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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走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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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晴惊得浑身冒了冷汗,还没有换下衣服就跌下了床,又连忙叫阿濯把门拉开,门口的沈敏也是一脸惊慌,看到沈晴这个样子连忙过来把她扶起来,又说,“今日你和严郎君可是也依旧去了琴室擦琴?”
沈晴点点头,握着她的手,“可我们两人走的时候,琴室里头一切安好的,没出任何岔子。”她抿了抿唇,“现在又不是需要点碳盆的天,又是大白天的,哪里会就轻易走水了。”
“如今可怎样了?”她由阿濯服侍着换了衣服。
沈敏摇摇头,“十分不好,火走势太旺,我瞧见的时候半扇屋子都要塌了,朱夫子几次三番想要冲进去救琴,可不得其法,严郎君一早便过去了,我是左右寻你不见才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还在屋子里。”
沈晴脑子混乱成了浆糊,一时半会儿更是反应不过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记得清清楚楚,两人走的时候连根蜡烛都没有点上,怎么可能会有着火源,除非……
沈晴不敢再想,才进了族学这么几日,便是出了一连串的岔子,这番若是朱夫子怪罪下来,只恐她和沈严多半是难辞其咎的。
她和沈敏往那边去了,还没靠近琴室就瞧见了那边的火光冲天,沈晴的步子一顿,沈敏还挽着她的胳膊,当下就感觉到了,事情严重,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会如何处罚,她也只有勉强安慰。
“只要我们把话说清楚,相信夫子们一定可以查明真相,定是不会轻易的就冤了你的。”
沈晴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可是……
火势太大了,沈晴到的时候整个琴室都已经烧完了,还有不少的郎君们在帮着救火,朱夫子守在琴师前头,她素来沉稳,此刻也几乎是要哭的晕了过去,沈晴三两步走到她身边。
朱夫子转头看见了她,眼角的泪水滑了一下,她闭了闭眼,不再看沈晴。
火一直烧到了下午时分才将将扑灭,古代房子大多木结构,烧起来就是连成一片的,这顷刻间的功夫,琴室连同着边上两间矮房,全部都烧了个精光。
也大抵是郎君和女郎们都还未见过这阵仗,等到火势平息下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还站在原地发愣,就这么……没了?
朱夫子的藏琴,就这么没了?
琴这一物,不单单是说它造的多么精美,琴弦用材多么独特,更多值得宝贝的原因是因为铭记在这琴之上的历史和典故。
朱夫子受不了打击,由女郎们扶回院子里休息了,沈晴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瞧见了沈严,她从刚才开始就并未见到沈严,也不知道他刚才是去哪里了。
男主……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吧?沈晴在心里暗自祈祷,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男频的男主不管遇上了什么事,也总是可以大开金手指总归最后都是可以逢凶化吉的,现在也应该可以的……吧?
可是……沈晴看了看那烧成一片的废墟,再大的金手指也是救不回这些千金难买的古琴了。
沈严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抬眼看了过来,正巧是和沈晴撞了个正着,他皱了皱眉,然后走了过来,越走越近,莫名,沈晴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他就在沈晴跟前停了下来,还不等她开口,沈严突然手拎了袖角然后落在了她的脸上,半轻不重的搓了搓,他语气寡淡,但里头的不悦也已经是浓的溢了出来,“此事我定是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他来查?沈晴颇有些惊讶,虽然说,之前他在府里也帮她的丫鬟洗清过罪责,可是那到底也是小打小闹的,如今这般严重,他可以承下来吗?沈晴有些担心。
她下意识的就拉住了他的袖袍,手指如葱段一般,玉白的几乎发光,此刻捏在青布麻衣之上,旁人只怕那麻布会磨伤了她的手指,她紧紧捏着,仰头看他,半晌却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质疑他的能力?还是劝他不要接下这烫手山芋?沈严分明就不会听她的,这把火直接就烧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沈严看着她皱着一张小脸,一对柳叶眉颦颦,脸色煞白,显得整个人更弱不禁风,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去揉了揉她的头,几乎是揉散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发髻,“别担心。”
他收回手,看着那片灰烬,眼底的神色暗了暗,“只是可惜了那些琴。”
一连两日都没有上课,到了十二,便又是休息日,只是族学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也就无人能放下心去休息了,纪夫子也有了说法,这几日都不许下山去,摆明了还在查这件事。
自然也是有人说要沈严两兄妹给个交代的,可到底也不是傻的,无缘无故的去烧琴房,于他们又有何益,另外就是沈严最近跟着纪夫子四处走动,只要不是睁眼瞎就明白,纪夫子信他们二人,怀疑了旁人。
“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坏,朱夫子都病了这么些日子了,只怕是尽管查出那真凶,这结果也是无可挽回了。”沈敏叹了口气,看着低着头的沈晴,忍不住安慰了一句。
“你也不要太过挂怀了,纪夫子亲下去查,想来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沈晴摇了摇头,她哪里是在担心这个,纪夫子的态度明朗,其实大家都明白此事必不可能是他们俩,可是她总是隐隐的觉得不对劲。
“阿敏,你有没有觉得,总好像事情隐隐是朝着我来的?”
