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龙假祭司互锤历程》绿流沙

6、第六章：入住许可

　　第五章：入住许可
　　温格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一片蔚蓝的，纯粹的天空——没有云，没有风，像是母亲朴素的脸——她在灰烬里捡拾柴堆和谷粒，宽大的手掌抚摸过他的脸，做出平凡而温暖的饭菜，油灯下对一件破旧的衣服缝缝补补。
　　这个女人最后缠绵病榻，而他无法买得起任何药物，他在他的母亲死前握着她枯瘦的手，她说：“温格，没事的。”
　　“我会保护你，继续保护你，无论在哪里。”
　　温格伸出手，像是要触摸那片天空，他的母亲是他前二十年诅咒一般的生活里唯一的光芒，却早在五年前消失了。
　　有一只小手握住了温格。
　　温格起身，女孩熟悉的脸映入他的瞳孔，他立刻警觉了起来，抱住女孩的腰。
　　“龙呢？”
　　“威尔先生吗？”女孩咯咯笑着回答他。
　　“不是威尔，是龙。”温格耐心的纠正。
　　“不是龙，暂时是威尔。”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格立刻扭头，事实上，男人一直坐在自己的身后。他已经穿了一身合适的丝绸衬衣，束上腰带后温格几乎能看到他腹肌的雏形，他人的形态俊美的像是太阳神阿波罗在人间的化身，少了许多攻击性。
　　温格想了想，问：“你的禁制解开了吗？”
　　男人耸耸肩：“只是解开了一小部分，因为那只是水神的一部分。”
　　“你赢了。”温格并不意外。
　　“嗯，对了，温德海，你可以解开我的封印了吧，你触碰了自己的骸骨，应该得到一部分的灵魂了吧。”威尔问道。
　　“温德海？”圣人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凭空多了一部分记忆的温格很不习惯。
　　“当然啊。”威尔叹息道：“神的诅咒这么严重？你忘了多少事情啊。”
　　温格并不想关注这个，他又想到记忆里熟悉的人，轻声问道：“你知道贝尔加德吗？”
　　提到这个名字，威尔的脸有些扭曲。
　　“那个家伙啊，和你同时期赫赫有名的圣骑士啊，狡诈的人。”
　　温格还想再问，威尔只是摇头，问不出别的了。
　　温格只好开始规划之后的路，最终，队伍中具有决定能力的两个大人敲定了以后的路线，总而言之就是尽量收集圣人生前的遗物来唤醒记忆，温格现在依然不太觉得自己和圣人有什么关系，尽管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按照路线来看，我们得先到离我们最近的居民点去，但是我们没有地图……”温格顿了一下：“额——你的衣服在哪买的？”
　　“嗯……买，我不太理解你们人类一些词语，买是什么东西？”威尔有些困惑。
　　温格：“……买不是东西，买的是东西。”
　　威尔：“……你在和我开玩笑吧。”
　　温格：“我换一个说法吧，你的衣服是从哪儿来的？”
　　威尔歪着头思考了一下。
　　挥手用元素魔法变出了一套新的丝织品。
　　温格：“……”忘了龙可以任意操纵元素这回事儿。
　　威尔又严肃的说：“这已经耗尽了我的能量了，我的禁制只解开了一点，又攻打了一座堡垒和几座城镇，刚才那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温格：“……你这要变甩手祖宗啊。”
　　威尔很不满意：“不要让你自己听起来像个王八蛋，你是借助了我的力量才推平了帝国的一个城镇的，现在该你规划路线了吧。”
　　温格：“我也没让你去推平人家的城镇啊，而且地图也没有，你让我怎么规划？”
　　“哈？”威尔几乎是从鼻子里把气喷出来，他什么形象也不要了，鼻孔张得老大：“你坑我签契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哦，现在装死也没用了，你不会想让未来的龙王帮你去干这些打杂的事情吧。”
　　温格：“什么龙王？”
　　威尔露出微笑：“当然是龙族的王啊，等到我把封印和契约全部解开，回云上的龙之城阿列碧尔去，战胜所有龙族，我就将加冕为王了。”
　　温格也笑着给他分发跑腿的任务：“不管怎么样，先帮我把地图找到手，如果可以的话接两个委托任务，带一些钱回来，我得去买一些小孩的衣服还有药品。”
　　威尔出离的愤怒了：“你在藐视我的尊严。”
　　温格只能采取怀柔政策：“如果这件事干成了，我们就去住旅馆。”
　　威尔冷哼一声：“如果完不成呢。”
　　温格：“我们就去睡大街。”
　　名誉扫地睡大街的威胁让威尔为之一震，事实证明效果良好：几个小时后温格抱着一个女孩来到蝴蝶大道上和威尔会和的时候，威尔已经臭着脸扔给他一张叠好了大概一人高的大地图，上面详细的标注了从哈萨穆尼坦帝国边境到王都菲林克尔所有通行的路线和各个城镇，堪称居家旅行必备之物，顺便还多扔给他几个帝国币，温格问他之后才知道他屈尊降贵的做了几个委托，帮助店老板赶跑了大街上的几个混混（到底是打死还是赶跑有待考证）。
