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我是饼子

58、流年

　　那一日，雨幕遮住了整个城都，她带着自己的亲卫，骑马夜半出了皇城，直奔山中。

　　当木门被扣响，那人身披青衣素服，映着昏黄的烛火，出现在门口时，嫦琉几乎是扑倒在他的怀中。

　　他在，便好了。

　　她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

　　当他看到她身后的一众亲卫，再看着如墨一般的夜色，他知道，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为何不拦着她！”那个永远云淡风轻的少年，第一次冲着后面跟随的一众亲卫，发了脾气。

　　为何不拦着她，为何自己也从未拦住她，是不想，或是不愿，明明他说过要守住这条线的，可是自己，当初却越过了而不自知。

　　他示意公主的亲卫去通知主上，请主上想办法把这件事掩盖住。若被世人知道，琉朝即将出嫁的公主，夜半外出皇城，去山中寺院夜会最高主持继任者，后果不堪设想。

　　离生扶着嫦琉坐在椅子上，准备了热毛巾，为她擦拭脸上的雨水和尘泥，她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离生看着她，最终只是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找了件干净的披风给她披上。

　　她忽然拉住他的衣袖，声音微哑，
　　“你曾说，人有来生，轮回不止，可是，我不知道下一世，还能不能遇得到你，也怕我再不记得你。”

　　她缓缓抬头，看着他，似乎想把他的样子印刻在自己心底。

　　“离生……我一个人，很孤单。”

　　离生蹲下摸了摸她的头，一如往昔，他轻轻的抱着她，眼中尽是泪光。

　　“嫦琉，不要怕，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似乎想抓住他们之间，仅剩的，那一点点时光。

　　主上很快到了，所有责备的话，在看到女儿的瞬间，却一句都说不出口，生在皇家，除却那些荣华富贵，自己的一生根本无法做主。她的女儿，曾那么欢喜美好，如今却如繁花枯萎，最终走上了这条路。
　　“父皇已经都处理好了，琉儿，随我回去吧！”

　　嫦琉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离生，那个少年依旧温暖美好，独自一人站在山门处，目光温柔。

　　第二日，公主提前启程，嫁与邻国。十里红妆，风华无双。

　　那一日，山峦之巅，一袭青衣从初晨到暮晚，遥望着远方的邻国之都，孤身一人。

　　入邻国过境不久，送亲队伍便遇到邻国流匪势力抢杀，公主不愿受辱，凌然自裁。

　　邻国守护公主不利，致琉朝痛失明珠，主上大怒，发兵邻国，正所谓哀兵必胜，不日便攻下邻国，至此琉朝版图扩张，国力愈加强盛。

　　离生，我无意听到父皇意欲攻下邻国的打算，嫁我去和亲不过缓兵之计，想日后或许可借此，找一个冠冕堂皇发兵的借口。我不想这样的活着，那便成全了他的宏图霸业，也算还他今生养育之恩。

　　离生，听说自戕的人无法入轮回，那么，我就在这彼岸河畔日日赎罪，不知能否等到有一日，与你相遇。

　　可是，嫦琉啊，你与他终是不同，他修佛法渡众生，你负罪不入轮回，如何能再相遇呢？

　　“师傅，我心中有执念放不下，无法继任主持之位。”
　　那一日，他在大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最后主持深深叹了口气，只道万般皆是命。

　　自此，他一个人偏居在山的另一侧，每天听着山中寺院的晨钟暮鼓，入不了尘世，到不了山巅，仿佛在这世间的缝隙中，被时光遗忘了。

　　最高主持一任换一任，世间朝代更替了一代又一代，世事变迁，春华秋实。

　　一个人，朝阳夕落，寂寞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