她进了族学这些日子并不安生,大小祸事接连不断,被找麻烦就更是司空见惯,倒也不是沈晴自恋,她就是觉得,因为她这只小蝴蝶,给原书扇出了很多衍生的内容,比如族学,再比如现在这个火烧琴室的事。
而沈严越是冷静,她就越是紧张。
“怎么会?我觉得这件事肯定是有人偷摸进了琴室,不小心打翻了火烛,他尚未察觉,等烧起来的时候哪里还敢承认,便一日日的拖下去了。”
“不对。”沈严摇头,他看着面前青松一般的男人,“且不说这是白日,在琴室里头不需要火烛,更何况当日火势汹汹,我特地绕到后头去看,果见地上翻着几个酒桶,依我看,还是人为。”
“人为有何好处?烧了这琴室,将夫子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于他又会有何好处?”说话的是一个留着长须的夫子,头发并胡须都花白了,眉毛皱在一起,瞪了一双铜铃般的牛眼,声音震耳欲聋。
沈严皱了皱眉,看着负手而立的人,他行了一礼,“弟子认为,即便好处甚微,但只要能达成那人的目的,就算是通天的好处了。”
那人偏了偏头看他,“你说。”语气平淡,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是动乱,族学素来平稳,若是有人想要趁机下山或者做些旁的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根本无所遁形,但若是眼下这般就不一样了,夫子虽然责令不许下山,可是当日乱成一团,只怕早就有人浑水摸鱼去了。”
那人转过了身去看沈严,沈严半点没有犹豫再说下去,“二是旁引,弟子大胆猜测,琴室里头的琴,还会保留住几副,便是那人在放火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的。如焦尾这种千金不易得的琴,提前拿出来,好处良多。”
那夫子轻轻的笑了一声,“为财?”
沈严又说,“三是嫁祸,弟子兄妹二人初来,总归显眼,另是加上早就分帮结派所在,看我们不顺眼,想着给我们一个教训。眼下正是打了个正着,停课数日,朱夫子一病不起,只当是当日擦琴的我们兄妹在认责之事上无力辩驳。”
“无力辩驳?”那夫子摇了摇头,又招手传了人进来,“去查,眼下谁不在族学,火烧当日可有人上下山的,每个人的屋子都去查,看看可有收着的琴。”
来人答了声是,又躬身唤了一句纪夫子。
沈严看了他一眼,脑子里突然隐约有一根弦被人崩了一声,他说,“纪夫子,若是您信弟子的话,不如先不查屋子院子,转而去查园子和湖畔那些隐蔽之处。”
他眼神炯炯里头闪光,“若是纵火者真的拿了琴出来,势必不会真的藏到自己的屋子里,这样若是一查便是无所遁形,他定是会去找一个十足妥当之地,一个一定叫人查不出来是他的地方。”
纪夫子看向他,年轻的郎君说起这些话来一改往日话少的形象,反而是一箩筐一箩筐的说,他似乎极为兴奋,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好一会儿他猛地一拍手,“练琴课室!”
沈严倒吸了一口气,“在数十把琴当中藏进几把琴,是何等的容易和不引人注目,火烧的这么厉害,停课在所难免……”他的话一停,突然转而问。
“夫子,之前族学有因为什么事停课过吗?”
晋安沈氏,纪期的眉角微微一挑,一个矫揉造作的妹妹,一个光风霁月的兄长,的确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