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在耳边》丿l丨

5、噩梦

　　周三下午活动课是星期过半的信号。

　　四点钟。

　　西山很美，将倾未倾。

　　清颜不曾真正见过王勃在《滕王阁序》中“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绮丽，在她眼里眼前便足够绚烂。

　　夕阳将半边的天染成血色，风卷残云成一片花海。

　　美好不过转瞬间――

　　乌压压的黑云声势浩荡地踩过血色苍穹，像是战场上优势的骑兵对残弱步兵的声声追讨，一声令下，霎那间，风起云涌，哀嚎遍野。

　　暴风雨来了。

　　天倏地就暗了。

　　黑夜来得过早了……

　　“翁苗苗！我警告过你!不要惹我!”她不记得施暴者的样子，被拉着领子拽到楼道，摔在地上。

　　原来是不疼的……

　　这是一个周三的下午，楼道有很多人。

　　她的意识是空白的。

　　害怕吗？并不。会躲吗？也不。

　　没经历过的人一定不会知道，被施暴者内心的平静，死水一样的平静。

　　是绝望和彻底的放弃。

　　如果今天我不在了，那就不在了吧……

　　她的耳中充斥着很多声音，却一点也不嘈杂，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该多好……

　　……

　　施暴者的言语一遍一遍在她脑海里循环，声音一遍遍得到更好的修饰，更清晰，更真实。

　　厌恶，气愤，不顾一切地要把人撕碎的情绪……

　　暴行不是最令人恐惧的，人性才是。

　　她感觉自己被困在那个声音里，极力挣脱却纹丝不动……

　　清颜在床上不安地翻动，猛然坐了起来。擦干了额头的冷汗，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都过去了……

　　她不想记起跟那件事有关的所有东西。不回学校，不见之前的同学，断了所有的联系。

　　触景生情不是一句空话。
　　逃避虽然可耻但很有用。

　　……

　　好心情一扫而光，昨晚的兴奋在噩梦后连渣都不剩。

　　清颜一个人在桌前坐了很久，看着天慢慢亮起来。换下睡衣，洗漱完毕，背上书包早早去了教室。

　　左一辰是一束光，在那个黑云压城的傍晚陈清颜就知道了。

　　他不是唯一的那束，却是陈清颜所有的支撑。

　　从来她就不相信小说里虐恋情深的那套理论。也不能算是从来，至少在那件事前，她还是很吃这套的，什么爱情可以抵过一切的伤害之类的。在那之后，她切实地明白了，伤害就是一条鸿沟，有了就是有了，填不平的，裂了就是裂了，修不好的。爱情在这种关系里是无法存在的，受害者永远都无法忍受与施暴者出现在同一空间，即便是公共场合。

　　“我对他最大的宽容就是不追究，前提是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清颜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本用胶水封地死死的本子，拿钢尺小心地将胶水拆开。

　　一年多，看到依旧会浑身发麻。没有人理解她为什么高中要跑得选选地，这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人都认为事情过去了。伤也好了，歉也倒了，该处罚的也处罚了，她的生活也好像也回归正轨，那件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噩梦一直都在，她也从来没有走得出来。

　　……

　　左一辰的字很好看。

　　信被清颜保存地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