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夜里的雾有些浓，路灯透过重重迷障，刻意晃花每一个司机的眼睛。电台里响起“大雾橙色预警”，主持人温馨体贴地提醒大家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出门。
陈立农烦躁地关掉电台，呶呶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世界又重归宁静，只剩下发动机的呜咽。
他扫一眼后视镜里穷追不舍的面包车，有些火大地皱了皱眉，但也仅限于此，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驾驶的汽车依然在马路上平稳行驶。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给经纪人打了通电话：“Justin，我被私生盯上了。”
没有赘述，只是客观地陈述着这一事实。他的影子轮廓透过若隐若现的灯光映在一团雾气的玻璃上，朦朦胧胧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平淡的话语与沉着的应对都彰示着这个男人早已习惯如此的境况。
“你在哪？”电话里的人询问。
高鼻梁的男人顿了顿，眼睛随意地扫视了一圈，却只看到白雾。周围满是雾气，车子行驶得很慢：“你看看我的手机定位吧。”不得已，他只能如此回答。
“好，我马上过……”
“砰！”
还未等黄明昊把话说完，便听见巨大的撞击声在耳畔响起！陈立农整个人蓦地弹出去，好在安全带将他及时拉了回来。电话摔落在踏板旁边，他也顾不得——因为整辆车正因为面包车的撞击而不可控制地飞向一个物什！陈立农原本看不清，近了才发现是一棵大树！
眨眼间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他忘记了呼吸，只看见树干离自己越来越近，像死神的手正在无意识地拉扯。
他急忙猛打方向盘，但是已经来不及，车子整个砸在了树干上。只听见铺天盖地的一声巨响，而后又片刻静谧，路人再睁开眼时，只看见挡风玻璃碎了一地，车头已经面目全非。
早在车子撞上树的那一刹，陈立农就因为巨大的冲击被震得晕了过去。
血与玻璃混杂在一起，满地都是。
*
医院的楼道死寂得如同坟场。夜里一个人都没有，难免会遇上什么孤魂野鬼，在每家医院的闲言碎语中，总是会流传这般那般的灵异鬼怪论。
清脆的脚步声回响在走廊里，窝在病房里的病人们偶有被吵醒，又被这声音吓得裹紧了被子，不敢开门探究一二。医院的小护士查房的时候本来就战战兢兢，此刻听见这声音也吓个半死，虽然常常都能听到，但还是没能习惯。
走出楼道，小护士看着踏着风走来的俊俏男人，方才的恐惧之心逐渐消退，被一阵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取代。
“蔡医生，又值夜班啊？”她鼓起勇气招呼了一声。
“嗯。”被唤到的蔡徐坤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动作弧度小得几不可察，他一眼都没有看向那个满眼春心的小护士，步履未停从她面前走过。
“……”好像听到谁的少女心碎了。
小护士远远地望着蔡徐坤高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只能认命地叹口气，毕竟蔡医生对谁都这样，她不是唯一一个，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甘心的了。
蔡徐坤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一边走一边观察病房里有没有异样，面无表情地观望，又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医院的夜晚很少有人能瞧见。蔡徐坤站在三楼的窗边，望着都市里零零碎碎走过的路人，雾气撒了他们一身，恍若风尘。每个人都是面色匆匆，想来是经过一番疲劳困苦急着回家睡上一顿好觉。这样一看，自己似乎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毕竟他值的是夜班，不用着急回家，也暂时不想回家。
正想着打个小盹休息片刻，门口就传来了疯狂叫嚣的急救车声。车辆头顶盘旋闪烁的红色灯光晃了他一脸。连眉头都来不及皱，蔡徐坤转头就往楼下跑。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没接，因为他知道是谁。
蔡徐坤在大门口见到了正在给他打电话的刘主任，冲他点了点头：“交给我吧。”
“车祸受伤的……是个大明星。”刘主任的眼珠有意无意往左边转了转，蔡徐坤怔然，转身正好对上疯狂聚焦拍摄的摄像机。成群结队的记者竟然就站在他不远处，看见他转过头，似乎终于找见新闻的突破口，开口就问：“请问陈立农先生的状况如何？”
“是否属于酒驾？”
“是否是他先行挑衅面包车？”
“是否……”
蔡徐坤终于忍不住皱眉，脸色黑得难看至极，甚至能从眼神中隐约瞧出几分火气。
