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头鬼之孙另一段故事》玉知

79、第 79 章

　　番外

　　在确定不去转世之后，我又重新从一些鬼吏那里拿回了笔和记录。在回来的时候，他们言辞恳切，含泪邀请我一起吃饭。

　　不好推据。

　　到了酒家，没有想到已经有那么多的人都来了。

　　“鸣，明天要继续去人间了，今晚好好放松一下吧。”
　　“没有想到你还是没能跳出火坑。”
　　“是啊，这世道对柔弱女子太残酷了。”
　　同事们情绪有点激动。

　　聚会结束已经是晚上了，挑灯走回住处的路上不禁想要笑，平常严肃的大家，今晚都有点太放开了。估计明天醒过来又会面罩黑云好多天。

　　第二天，在离开冥界前，我去拜见潮大人和切大人。

　　“正好帮我们带一份东西给奴良家主吧。”切大人放下手里的毛笔，递来一封书信。“直接交给他就可以了。”

　　“是。”我接过信封。

　　切大人又道，“对了，鸣，好像你还不会收起阴气，阴气虽然好用，偶尔也要省着一点，今天正好顺便，让潮大人交你收起来的办法。”

　　“嗯？是。”

　　阴气收放并不难，就像抽调妖气一样。我只一次就成功了。我之前应该是一个人类，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有运用妖气的想法？
　　暂且将疑虑抛在脑后，我与两位告别后离开冥殿。

　　穿透阴路，入目蔓草丛生，阳光炙热，人间依旧是明媚鲜活。
　　想着不耽误潮大人的正事，且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在工作前先拜访奴良宅。

　　奴良宅外面气机完全不同了。

　　被迎入门，青檐飞瓦，翠柏绿松。淡粉色的樱花，纷纷扬扬的花瓣飘在空中，又落下一地粉彩。我仰头，在我的眼中一切的建筑和其中的生物，包括空气都在闪闪发光，仿佛浮着一层奇异的光粒。奴良宅与上一次比有了显而易见的区别。仿佛拂去了尘埃，连空气都明净透彻。

　　来自冥界的我更加有体会，那股磅礴的生机甚至让殿主的阴气产生波动。

　　我轻轻按住浮动的衣袖，把身上的阴气收紧。心里产生疑惑：

　　短短几天里，为什么有这样的变化？

　　是奴良家主妖力更厉害了？我也只能想到是身为总大将的奴良家主的缘故，因为有时候大妖怪甚至能影响到一个地区的晴雨天气。

　　正想着，突然一层灰色的雾气笼在前进的路上。伸手不见五指，即使睁着眼也看不到前方。我没有很着急，这里是奴良宅，奴良组的根基所在。如果说这块地区有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

　　“她是客人，你们不得失礼，快点下去吧。”领路的褐发女子对悬挂在走廊上的妖怪们道。

　　嘻嘻两声。有人回答道：“纪乃姐姐，她是谁啊？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我们要去拜见总大将，再捣乱，我不会包庇你们，一定要告诉首无。”

　　话音刚落，走廊上灰色的痕迹与浓雾刹那退去。

　　我面前纪乃握手而立，看起来颇有些紧张。

　　奇怪，她没有必要这样着急。我看见她面色发白，眼睛时而看向我。难道是因为招待我而耽误了她的事情？

　　“只是一些淘气的小妖怪。”褐色长发的女子转过头对我解释，温柔的眼底含关切的看着我。“不用害怕。”

　　“不，没关系。”她真是太客气了，而且真的看不出来是妖怪啊，又温柔又体贴。

　　“鲤伴大人最近心情很好，他们才敢出来捣乱，但是吓唬人太过分了，我要告诉首无几个，要好好管教他们。”一路上她与我慢慢解释。我静静的听着，想象奴良组总大将心情好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后来的一路上随处可见到妖怪的痕迹，或者是院子里的水潭，或者是一棵树，有时候一块石头都有可能是一个睡着的妖怪。
　　见到这么多非人形的妖怪，比上次多得多。
　　我突然意识到，奴良宅的确是一个妖怪的组织。

　　“怎么了？”

　　因为我停下来，她在前面看过来，褐色的眼睛温和。

　　“抱歉。”我回过神来往前走。

　　“奴良宅恢复正常，所以大家都回来了。”她突然道。

　　正常？

　　之前是非正常的吗？我心里不解却也知道不应该多问，也许是别人不愿意谈到的事情。

　　走到半途，身旁的女子停步。
　　我抬头，在我们的前方，穿着雪白长衣的女子举袖，仰头眯着眼睛，认真看着太阳。

　　“雪丽。”

　　“你们来了？”她转过头来，也许是目视日光的缘故，即使是妖怪也会被日阳刺伤，雪女双目发红，声音有点奇怪：“我来接你们过去。”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对上我的视线后，顿了一下，只是说，“走吧。”

