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玄武》花错水笙

3、初临军营

　　       舟车劳顿之后，我终于抵达了军营。
　　       和皇城盛大的欢迎架势截然不同，这军营里乱成一锅粥，我带着这么多精卫军的浩大队伍没有收到任何人的迎接，非常低调地进了总军帐。
　　       孟将军牺牲后，军营里再也没有能震慑住众人的。军官们个怀异心，瞎出主意搪塞朝廷，自己私下里招兵买马，搜刮附近城镇百姓的民脂民膏敛财，纷纷割据军营一方成为小军阀。
　　       天高皇帝远，大半玄武军都在这里了，不怕玄武君带残余部队打来。对玄武君连下的圣旨也置之不理，更不会主动回朝廷复命。
　　       这根本不是算几卦就能解决的问题啊……我不能抛下这么多现成的兵马重新集结，只能从这些军阀硬骨头上下口。
　　       我诏令精卫军将所有小军阀都集结起来，我要先把军威树立起来。精卫军领命立刻就行动起来，个个无比干练，可直到日薄西山，所有人才不情不愿地到齐。
　　       真是反了。
　　       我令精卫军先将剩余的普通将士镇慑住，自己准备来个擒贼先擒王。
　　       傅公公和四个军官留在总军帐中，整齐地排列在我身后，我端坐在案几后，冷眼看着这些反贼军阀。
　　       自从进了总军帐，这些反贼就没有消停过，大声叫嚷的尽情喧哗，不把我放在眼里。有的吹毛求疵说总军帐里连凳子都不备给他们，不把他们当人看，言下之意就是他们要自谋生路，朝廷少管。甚至还有人把酒肉带来就地解决晚餐。
　　       其中最嚣张的莫过于军营里地位曾经仅次于孟将军的杨副将了。孟将军战死前他虽是副将，但全被孟将军的最强灵者光芒掩盖，朝廷甚至都不记得他这么个副将。他深感前途灰暗，乖乖听朝廷的话说不定自己多年拼来的地位就被随便一个贵族子弟替代了，于是他率先扯起了反旗，把军营搞成了现在这一团糟的样子。
　　       他闲扯了许久，似乎才发现我一样，故意用油滑的语气恶心我：“哟，这就是皇上派给我们镇白虎的仙君殿下啊，真小，不过细皮嫩肉的。各位都瞧瞧，估计是咱们这些糙汉子天天打架打得皇上腻了，搞了这么个好看的天仙儿来是要送给白虎玩儿吧哈哈哈！这样白虎沉迷了美色就不会再攻打玄武，皇上他老人家也有新的看点了，真是一石二鸟啊哈哈哈！”那些军阀听了，都恬不知耻地笑了起来，有色的眼神都往我身上瞟。
　　       我眼神更冷，眼刀子直往姓杨的身上招呼，沉声道：“闭嘴。”
　　       他见我开口，声音却是幼稚的童声，笑得更欢了，调笑道：“天仙儿，别害羞啊，你现在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不知道在床上多好看呢，想想就带劲儿，白虎那些牲畜肯定会很激动的哈哈哈！”
　　       他身边一个许姓参军表面劝解，实则火上浇油道：“将军啊，你可别这么说天仙大人。天仙大人现在还小呢，您吓着他了可怎么办。”
　　       杨副将狂笑起来。
　　       我双拳攥得死紧，竭力克制自己不去扇他，毕竟我这副身体一来太幼小了打不过他，二来打得过我也舍不得沾上人渣的气味，我嫌脏。身后的军官们也面露不善，手都搭在了剑鞘上，就等我一声令下。
　　       这尴尬的时候，傅公公替我解了围：“殿下叫你们住口，还不照办。”
　　       他就在我咫尺远的身后，声音不大，却极富穿透力，那声音就像在人脑子里直接响起的一样，伴随着一股莫大的压力，令所有人下意识地服从了。
　　       一瞬间，总军帐里寂静下来，帐外兀鹫沙哑的鸣叫清晰可辨。
　　       我讶异地回视他，他垂下眼帘向我点了点头。他谦恭的姿态令我有些不好意思。连这种镇场子的事都要一个公公开口，我也太没用了。
　　但我现在只能抓紧这难得的机会。
　　       我先端起案几上装着滚烫热茶的茶壶，让傅公公抱起我，慢悠悠地来到杨副将身前，在他愣神期间，擒着他的下巴将一壶热茶向他口中灌去。
　　       他被烫狠又被呛到，整张脸瞬间通红，吐出舌头猛咳。我扫了他一眼，轻笑起来：“杨将军，说孤是军妓，也不先看看你这丧家之犬的样子。”
　　       他冷笑起来：“老子丧家之犬？现在这玄武可是靠着老子和兄弟们，没了咱们，也不知道到时候谁才是丧家之犬！”
　　       我摇头：“将军放心，没了你们，玄武照样能昌盛繁荣，白虎伤不到玄武分毫。”
　　       我这话一出，总军帐先是一瞬间寂静，接着又炸开了。没了他们，玄武还能昌盛就等于抹杀了他们的价值。就算玄武君打不过他们，他们为了篡位也必须杀光玄武皇室只留下一个傀儡皇帝，皇室众多子弟的力量被削弱到只剩一人，信仰之力大大减少，神的庇护将虚化极多，很可能被他国趁虚而入。因为没有正当理由篡位，他们只能是反贼，为百姓带来灾祸的人，百姓们也不会服从他们。到时候，信仰的天平往百姓那方倾斜，神更向着百姓，内忧外患，他们不可能持久。
　　       果然，许参军质疑我：“你凭什么那么说！证据呢！”
　　       我施施然回到案几后，敲了敲茶壶，意示他们肃静，这次他们立刻便安静下来，露出愤怒的眼神洗耳恭听。
　　       我情不自禁地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颇为自信地说：“孤是玄武大帝座下仙君，你们说孤最擅长什么？”
　　       算。
　　       这个身份这回帮大忙了。
　　       这样一说果然管用，军阀们互相传递着眼神，交头接耳起来。言语间不再充斥着对我的不屑，动作也收敛了很多，有点军人的样子了。
　　       最后，他们一致地点了点头，噗通噗通，瞬间满帐的人都跪下了：“玄武军听候仙君殿下和玄武君陛下调遣！”
　　       不以小军阀，而以玄武军之名为玄武抗击白虎，努力借助现有条件为自己创造有用的价值，迷途知返，回头是岸，这才有一线真正的生机。
　　       我从善如流地点头：“明白就好。明日早会，你们明白要怎么做吧？杨副将，军营大小事务还是由你统领，你有经验。”
　　       他惊讶地看向我，还是应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