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花开》厘米米

40、偶遇

　　星期一的时候，可桢开车带晨宝去看幼儿园，他们联系了实验幼儿园，今天先带孩子去看看。

　　田伟本来是要来的，只是洪医生刚好从北京过来，想看看他。所以可桢一个人带孩子去幼儿园。

　　周一的车很多，可桢行道黄河路那边已经开始堵车。这一段的交通很不好，路很窄，还有很多人在路边摆摊。

　　这是上班的高峰期，很多时候都会堵车，加上前面正在修路，估计要等一段时间。有不少人已经开始下车看路或者闲逛。有人踱到可桢的车旁吸烟。

　　“妈妈，我要小车车……我要小车车。”晨宝一看到路边摊上的玩具车，就开始叫道，虽然小小年纪，但是对玩具车很迷恋。

　　“一会儿，宝贝，到前面妈妈帮你买好不好？”可桢哄道。

　　“妈妈说谎谎（谎话）！”晨宝生气地叫道，开始推车门下车。可桢有些惊慌，路上的人很多，万一车启动，自己的车不动，后面的车一定会急着鸣笛。她的驾驶技术还不是很熟练，很担心出现什么状况，更何况一堵车大家心里都很焦躁。

　　“晨宝，你等一下！”可桢叫道，从驾驶座一旁的车门下车去阻止儿子。但随着“砰”的一声，可桢心中一惊，知道自己闯了祸。

　　“妈的！没看到有人吗？”一阵粗暴的骂声响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桢迅速从车中下车道歉，对方是一个粗粗壮壮的壮汉，长相很是凶悍。

　　“什么不是故意的！还开宝马，有钱了不起吗？”那人用眼斜了一下车，眼中发出晶亮的光芒。

　　“大哥，你看有没受伤？”可桢陪着小心，晨宝知道自己闯了祸，耷拉着小脑袋，眼中透露出惊慌，紧紧拉住妈妈的衣袖。

　　“怎么没受伤？你这样撞我一下，不说要看伤病，还要耽误工作，我一天的误工费可是不少？”男人有些无赖地说道。

　　可桢有些惊慌，知道遇到了难缠的主。

　　“你说要多少钱？”可桢知道遇到这样的事情，很多时候需要私下摆平。

　　“什么钱？有钱就了不起可以撞人吗？要知道我一天误工费可不少，现在还受了伤，哎呦！我的腰真他妈的疼！”那人骂骂咧咧道。

　　“那要不打110，让警察来处理吧。”可桢无奈地说道。
　　“什么110？你给我5000元医疗费算了要不今天别想走。”

　　这人可真敢要，5000？可桢看了一下，他的手只是被车门擦破皮而已。

　　“我看5000太少了，应该让交警来，你会赚到更多的钱！”有冷冷的声音对那个男人说道。
　　可桢抬头，瞬间有些呆愣，是陈廷玉，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他，而且还有晨宝在一旁，如果这样，她宁愿自己处理这些麻，想到这里，有些惊慌地揽了一下儿子。

　　“你是什么东西？这管你什么事？”男人看到有人似乎想帮可桢，坏了自己的财路，有些暴怒。

　　“我不是什么东西，只是想告诉你，这位女士现在不同意私下和解，我们还是等交警来判定，前面就是人民医院，我们可以到那里检查你到底是几级伤残。小李，一会儿交警来了，你和李工两个陪这位先生去检查伤情。”陈廷玉不冷不热地说道，身后站着高大的司机和另一位戴眼镜的男士。

　　看到三个人，男人的气焰马上矮了下来。

　　“不……不用那么麻烦了，500，给我500块就算了，算我倒霉。”

　　陈廷玉从衣服中掏出钱夹，抽出两张钱。

　　“200，要就拿着，不要就等交警来说事。”

　　“好，算我倒霉！”那人从陈廷玉手中拿过钱，迅速离开。

　　“你去什么地方？”他直愣愣地看着有些可桢。
　　“到前面办点事。”可桢躲开他的眼神。

　　“我送你们过去。”他走向前想帮她开车门。

　　“不用，我自己会去。”可桢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我们连普通朋友都不能做吗？”他的眼神有些凄楚，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后面的车开始催了，我们先走了。”可桢咬了咬牙说道，忽略他脸上痛苦的表情。

　　拉晨宝坐进车内，迅速关上车门。她从来不是宽宏大量的人，无法将过去的情侣变成朋友。她对他虽然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但是却不可能到把酒言欢做朋友。让我们就装作不认识好吗？

