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Butterfly-和田光司（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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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付程类从小就是个混蛋。
冷酷薄情又两面三刀，可惜的是老师同学从没注意到这一点——小班到大班，他就一直是个碾压众生的幼儿园班长，小小的胸膛上天天粘着小红花、小苹果，还有好多小星星！
连班级里最可爱的班花在看《奥特曼》的时候，都喜欢搬张小椅子敦敦地跑去坐在他旁边。
李沐一度不服气地盯着自己伸出的胳膊，隔空跟他比着手臂上嘟嘟的肉，想着自己变成超人升空的那一刻，自豪地心说，就这么点怪兽，我也可以保护你啊！
那时李沐比较瘦，属于斯文清秀的一款男生，但这纯洁的外表丝毫不会冷却“正义”的热血。
每次放学时，他总是会被板着脸的女老师明白地安排在一张刑椅上，烂漫地等着奶奶接他，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人的你一言我一句的深度交流，最后以被奶奶一把拖过摁着脑袋瓜子，一下、两下、三下地，向老师鞠躬为告终。
回家后免不了一顿揍。
次数多了，六岁的李沐受不了这种非人的压迫，扒着门，探出颗脑袋呼救。对门的老大爷还没听完一波三折的哭声，李沐就被奶奶一把拖了回去，拉下裤子，对准白嫩嫩的屁兜“叭叭叭”就是十几下。
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付程类！
第二天，李沐又亲眼看着他横平竖直地只写了“李沐”二字，然后转身把小本本递交给了老师。
午休时间，李沐一言不发地抱着小板凳坐到了角落里，认真而中二地绝食抗议着，含泪心想：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正一人生闷气，冷不丁冒出一只手，抓了抓他宝宝衣的衣兜。
和他穿着同款宝宝衣的付程类，端正地坐在他身后的一张板凳上，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李沐一眼就看见了他手里的饭碗。哼，你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我已经不会原谅你了！他揉着红红的眼睛，坚定地把饭一推：“我不吃。”
奶声奶气的颤音里透露出了不为人知的倔强。
付程类看了他一会儿，勺起一口茄子，送到他嘴边，认真道：“吃了这个才能长高高哦。”
李沐重重吸了吸鼻子，瞄了眼勺子里烂糟糟的一坨：“我最讨厌吃茄子了！”
小王子付程类放下勺子，犹豫着抬手摸摸他的头，可惜手法奇差，一揉一耸地就把李沐的头发搔成了鸡窝，然后又拿起勺子送到他嘴边。
李沐坚定地拒绝。
来来回回好几次，付程类放下了碗勺。一样大的年纪，付程类的个子却比同龄人高了一倍，每每坐着俯看人时，颇有几分道上大哥大的气势。他当即就咧着嘴，笑着问：“你到底吃不吃？”
那一闪而过的“付程类”标配表情把李沐看愣了，面前这右边牙还缺个口的小屁孩儿，竟然让他陡然回想起奶奶晚上看的《小兵张嘎》里，鬼子上刑前的拷问：“你到底说不说？”
李沐不说话，付程类看了他一眼，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小本子，转身就要往上面记名字。
天呐，付程类的表情真的好可怕，真的好像那个鬼子头！
李沐怔怔地抹干眼泪，吞着自己不爱吃的烂茄子。
可恶，这样的坏人为什么不被抓起来！
付程类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亮亮弯弯的眼睛，阳光温柔的笑容。
他又做回那个人见人爱的小王子了。
一连几天，付程类都准时准点地来一口一口地喂李沐吃饭，留下可爱的班花一个人在前排看奥特曼。
李沐虽然嘴上说不要，心里还是很享受的。指挥着付程类把饮料倒在瓶盖里递给他喝，感觉自己真是个贵族。
鉴于付程类表现良好，李沐决定给他一个名分，他学老师清清嗓子说，你是我大跟班了，我罩着你！
付程类瞥了他一眼，正正领子，然后说了句超级牛哄哄的话：“那以后我就是你BF了。”
“逼……什么？？”
“Best Friend。”付程类拿纸巾擦干净自己的手，昂昂小脑袋，“缩写BF，最好朋友的意思。”
太厉害了！竟然还知道缩写！
李沐的耳边仿佛回响起了迪迦奥特曼变身时的战斗音乐，他呆呆地望着面前被智慧之光笼罩的小王子，一下感觉自己也浸润在知识的海洋中，甩那些不懂英语的土鳖儿十万八千里，形象立即高大了！
于是，他逢人就自豪地宣布：“付程类可是我BF！”说完，看着别人惊叹的表情，自己心里也美滋滋的。
和小王子班长做朋友，最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不用再被奶奶毒打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李沐对付程类的好感蹭蹭蹭地往上涨，什么都要黏糊在一起。
“类，一起吃饭啊！”
“类，一起尿尿啊！”
“类，一起午睡啊！”
……
中午，李沐经常趁老师不备，鬼鬼祟祟地往付程类被窝里钻，像一头想拱高岭之花的小猪仔，睡着时流着口水像一只弄不走的八爪鱼。
梦里不光有龙行天下的东方神娃，噜啦噜啦咧的猪猪侠，“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的海绵宝宝，还有他少年时第一个偶像：大英雄狄青。李沐乐颠颠地做着美梦，仿佛也变成了少年英雄，和他们一起战斗。
梦是挺美好的，就是被子有点薄，他总觉得屁|屁那里凉凉的。
醒来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不光尿床了，而且裤子和床单都是小王子一人换的……
