此事。虽然祸福向来皆有定数，但若和你说了，让你有所防备，总归还是功德一件。不想所谓命数竟是奇诡至此……”

　　希声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也就是说，如果今天你不约我，所谓的血光之灾根本不会应？你他妈才是那个灾星？”

　　“不，”文泽突然站定， “人间灾祸并非我之职责所在。不过你说的没错，这场飞来横祸，或许确实可算是因我而起。”

　　“啥？”

　　文泽爬上祭台，从一位执镜女仙的手中取下镜子，在文希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递到她面前，照出里面那个唇红齿白年方十六的小公子。
　　又一晃，原本的容貌如水波散去，露出先前那春花秋月也难描摹的容颜。哪怕现主人一脸木然，落到这张脸上，也成了高山冰雪般的冷淡。

　　“其实我乃天界仙人，此番下凡历劫，托生为王家之子，多有叨扰，万勿见怪。”
　　说罢冲着希声歉然一笑，黑白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