　　呃。她想说什么呢？我对她红着的眼莫名很在意。

　　路上，她用一种熟稔的语气与我们说话，像是对待一个相识多年的旧友。她和纪乃似乎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因为一路上纪乃目光也频频在她身上停留，是担心的、关切的眼神。

　　透过屏障，我注视雪女，她真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因为她，我一路上喋喋不休，尽可能的去回忆有趣的故事，直到那双眼睛...露出笑容。

　　我心底松了口气。

　　今天不是去上次的屋子。
　　雪女带我们穿过前院，走入奴良宅更深入的地方。最后我们三人在中心的一个院落停下。

　　丝竹隐约，笑闹声和暖黄灯光一同透出。院中沉淀着酒混着花木的香气，肺腑间仿佛也清爽愉快起来了。
　　雪女走到纸门前，转过头看着我道：“大家在里面。”

　　我听着吵闹的声响，夹杂着音乐声，心中犹豫，奴良组在宴会，今天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我道，“今日若不便，或者....我下次再来拜访。”

　　“进来吧，不用管他们，他们也管不到你。”

　　呃，总觉得今天雪女的语气有点硬。

　　“唰~”没有给我反悔的时间，她猛然拉开木门。

　　刹那间，喧沸的声音从里面涌出来。

　　“黑，你吃的太多了！”
　　“再喝一杯，再喝一杯~”
　　“一目连，你压到我的尾巴了，你看着点路！”

　　坐在门口的妖怪被风一吹，抬起眼看了一下，迷迷糊糊道：“冰丽，雪女来啦~”

　　穿越耀目的灯火，笑闹的妖怪们，在那一切一切之后，奴良组的总大将圈握着酒碗，含笑自饮。

　　也许是听到了声响，他清凌凌目光穿透大半个屋子落下来。如同一片轻忽的雪花，无所托依，令人不忍。

　　雪女走进去穿过挡路的妖怪，跪坐到他身前。

　　“鲤伴，有.....拜访。”因为笑闹声太杂，我听得不太清楚雪女说什么，也不知为何心中发紧。于是环顾四周，观察着那些奴良组的妖怪们。

　　“是谁？”靠近门口的位置，一个黑发的男子看过来嘀咕道。

　　“是阴间的人。”那个金发叫首无的妖怪面色不善回答他。

　　“啊，怪不得，阴沉沉一片。”黑头发的妖怪提醒道。

　　我想起来，今天殿主又补充了一些，我身上的阴气越加浓厚。行走某处就像一片乌云飘来飘去。世间的人都不喜欢阴气侵袭的感觉，想来奴良组的小妖怪也是因此才在路上不断的捣乱。

　　冥界阴气对人世意味着晦气与不详，而且他们正在宴会欢乐的时候。这时候求见奴良组的首领，仍然掩盖全身就太失礼。

　　“抱歉，失礼了。”我对脸色不好的金发妖怪道。然后，想着收拢阴气。在暖融融的酒气里，全身阴雾剧烈浮动，一点点从头发间散开，从身上脱离，直到变成一颗黑色的珠子落于掌心。

　　我低头将珠子收入怀中。

　　“还可以收起来啊~”黑发瘦削的妖怪话断半截。

　　我抬头看见他眼睛睁大，目不转睛瞪着我的这个方向。

　　他的表情难以形容，我不得不上下查看一番：衣服齐整，除了颜色有些暗沉，并无不妥当之处。
　　不知何时，如同石头落水，涟漪散开，丝竹音歇，笑闹声停，屋子里猛然就静了下来。

　　我注意到他们目瞪口呆，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都张口不能言。其中，原先一脸烦躁的金发妖怪嘴巴张张合合，面上惊、悲、喜、懊恼，混杂一起。

　　看来打扰到他们了。我犹豫，想要退却。

　　然而，没有给我反悔的机会。上首的奴良鲤伴道：

　　“请过来吧。”

　　仿佛此刻只有他一人能言语，热闹屋宇如同空寂旷野，也只有他一人之声。

　　我看向他，那双眼睛，金色璀璨的如同日星的眼睛。

　　黑色的瞳仁，以及那些碎裂的痕迹，全部消失了。

　　我惊愕，愣愣不能转移视线。那金色的眼睛盈盈如同四月的雨丝，明明灭灭，金光细细，落在身上，仿佛也笼罩着天地。

　　这才是奴良家主真正的模样？一个英俊的，有着日光般明亮、诗歌般风雅的男子。

　　竟然是金色的双眸？

　　我忽而忍不住心惊，是什么样的伤会让他这样的大妖怪这么久不能复原？只能带着一双破碎的眼瞳去注视这个世界。

　　我想到来的路上，纪乃说的心情好之类的话。大概是因为身体痊愈了，所以心情舒朗。

　　胡乱的想着，我走过层层的妖怪们，这样并不困难，因为他们在我靠近前就慌乱地避开了。呃，看来他们对冥府真的很有意见。

　　“冥府使者鸣拜见奴良家主。”我手放于身前，行礼。

　　“起来吧。”声音顿了顿，“以后不需要。”

