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疫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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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由主道拐入清江，水面豁然变窄，原本望不到边际的水面出现两岸，出现岸旁的村落乡镇，再向前行了大约半个时辰，江面恍若变作了会打扮的女孩子，红的蓝的灯笼令夜晚的静谧变作阑珊。
楼船进入了有歌有酒的世界，虽然知晓今晚船只不会靠岸，当丝竹之声与婉转小调传来，依旧有许多看热闹的呼朋唤友站到甲板之上。
清江之上名声大噪的红船挨挨挤挤的泊在两岸，这些经营许久的脂粉船大多两三层规模，今夜却有些不同，红灯似胭脂，□□如点翠，依旧挂在那作装饰的船顶飞檐之下，可也在这檐下，每艘船四围都飘着纯白的纱幔，白纱夜风中舞动，半隐半现，无边幽怨。
过路客船之上，人们皆看到了，不由议论纷纷，自然的有那常来常往的商贾猜测：莫不是清江之上那些惯会敛财的妈妈们又搞出了新节目。
沈郧是水路之上最得势的布商，正与几个好友星下举杯小酌，现下看到如此场景，桌边几人均甚是好奇，他挥手招来小厮耳语几句，很快小厮自舱内带来一位婷婷袅袅面遮白纱的女子，只看露在外面一双如同秋水的含柔眼眸，就知是位不可多得的佳人。
“妾知水见过几位老爷。”佳人轻走上前向众人行礼。
一看接下来就会有故事发生，人群中坐在距他们不远处的黎璃小朋友与众多八卦的观众相同，转头关注起来，还有好奇心更重的甚至走近了几步。
这里徒然人员增多，原本杜衡依靠着栏杆望江，滁州为防止她掉下去站在医女姑娘附近，现下回到小娃娃身边。
成为焦点令沈郧颇有些得意，手中折扇轻摇，酝酿许久。
黎璃原本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目光炯炯，可这位沈老爷的戏太久不开唱，小娃娃郁闷的转回脑袋。他抬头望一望身边的大哥哥，滁州由始至终没有半分凑热闹的想法，只在平静的眺望远方。
那厢沈郧众位好朋纵他摆足了架子，方有一位开口：“还是沈兄会享受，一同登船，只有你如花美眷相伴，请问这位是？”
“是我新近从红船上赎出的一个妾，原本叫秦纾，我给改了，现在名唤知水。”沈郧口中说着，面上眉飞色舞，显然觉着自己的名字取得有水准。
周围人听了，凡这条江上常来往的皆面面相觑有些讶异，只因在清江之上，秦纾原是与秦绵同出一船，齐名的歌妓双姝，如今她们两个一个成了高高在上的状元夫人，一个却只是商人妇，这落差云泥之别，怎能不令人议论一番。
京城里纷纷扰扰过后，秦绵名声大噪，连带着秦妈妈对秦纾十分宝贝，待价而沽，不过两三月形式就成了如今这般光景，真是令人料想不到。
原本的秦纾如今的知水却站在人群之中任凭打量，虽遮了半张面孔，可半低眼眸目光不动，显然周围目光她并不在意。
“你可知今日红船之上挂满白纱是为何事？”沈郧终于问道。
知水轻轻颔首，抬头远望那片阑珊世界片刻，开口：“是为祭奠一位跳江亡的姑娘，今日是她头七，可能众位听过，她便是白舒。”
秦氏双姝名声大噪前，众艘红船之上风头最盛的是四位歌姬，红鹭、绿熏、金梧、白舒，白舒擅琵琶与舞，或者说她的乐与舞是最用心钻研的，只是本身脾性太软，不如其他三位性情鲜明惹人，所以只排在最末。
只是红船之上的光鲜不会随着谁人的技艺精湛引人欣赏，只会随着姑娘的年华老去，那些“恩客”们自发的去追捧更加鲜嫩的容颜，旧人黯然退场，哪怕她们不过刚刚过了二十年华。
没有资质一开始便挂红灯，有些资质先挂□□曲乐歌舞和人，失了新鲜照旧要去挂红灯笼，再老一些就只能苟活在飘摇的小船之上，有人赎的百位里不足五个，能如秦绵一般幸运的古往今来只有她一个，便是清江红颜们逃不开的宿命。
白舒名头响亮，照旧也只能在二十一二的年华在飞檐下挂起红灯。
书生或许还有沽钓的酸腐，表面岸然，酒色世界中推盏求财的商贾却早凉薄于红颜枯骨的生死，身在其中的这些女子更应当习以为常，沈郧听后反倒不解，即便是白舒自尽了，为何所有红船全挂了白纱，问道：“怎么白舒姑娘死了这么大动静？背后有些缘故吧，说来听听。”
知水望着远江平静继续：“红船上的女孩子除了少数被拐、被掳、自愿卖身的，大多是被父母亲人卖给妈妈，一张身契几两银子了却血缘，白舒九岁时也被他家里人卖上船，原本应当两不相欠的，却不想她的家距清江太近了，近到夜晚安宁一些，便可听到江上传去的绵绵笑语，他们自然的会知道白舒名声大噪之事。
珠宝玉石、金银绸缎，不过是客人们兴之所至的赏赐，却可叫有些人看红了眼，听乱了心。寂寂无名时不见踪影，受尽追捧时白舒的父母哥弟却是知道她有了钱财，就千方百计地托到人带话，说自己身体劳损，如何凄苦。”
说道这里，知水无波的眼眸也闪过讥讽，她问沈郧与在听得诸位：“您猜这带话的是何人？”
沈郧一位好友老神在在的抚掌，高声说道：“我猜是哪位有“恻隐之心”的大才子。”
知水点头：“是啊，这位举人考了数年连明经也未考中，却写的一手好信，隔三差五拿着封信等着，请求白舒一观他代笔所写的书信，白舒拒绝了半载，到底被打动，接了一封，如此等着她的只有一发不可收拾。
兄弟拿着她的钱财娶得良家妻子，再将她父母自家中赶出去，书生收留了他们，不知不觉的就成了白舒拿着钱养着父母，又拿着钱财养着那书生读书……”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疫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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