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湖畔》昙下眠蛇

4、第二章 战靴即吾命(上）

　　第二章战靴即吾命

　　“你这个不孝女——”代表母亲爱之惩罚的神圣之光一个接一个打向我，被母亲施了沉默之术的我只好闭目等死……紧急关头，小J一把掀起我的被子，把我从恶梦里救了出来：“蛇！起床了！今天要继续去打蜈蚣练级哦~”
　　我睡眼蒙眬地爬起来。自结婚以来，我天天梦到被母亲追杀，笼罩在母亲的阴影下我每天都睡眠不足，打怪的效率都差了许多。

　　我起床梳洗。我和小J宿舍的阳台正对着院子，阳光透过笼罩全院的古树层层叠叠的树叶之后，变得毫无亮度。由于没有阳光，院子的各个角落隐隐约约总是有些淡淡的黑影在浮动，时不时有沙沙的脚步声伴着飘渺的黑影离去。7月本是热力四射的月份，然而夏季女神似乎把这里遗忘了。

　　“真是名符其实的‘鬼院’呐……”我吃着小J给我拿来的早餐，对这座居住了半年还是不习惯的院子发出早上必有的日行一叹。

　　由于各个职业本身的习性差异很大，所以绯炎轮舞工会里是一个职业一个居住院子，只有法师系和服侍系例外，一来配有专属牧师的一般是巫师，居住在一起能让他们的行动保持同步，二来工会里巫师和贤者并不多，单住一个院太浪费。于是天坛西边最安静的那座院子就这样因为常有巫师和贤者练习法术时出现的奇怪烟火和牧师武僧练习神术时出现的奇怪影像而被戏称为“鬼院”。

　　“我一直觉得奇怪……”我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整理自己的装备和小J走下宿舍楼。“清清怪，送送货，护送什么的赚的钱很多吗？不管怎么看，咱们工会的居住环境都算一流，这要花多少钱啊？”
　　走在我前面的小J闻言停步，东望望西看看了一会，也是一脸的困惑：“对哦，说到我也想起来了，以前和渣子石头去出任务时，也遇到过其他工会，他们的驻扎地简单破陋。咱们这样又是假山流水,又是花花树树,维持得花多少钱啊？难怪天雨总是整天钱，钱，钱的。”

　　“说得也是……难为天雨了……”

　　“唉……”不知道打哪来的一声幽深的叹息，把我和小J生生地吓了一大跳：“什么东西！”
　　两人反射性地扶住对方，心惊胆颤地四处张望。在这座院子里住久的人都知道在这里连走路都不是那么安全的事，这院子从来就不愧它鬼院的称呼，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我们还只是小小的法师和服侍，可不想在大好年华时就香消玉陨，更何况我才刚嫁人……

　　一声轻咳，之后响起一个故意压得很低，话调很飘忽的声音：“要是让人知道你是我的徒弟，我的脸往哪搁啊…………”细不可闻的几下脚步声后，对面男生楼下，隐隐约约现出一个男性巫师的轮廓。华灵全身隐在楼梯的阴影里，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闪着捉弄人的笑意，让人很想痛扁一番。

　　不过我打不过他，我只能用不爽的眼光泄泄愤：“师傅……为人师表啊！”
　　华灵走了过来，又是一声叹气：“亏你还是我徒弟，这种常识都不懂，真是败坏我的名声。会被我吓到算你修练不够，还敢抱怨？”
　　那也不要连小J一起吓啊，这话到了我嘴边，却在看到华灵那一脸的好生期待后硬生生吞下肚。我一转成为法师后很偶然地被良心发现的华灵收做徒弟，从此沦为取乐工具，三不五时吓我整我，并且美其名曰是在训练我的反应和口才。我真的很想告诉那几个闲着没事就来找他的女牧师们，我这个师傅虽然对外是翩翩绅士风度，但实质却是性格别扭，脾气恶劣，专以欺负人为乐。不过考虑到公开后，按照现在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风气他可能会更受欢迎，我还是省点力气比较好。

　　见我没回话，华灵嘴角一扬，变本加厉地损我：“笨徒弟，哑巴了？你师傅我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在这等你发问，你竟敢忽视我的一片好意？”