　　不需要什么？
　　我低头疑惑。
　　竟然觉得他声音发紧。

　　“以后.....不必对我行礼。”奴良鲤伴察觉说的不明白，又补充道。

　　呃，
　　我犹豫，他身为奴良组的总大将，我是冥府的无名魂魄，虽然冥府不与人世相交，但是他这样身份尊贵的大妖怪，死后连冥府都不入，他与我身份悬殊，免去礼节，恐怕会损去他大妖怪的威仪。

　　“你并非这里的人，不需要守着这里的规矩。”
　　他说这话时，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粼粼的眼中似要坠下泪来。

　　应该是错觉吧。

　　“是。”既然这样说了，我只能答应。

　　“让你为难了吗？”他突然道。“冥界是否有相关的规矩？”

　　“不，没有的，除了一些固定的铁律之外，大家平时都很自由。”没想到奴良家主也对冥府好奇。

　　“铁律？是只有自愿才能开始下一世吗？”他垂眸问。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我惊讶他怎么会知道下面的规矩。因为阴府会来人世的人很少。但是奴良家毕竟存在了很久很久，知道一些下面的事情似乎也不奇怪。
　　冥府并没有规定要保密，所以，
　　“还有阴魂不能与人世发生联系。以及，人世的事物不能带往冥间。只有这三点，是冥府铁律。其余的条例会有殿主和切大人决定增减。”

　　“不能与人世联系？”

　　“是，类似水土不服？已经在下面住过的人，再返回人世的话，会有些不便。”我努力想要使他明白，于是举例子。

　　“会有哪些影响？”没想到他真的很有兴趣，接着就追问。

　　我回忆哪些抱怨的鬼差们的话，“大概是会恶心、眩晕，然后难受一段时间？”

　　“是这样，那为什么一直是你.....”他抬起头，认真的问，“来往于两界？”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告诉他因为潮大人和切大人觉得我最适合？
　　....而且似乎没有为什么，我无处可去，也对来人世无甚抵触，所以在切提议的时候，我觉得可以。
　　后来习惯了两界转换，习惯了跨过界门，也就不觉得有多不便。
　　但是在他脸上，这似乎是一件重要到他反复追问的事情。

　　“应该是我最合适，大家不愿意上来多是心理原因，毕竟有生前的记忆，我没有这方面的问题，而且那个时候，似乎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事情要做。”

　　“他们为难你了，对吗？因为没有记忆就反复来往于两界，很辛苦.....”

　　为什么不转世......

　　他张张口，犹豫着似乎想问我什么。但我再看过去，却只看到他双目里涌动的金芒。
　　在他眼底，什么东西如金箭断裂，锐气万千。一时间，气息涌动，悬挂于门外的风铃叮当一声，下一刻碎裂在风中。

　　在这一秒我定在原地不能动弹，想到身上的阴气已经被收起来，人间大妖怪的妖力不是普通阴魂能够面对的，我条件反射想要避开，但是却被气势所慑，直直站在原地。
　　在我觉得这次麻烦了时候，却发现身侧连衣摆的没有掀起，一片风气平稳，毫无影响。
　　欸？
　　我退后一步，惊异的注视着上首的人。

　　为什么？

　　我不能理解奴良组的总大将为什么突然发怒，就像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唯独避过这里一样？

　　他黑□□浮，身边风浪涌动，单衣下摆翻滚。

　　我看向最靠近他的人，寄希望于一直陪伴在奴良鲤伴身边的雪女。
　　作为奴良家主亲近的人，从上一代滑头鬼起就一直是骨干成员的她，应该能劝说他，并能理解奴良鲤伴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奴良家主讨厌我？

　　大人嘱托的事情，似乎需要通知其他同事来一趟了。

　　但是，他为什么生气？突然想到之前他的话语，心里有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如果.....仅仅是字面意思，他担心我？

　　可是为什么呢？
　　我与奴良家主他。。。。并无交集。

　　雪女在风中兀自出神，任由自己处在妖力的中心摆动。察觉到我的视线，她看过来，眼底深幽，含着一种沉沉的东西。我从中感觉到无力与叹息。

　　她不阻止奴良家主吗？

　　“雪丽？”我道。

　　‘每一个妖怪都有自己的名字，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他也有。鸣，叫他名字试试看吧，你应该知道他的名字吧。’
　　雪女突然这样与我道。

　　我愕然望着她。她一步一步退后，拉开与奴良家主的距离。我转身环顾四周，下面的奴良组已无声跪伏，他们头贴地，不去看上面总大将的失控。

　　为什么？

　　为什么？

　　我无措注视着他。奴良鲤伴漠然地看着前方。

　　我张口，又闭上。那个名字不应该由我唤出。

　　不该由我这样的外人.....