小王子扒拉他的裤子时，还恨铁不成钢恶狠狠地拍了两下，肉肉抖了两抖……他翻个身，依旧睡得香甜。
哎，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呀。理想是大英雄狄青，现实是自己还在尿床。
成为付程类BF第N天，李沐实现了人生中第一个梦想——班花终于在看《奥特曼》的时候，搬着小椅子主动坐到他旁边了！
李沐很激动，很激动，其兴奋的心情可堪比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尤里加加林首次登上太空，红|军长|征终于胜利了！一边担心小王子会不会悲痛欲绝，一边又可耻地暗自握拳。
我终于打败付程类啦！欧耶~~~
然后第二天，班花迈着清脆地步伐，蹦跳到付程类面前，一脸羞涩地笑：“听说……你喜欢吃小蛋糕……我让我妈妈做了点……我很、很喜欢你……”
正打算玉树临风地走过去的李沐，在一边目瞪口呆。
视线从娇羞可爱的小班花身上挪到一脸冷漠的小王子身上，然后再不敢置信地看向低头怼手指的小班花，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付程类低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我讨厌你，丑八怪。”
三秒后，小班花不负众望地哭了。起初是捂着嘴哭，最后是嚎啕大哭。
虽然有点伤心，但是下一秒李沐立即正义感爆棚，跳上前，为付程类这愧为男人的行为痛心疾首：“你怎么能这么说！魂淡，不要惹女孩子哭啊！！！”
说完，自己都被自己的英雄气概给感动了。
付程类只“哦”了一声，然后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小蛋糕，递给她的时候十分不走心，手指松了松，一块奶油就不小心糊在了小班花的衣服上。
他的视线在那大坨奶油上停留一秒，然后挪开目光说：“对不起。”向后一步，抄起李沐的手，就要连他一起拖着走。
李沐仍旧很气愤，心说：你怎么能这样呢！
正要甩开那魔爪，伸张正义，小班花眼睛里却亮着小星星，崇拜地仰望付程类：“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付程类欠欠地说。
“反正你向我道歉了呀……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呢？”
“不喜欢。”
“我妈妈做的小蛋糕很好吃呢……”
……
就这么牛头不对马嘴地聊了好一会儿，李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无视了。
他尝试着插话：“我也喜欢草莓味的！！！！！”
“我也喜欢夹心奶油小熊饼干！！！！！！！”
“我也喜欢唱小星星！！！！！！”
……
无一例外地，都被无视了。
李沐一个人蹲到角落里忧伤，发誓再也不要和付程类一起玩了！！这个见色忘友的讨厌鬼！！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心酸，最后揪着宝宝衣的边角暗暗地擦擦眼泪，把之前的誓言反复在心里叨咕了好多遍。
可是接下来的一天，付小王子带了一个鼓囊囊的书包，一本正经地塞到他手里，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认真的：“送给你。”
里面全是草莓味的小零食和夹心饼干，竟然还有一个方方的小盒子。
李沐颤巍巍又虔诚地拿出了盒子里他梦寐以求的话筒，狂喜激动地想学大猩猩捶胸跳舞，他郑重地在心里收回了“再也不要和付程类一起玩”的承诺。
不能怪他的誓言太廉价，能够拥有一个唱歌的玩具话筒是他人生中第二个梦想。
偏偏这个梦想太难实现了，玩具麦克风是每次比赛第一名的小朋友才有的礼物，他能做个无害纯良的小同学，已经是对班级最大的贡献了。
每次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绿绿的小话筒和他的梦想一起，就这么飞到了付程类的手里。
付程类看着他感动地无以复加地模样，踮起脚摸摸他的脑袋，他现在摸头的手法已经顺利升级，鸡窝头变成了草包头，小王子说：“你想不想要这些？”
李沐搂紧了玩具盒子，诚实地：“想。”
“那你喜欢跟我玩，还是喜欢跟贝贝玩？”
贝贝就是那个小班花。李沐想也没想，下意识地：“你。”他没撒谎，班花有什么好的呀，连奥特曼都分不清呢。
小王子满意地点点头说，那你以后不准跟别人玩。
李沐不解：“为什么啊？”
小王子的表情很严肃，他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找别人，那我以后就不找你，去找别人了。”
一听竟然是这么昂贵的代价！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和付程类说上话，不能和付程类一起看《奥特曼》一起吃饭，李沐整个人都慌了，连忙摇头发誓：“那我以后不跟别人玩。”
说完就觉得自己亏了，昨天和贝贝聊很久的不就是他么，李沐连忙加上一条：“那你也不行。”
付程类答应的很爽快：“行啊！”
两人签字画押，把字条塞进了吃光的小糖瓶子里，趁人不注意，在后花坛里刨了个坑，偷偷埋了。
纵使是小王子付程类，粉嫩的小脸上也全是一块块黑漆漆的泥巴。
不管怎么样，那天下午，他们拉着勾，踢着正步，心底埋着一个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都挺高兴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Butterfly-和田光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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