　　温格也向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住旅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最近的旅馆，温格抱着孩子，孩子身上穿的还是刚入秋的单衣，他用自己长长的披风将孩子裹在怀中，脸埋在孩子的胸前，威尔走在前方，像是为他开道一样。
　　他们刚刚进旅馆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声音，一个男人夸张的站在酒桌上，黑色的胡须像是猩猩的体毛一样杂乱不堪，他的眼睛很小，闪着一种精明而试探的光，让人不太愉快。
　　他正在向四面八方所有的来客宣扬他在枫叶边境以及被巨龙毁掉的几个小村庄听到的事情，温格看到他就头皮发麻，他甚至想立刻掉头走出去。——里恩塔，他再也不想和这个家伙扯上任何关系，里恩塔让他知道了上帝想要折磨一个人的最佳方式：那就是让处处阻遏你的人随时随地的跟着你。
　　尽管他已经尽力避开对方的视线，但是他和里恩塔的视线依旧猛然交汇了，那一瞬间温格几乎想掉头就跑，但是里恩塔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的唇角立刻挂出一抹讥讽的笑，配着他厚厚的嘴唇，看起来像是喝了鲜血一样。
　　“看哪！”里恩塔像一个吟游诗人一样跳起来：“这位站在你们面前的‘勇士’！当巨龙攻击我们的小村庄时，他像一只狗一样落荒而逃了！在我抬起的横木试图救人的时候，这家伙屁滚尿流的滚到烧焦的尸体的□□，闻着烧焦的老二的气味，火焰一过又立刻夹着尾巴逃跑了！”
　　他精明的小眼睛里带着无比的恶意看向温格，仿佛上一秒钟温格对他做出了杀父辱母的大仇一样，随即大声吼出了他的名字：“温格·萨利斯伊尔，你这样的家伙应该被压到领主的断头台上去！”
　　顿时所有人的情绪都被里恩塔调动了，他们伸长脖子试图寻找温格·萨利斯伊尔，尽管这和他们几乎没有关系，但是这个瞬间，仿佛所有人都被施加了魔咒，他们迫切的想要看看那个贪生怕死的狗贼，尽管他们自己在场也会被吓得魂不附体——对于龙的恐惧和对于叛徒的憎恨已经超出了一切；他们已经不在乎对与错，不在乎公平与正义，不在乎真实与虚假了，一个人居于人群当中可以无所不能的突破自己的下限，从而抛弃一切可以使他们变得善良和理智的美德，他们是乌合之众，但他们又众志成城。
　　温格太多次见到这种情况啊——人们眼中那种没由来的轻贱和憎恶，越来越多的人将仇视的眼神投向他。在他们那个小村落他已经被这样看过太多次，这些眼神有的是由于里恩塔引起的，更多的是人们自发的。唯一用温柔的眼神对他的只有他的母亲，随后他在这世界上感到的只有人的伤害，这种缠绕着每一次呼吸的诅咒，如果不是他曾经体验过母亲给予的最后一点温暖，他的生命早就在漫长的寒夜中耗尽最后的一丝热忱了。
　　“叛徒！”“从这滚出去！”“我要代替我们的王和上帝审判他！”
　　人群喧闹，男女老少都义愤填膺，温格完全看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他们像是一团永远不会消亡的阴影，温格迅速转过头，抱着坐在他肩头的孩子跌跌撞撞的向外跑，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威尔像一个审判官一样站着，温格仓皇后退的时候他才动，他迅速走上前拍了拍温格的肩膀，冷血动物冰凉的手让温格觉得自己的半边肩膀都要冻住了。
　　随后那双冰凉的手紧握成拳，温格听到一种肉馅饼拍在盘子里的声音，他僵硬的转过头，他瞬间呆住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此起彼伏的叹息。
　　威尔苍白的手指上沾着鲜血，里恩塔的整个脸部都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凹陷下去，然后他整个人拍在地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人类的头骨是很硬的，但威尔这一拳击碎了里恩塔的头骨和整个大脑，里恩塔脑浆还没来得及蹦出来就已经死了，他死前没有感到太多的痛苦，但是他的丰满的嘴唇已经陷到他的大脑内部去了。
　　喧闹的人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的人群，无助的人群，惊慌的人群，威尔什么都没做，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了他们一种血统上的压力——一种不可逾越的，无法平视的力量鸿沟，尽管他的魔能用尽了，他依然是龙，他是神的宠儿，甚至与神平起平坐！
　　威尔甚至不屑于解释什么，就像一个贵族不屑于拂去地底的尘埃，他用丝帕抹掉手上肮脏的血污，朝着温格点点头，说出了他走进这家旅馆来的第一句话：“可以入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