“闭嘴，很吵。”
他模样生得俊俏，但生起气来又自带气场，让不了解他的人忍不住想要远离。一时间所有的诘问都消失了，蔡徐坤转过头，立刻投入到了急救工作中。
伤者全身都是血，应当是被玻璃碎片划伤，还要进一步确认是否有碎片溅。射。到了皮。肉里，蔡徐坤没有犹豫，让人把他抬上了担架。
从急救车上抬出陈立农来的那一刻，蔡徐坤瞥见他紧闭眼睛上立着的长长睫毛，不动声色。身后闪光灯再一次亮起，他注视着随着拍照灯光一亮一暗的少年躯体，没有开口阻止，眸光淡然。
他只是催抬担架的护工快一点。
*
陈立农被推进了手术室。蔡徐坤已经在消毒室换好了衣服，忽然想起主任的提醒，又重新走出去，对着坐在走廊板凳上的少年问：“谁是家属？”
被问到的少年站起身，有些支支吾吾：“我……我是他经纪人。”
蔡徐坤心里一沉，语气淡漠：“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才能进行。”
他似乎抛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让面前的经纪人急得抓耳挠腮。经纪人Justin在他面前给家属打了好几个电话，却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蔡徐坤一直盯着他，却忽然转身往外走去。
“喂！你干嘛！不会见死不救吧！”
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没有理睬他。
主刀医师走了，手术只能暂停。黄明昊看着手术室门前一直没有亮起的手术灯，心里将刚刚那位冷血医生骂了千遍万遍。他现在唯一所能做的，只有持之以恒地给陈立农的父母打电话。
在这种时候，这对前夫妻突然表现出了难得的默契，在好几通电话都没接之后，黄明昊再打过去，被告知关机了。
“靠！”他这才忍不住骂出声，“医生也不靠谱，连亲生父母都不靠谱，陈立农这是造的什么孽！”
话音刚落，就看见方才消失的医生疾步跑了过来，他似乎本想径直进手术室，站在门口却又停住了，转头对黄明昊道，“鉴于你是伤者的同伴，有必要告诉你，暂时不需要家属签字了，当然，还是希望你积极地联系他们。”
“诶？怎么……怎么回事？”
黄明昊还没问完，手术室的门就已经关了。
旁边路过一个清洁工，看着黄明昊瞠目结舌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同志，蔡医生性格就是这样的，脾气古怪，但是人很善良，医术也高。而且这不代表我们医院的服务态度不好撒！你多担待一下。”
他愣愣地点了点头。
*
五个小时后，手术结束。
护士擦了擦蔡徐坤额头的汗，他道了声谢，低头看向刚缝合好伤口的病人。
依旧是双目紧闭的样子，他长长的睫毛在手术灯下被映得格外修长。蔡徐坤只照例瞥了一眼，一扫而过。
高度紧张的工作时间一过，就容易放任自己想些有的没的。他想起方才黄明昊打给这人家属电话时的焦急等待，看着他唇红齿白的好看模样，蔡徐坤陷入了沉思。光鲜亮丽的背后，都深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这种事情他在医院见得多了，已经吝于赠与同情和惋惜。
视线在报告单上一扫，一向过目不忘的蔡徐坤顷刻便记住了他的名字。
陈立农。
好像在哪听过。
蓦地想起主任刚才说这是个大明星，蔡徐坤了然——他老是从小护士的花痴讨论中听见这个名字。
*
陈立农醒来的时候，觉得四周都是白花花的。他头有一点晕，整个人混混沌沌，不知到底身在何处。
是死了吗？这里是天堂吗？不然为什么这么白？
当视线终于变得清晰，他第一个对上的，竟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脸。
陈立农吓了一大跳。
男人无动于衷，目光在他身体上扫来扫去，时而又看看他旁边的仪器，弯下腰来稍稍凑近了他。
白炽灯孜孜不倦地散发着光芒，温柔地落在蔡徐坤的头上、眉梢、眼角、鼻尖。他的每一帧动作，仅仅只是一个眨眼，在陈立农眼里都变得恰到好处的好看。
浓眉大眼，肤白如玉。
连最厉害的整容师都磨不出如此棱角分明却又圆润光滑的骨。
陈立农怔然，随即又取笑自己，果然在娱乐圈混久了，连评判面相的标准都变得那么奇怪。
“有没有感觉不舒适？”大眼男这般问他。
“有。”陈立农幽黑的眸子盯着蔡徐坤，一动不动，“我嘴巴疼，你能亲一下吗？”
蔡徐坤额头青筋一跳，脸黑了。
但是陈立农并不害怕，反而觉得很开心。他一来就解锁了大眼男的表情之一，成就感十足。
黄明昊站在一旁扶额，陈立农虽然性格有些古怪，但也不会这般肆意大胆，他虽心生诧异，仍是愧疚地对蔡徐坤鞠了鞠躬：“蔡医生，对不起了，我家艺人刚醒，可能脑子没转过来。”
“嗯，我看也是。”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陈立农的睫毛，转身离去。步履生风，留在病房里的小护士半天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跟了出去。
陈立农笑得很恣意。
原来大眼男是他的主治医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