　　奴良鲤伴支腿坐在那里，澎湃的妖力鼓动。
　　我透过嘈杂的风，看到他的脸，

　　“奴良........鲤伴。。。。。鲤伴大人......”

　　等我回神，发现自己跪在他面前，手下是他的微凉柔软的皮肤。他抬眼看着我，并不是我的错觉，在他眼中的不是怒气，不是厌恶。而是其他的一些东西。
　　会让我神迷，心中发热的，不受控制的事物。

　　在汹涌的混乱中，我在他宁静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恍惚、惊慌的脸。

　　“对不起。”我猛然收回手放在身后，身体向后退缩。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能反复的解释：“.....非常抱歉，请您原谅我的...。”我想不出这个要怎么形容自己的行为，换位思考，如果由一个陌生人靠近我，我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也很讨厌。

　　想到这些，我只觉得脸发烫，心里难受。

　　我为自己是个死人还对他有妄想而感到羞愧，以至于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妖气停止了。因而酒液倾洒，滴滴答答，敲打地面的声音太明显。

　　我伏在地上，觉得时间前所未有的漫长。

　　窸窣几声，是衣服摩擦的声响。

　　黑色的衣摆落在地上，头顶传来格外温和的声音，“没关系。”

　　我循着声音抬头，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半蹲在我面前，用那双清明认真的眼睛注视着我。我竟然在里面看到了那琥珀酒色的眼里如波澜般的笑意。

　　“你还好吗？一定要找一个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他倾身伸出手扶着我的手臂，用无法抵抗的力道托我起来，“今天吓到你了，对不起。”语气谦卑而温和。

　　“不，没关系。”我慌忙道。我想解释几句，但是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口舌笨拙，不能应对自如与他交谈。
　　但是，他真的是一位宽容的大人。这一趟发生的事太多了，我做了错事，却不仅没有受到责怪，还得到奴良组首领的道歉。

　　他现在站在我面前，身上还有苦涩的酒的味道。颧骨下有着微醺的红色，也许是之前饮酒的缘故，那一块皮肤潮红，他的眼中透着水光，有着莫名的高兴。一点儿都看不出就是半刻前的发怒的大妖怪。我心想。反而似乎他很兴奋。

　　我心中乱跳，口舌干燥，想赶紧做完切大人嘱托的事情，离开奴良宅，于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双手呈送给他，稳着嗓子说道。

　　“这是潮大人交由属下转交给您的。”

　　他轻巧从我手上接过盒子，打开，之后一阵默然。连空气都沉下来了。

　　我忍住没有抬头。

　　听见他轻轻问：“这也是他要给我的东西吗？”

　　在我视线内，看到他放在我面前的掌心来闪烁的一物。五彩流溢。

　　“我不知道。”我回答，内心希望他能够开心，“这是原本是大人的，也许切大人修复了还回来了。”

　　啪嗒啪嗒

　　是酒液未干透吗？所以再次从桌面上留下来。

　　那响声太近了。

　　我听见妖怪们的抽气声。

　　我看到地面莹亮的什么。

　　我忍不住抬起头。

　　对上一双专注的、认真的....流泪的金色眼瞳。

　　他脸上已无甚痛苦的表情，平静的，温柔的低垂眼眸，却任由大滴大滴的泪珠坠落。

　　我失去语言，只能凝视他，他的眼睛，他的泪水，他说话的唇。

　　“对不起。”他道。

　　“这是对记忆主人的忏悔，抱歉让她等了那么久，抱歉给她带来那么多的痛苦，抱歉没有传达给她最真实的心意。”

　　“作为一个男人，以生死来证明什么的话很可笑，我从未想过要对她以及别人解释什么，以至于错失了向她表达心意的机会。”

　　他高挑的身体弓着，止不住颤抖，“是我的错.......我从未告诉她......”

　　“她对奴良组，对其他什么人来说并不重要，却是我变强大、甚至是活着的重要的理由。”

　　“总大将.......”

　　隐约听见某些人的声音。

　　我心口剧烈疼痛。。。这是嫉妒吗？

　　还是对记忆主人的羡慕。

　　或者为他们而悲伤？

　　我犹疑的视线对上雪丽如冰雪的眼，她看着我，透明的泪水下眼睛悲伤....且欢喜？

　　.........

　　.........

　　我离开奴良宅，回过头，看见门外樱花烂漫，纷纷而下。

　　很漂亮。

　　已经将近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