　　新的一年已经很快过去了，转眼间已经是2009年，可桢很庆幸田伟又熬过了一年。虽然这种熬的滋味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煎熬。

　　田伟的情形时好时坏，洪教授说他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病情的恶化，他现在需要的止疼剂的药量一再增加，很多时候，他都睡得昏昏沉沉。

　　随着开春，田伟的精神状况有一旦好转，可桢心中有些欣喜，但是“回光返照”的想法一致折磨着她。

　　他已经很瘦很瘦，体重剧减，虚弱的依靠营养液维持，最近几天，他已经有好几天没能下床了。

　　可桢熬了些小米汤让他喝，虽然说是喝，但是喝进去还没有吐出来的多。可桢帮他清理完毕，继续准备喂他，每当他进食一点点，她就无限欣喜，感觉有一点点希望。

　　“小祯，你歇会儿！算了，喝也是白喝。”田伟声音哑哑地说道，他现在说话都有些费劲。

　　可桢的心有些酸疼，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为了给自己些希望，一直给他喂食。很多时候，吃饭对于田伟来说是一种煎熬。但为了配合自己，他一直在强忍。
　　“听说陈廷玉已经结婚了。”他轻声说道。
　　“你怎么关心起他来了？”可桢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本来还想……”他有些停顿。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桢虚弱地笑笑，然后坚定地摇摇头。

　　“就是没结婚也没什么想法，我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了。田伟，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但并不是任何人结婚才会有圆满的生活。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过日子，就是为了晨宝和妈妈，我也不会放弃的。”她的心中像个小虫子一样煎熬。

　　“小祯……哎！”他叹了口气，有些担忧地看着可桢，

　　“任何时候都不要和自己过不去，我知道你会照顾好自己，但一定要记住，不要和自己的好运过不去，随从自己的内心，人也就这几十年，你看我……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倔强有时候只会让自己更辛苦。”

　　可桢后来无数次想，如果当时自己能答应田伟就好了。那样会让他更安心。但是生活没有回头路。

　　田伟是在当天夜里离开的，可桢和婆婆没有流太多的眼泪。她想她们的眼泪都已经流干了。她是给他做晚餐的时候，发现他没了气息。

　　田伟走得很平静，脸上一直浮着温暖的微笑，可桢想他再也不用忍受痛苦了。很多时候，他都在挨一天天的日子，那种痛苦会让人觉得离开是一种解脱。

　　生活不是电视剧，逝去的人在亲人或者爱人的怀中慢慢闭眼。田伟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离去了。可桢想他是不想大家伤心，才独自离开的。

　　可桢和婆婆帮田伟穿上衣服的时候，公公过来了。他的眼睛红红的，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可桢相信他是爱田伟的，只不过有些人天生博爱而已。

　　在火葬场，田伟的尸体被推进去的时候，可桢的心一点一点地降落。
　　火葬场的领导似乎认识田伟的父亲。

　　“你们要不要留尸骨？可以留下一些大腿骨什么，很多人想这样，只需多掏一些钱而已。”他谄媚地问道。”

　　“我们不要！”可桢走到他面前，恨声说道。她不想让田伟一块块地留在这个世上，那和屠戮动物有什么区别，那样还不如变成一堆灰烟。

　　抱着田伟骨灰盒回家的的时候，可桢终于明白田伟说的话，人生也就那几十年，转眼间就变成一抔灰土，何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葬礼是在很有名的礼堂举行的，人来人往很多人，公公要求大操大办，可桢没有拒绝。人已经去了，还会有什么要求。她是无神论者，不相信什么天堂和来生。田伟已经离开，不可能看到这一切。满足一下一个失去儿子的老人又有什么呢！

　　杜春华没有出席，虽然她是个坚强的女人，但是失去自己唯一孩子的事实，仍然一时还不能面对。尽管她表现的那么平静。可桢知道她要慢慢消化这一事实。

　　看到陈廷玉出现的那一刻，可桢有些惊异，但瞬间释然。这座城市并不是，更何况田伟父亲这次大操大办，恐怕他们圈子里的人人尽皆知。

　　可桢感觉自己有些面无表情，她自己做不来嚎啕大哭。她的泪已经流了太多，很多真正疼到骨子里的悲伤是欲哭无泪的，这点她很小就明白。

　　在自己前任那里，每个人都想想摆出优雅和幸福的样子，表明自己离开他之后过得很好。但是很不幸，她每次都已最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但是又有什么呢？这些都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