　　“问什么啊？”我傻傻地接话，华灵一抬手就是一个爆粟，我捂着头躲到小J身后去，小J就势张开双手挡在我面前。

　　华灵见欺负不到我了，就俯视眼前的小J：“小J，你到现在还没二转啊？跟着我那笨徒弟你再花半年都二转不了，不如当我的拍档如何？”
　　“臭师傅，不许抢我拍挡。”事关自身利益，我鼓起勇气从小J身后冒头，华灵见势又抬起手，我立马把头缩回去。
　　小J看着我们师徒两人相恃不下，只好绞尽脑汁想话题转移华灵的注意力：“华灵，你现在是要去出任务？”
　　美女当前，徒弟就放一边，华灵立刻把注意力转到小J身上：“没有，我这阵子不打算出任务了，想把等级冲到85。”
　　“一边出任务一边升级不更好吗？”现在除了升级还是只能升级的我们，无限憧憬这种一边升级一边赚钱的日子。
　　“二个月后GVG就要开始了，不认真点可能赶不上，更何况还要监督笨徒弟，GVG前她要是不能二转巫师，我看蓝可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的。”
　　我再次从小J身后冒头：“师傅，什么是GVG呀？”
　　“就是两个冒险者工会为争取一座工会城而大洒金钱的战斗喽，笨徒弟。”这回我缩慢了，华灵眼明手快再次赏了我一个爆粟。
　　“大洒金钱？”我和小J下意识地捂住自己扁扁的钱包。
　　“是啊，为期一个月的GVG，每个冒险者光是HP药和SP药就少说要用掉上千万，而拿钱扇人耳光的铁匠和没事就喊人阿爸的武僧，恐怕还要翻上几倍。”华灵很满意地看见我和小J脸色发青。在他过足瘾后，他才安慰我们：“不过你们也不要担心啦，巫师和牧师可是用最少钱的职业了。”
　　我们才稍为放下心来，他又接上：“不过以我笨徒弟的能力和意识，水钱不花个五六百W是过不去的。”
　　我和小J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我讷讷地问华灵：“那工会有给我们补贴没？”
　　“没。”华灵一摊手。“就当是住一年工会城的回报。”
　　“工会城？”又听到一个新名词，好孩子的标准之一：不懂就要问。
　　“都说你没常识还一脸的不承认。听好了，首都普隆德拉、斐扬、吉芬、艾尔帕兰这四个城的周边，由王国出资建造了20座工会城，凡是在一年一度的GVG里最后占据了这20座的工会，就叫做有城工会，可以免费使用这座城一年。咱们这座城就是斐扬五城里的一座，正名叫‘天坛’，通称‘斐扬2’，明白了没？”
　　我已经非常习惯华灵的先损再教了：“那凡是有城的工会就是很强的了？”
　　“嗯哼！工会战是要有钱有人才能打，不过占了城也有很丰厚的报酬，不但可以免费居住工会城，而且王国定期有补贴，工会地下□□也有一些特殊的怪物，升级赚钱都很方便。所以虽然咱们工会排不上前十强，但怎么说也是个有城工会，笨徒弟，认真点呐，丢了工会的脸小心蓝把你大卸八块。”
　　“哦~~~~“我和小J还是一脸的不明白。”那为什么王国要建这20座工会城啊？”
　　“因为要拉拢强大的冒险者工会，现在和魔物作战，军队还没有冒险者工会有效率，王国怎么会舍得不利用呢。平常给点小恩小惠，当魔物发生大暴走的时候，就可以分钱不花地调用冒险者工会的力量了，这可是十几年前那场魔物大暴走的教训呐。”
　　我和小J似懂非懂地点头，反正我们都不懂，华灵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在华灵给我们上基础常识课的时候，会里的后勤总管天雨流芳拖着他那辆据传把全工会财富都载在其中的车子过来了。

　　“哟，人不少嘛，华灵你今天没出任务啊？小J还是那么漂亮哦。啊，蛇，你在，正好。”天雨在院门口站定，露出他满口金光闪闪的笑容和我们打招呼。
　　凡是与天雨有关的事，都是与钱有直接联系，而我这个堪称全工会最穷的人，应该最引不起天雨的兴趣。现在他居然大老远跑到“鬼院”来找我，我直觉不祥,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天雨找我什么事？”
　　“哈哈，没事没事，我就是过来一下，想告诉你最迟三天后，要把伙食费交上来，要不食堂就只好不开你的份了。”
　　“伙食费？”这阵子接二连三地受刺激，我的脑袋超出负荷不怎么好用，转不过弯来的我傻傻地跟着天雨的话走：“什么叫伙食费？”
　　“伙食费就是你一天三餐的费用乘以30，在绯轮，这个金额通常等于100万ZERY。”华灵非常好心地为徒弟提供详尽明了的解释。
　　“哦……”我突然觉得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

　　传送阵的光芒褪下之后，我们出现在妙勒妮山脉东端的某处。沿着已经走熟的路，我和小J往蜈蚣出没的地段走去。与今天明媚的天气相反，我和小J都笼罩在阴暗的气氛里，天雨所交代的事，就像万吨大石一样压在我们心头。
　　小J跟在我后面，时不时抬脸偷眼看我，欲言又止，我只装没看见。
　　临近山门了，小J终于忍不住：“蛇……”
　　“嗯？”我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空气，开始想要怎么搪塞过关。
　　“你到底把钱用到哪去了？你都不像我会乱花钱啊？我也没看到你买了什么回来啊？我们哪有可能在三天内凑到200万啊？你要是被蓝赶出去，我怎么办啊？”小J抓着我的衣袖，难过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抓了抓头发，好像交不出伙食费的人是我，为什么哭的人却不是我，偏是我最怕她哭的小J：“用就是用掉了嘛，努力赚就有了啦。”钱用到哪里我当然知道，可是如果把真相说出来，小J一定会立刻冲去找他，结婚是神圣的，绝对不是可以随意要钱的理由，更何况……我咬了咬嘴唇，如果真是需要借钱的话，我宁愿冒着被骂死的危险去找叶也不敢向仙恋开口。
　　小J撅着嘴呜咽：“我不要你被赶出去——”
　　我急忙安抚她：“师傅不是说嘛，蜈蚣会掉一种可以镶怪物玉石的战士长靴，现在市价在200万左右，虽然机率很小。不如我们今天往再深的地方，蜈蚣多一些，我们努力点，一定会打到的，那就两个月不愁伙食费了。”
　　“嗯嗯。”想问题从来不深入的小J被我说服了，终于露出了笑容，蹦蹦跳跳地向前走去。
　　在她身后，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插在衣袋里的手指，随着走路的节奏时不时碰触到硬质的物体，结婚礼堂里的热闹情景和仙冷淡平静的面孔交替掠过心头，难过的情绪像潮水般漫过心头。
　　为什么，明明应该是最亲密的爱人，却像是隔着万重山般的遥远。

　　“蛇~今天一定要加油哦！”
　　“嗯！”我握了握拳头，把母亲和仙的身影从脑海里赶出去，现在，没有什么事比我的伙食费更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