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无心之人何惧天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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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恍惚间，又梦到了那个孩子和那片黑暗的璃界。君璃不晓得是不是真的有一界跟自己名字一样，叫“璃”。
不过自己现下所处的这一界，名为“初界”。他前一世还到过幽冥界，此外并未去过炎提到过的其他界层了。
君璃摇了摇头不去想那前世的乱七八糟的一堆事情。马车里只有自己躺着。他掀开帘子望了望窗外，放眼望去只有茂盛的无边无际的苍绿树木。
“小怪物，你终于醒了。”子书无常听到车内有动静便松了口气问道。
“无常？”君璃试探的问道。听这声音跟记忆里的依旧没有变化，应该是自己唯一比较亲近的同龄人，子书无常。
“你小子，说了不要叫无常，搞得我跟黑白无常一样。叫子书哥哥。”子书无常不悦道。
“……”作为一个灵魂有百岁的人，君璃并不想叫一个身体年龄跟自己同辈的人叫哥哥，便略过了这一点。“我……们这是去哪？”
君璃隐约察觉，这里已经出了漓剑宗，难道出什么事情了？
“那天有几个调皮的金家人，偷了他家长辈的药，拿你试药的事情，你可还记得？”子书无常一遍驾着车，一遍单手掀起帘子，看了看已经清醒的君璃，心里一颗大石头才落定了下来。
“唔……好像……有点印象。”君璃想了想，那不就是自己做梦之前那会儿发生的事情么。
“那个药，有些问题。你竟然昏迷了几日，其他丹药对你又无药效。君师叔只好让我带你到外地去让我大伯试试能否解。”子书无常又恢复懒懒散散的状态说道。“那天你晕倒在你院里的梧桐树下，到现在已经三天了。还好你醒了，现在没事了。我们这是在回程的路上。”
“哦……”啊，确实每次那些逗他玩的金家子弟，从来没有不敢做的。君璃摇了摇头，以后躲着他们吧，毕竟宗里也不太平，不想再惹是非，给君澜添麻烦。还有晕倒……是因为炎跑来找自己托梦了……丹药躺枪了……
“是不是想说谢谢，哈哈，每次都要我救你。算了，看在青梅竹马的份上，不客气。”正在君璃思考的时候，又响起了子书无常那欠揍的声音。
“那就不谢了。”君璃透过帘子瞟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地故意呛了回去。
“额……”子书无常委屈的挠挠头，这说的怎么感觉自己在跟他道谢似的。自己这师弟，真是师叔和自己给惯坏了的性子，老是怼自己。
曾经因为子书无常老想，这君璃师弟长这么大却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心里越发的心疼，也就处处都让着他。
子书一直非常关照君璃，还有一个原因是，是他同君师叔一起捡回来的君璃。而且这孩子，有一处异样。就是，所有的丹药，到了师弟这里，都效果甚微，不论毒，性还是补药。这是小时候，师弟生病时，子书跟君师叔一同发现的。在几年后，还是被全宗的人都知晓了此事，进而被人云亦云的传歪了。
直到后来一位君师叔的友人到访，偶然发现君璃实则是心魂缺失。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可以接受丹药灵气的心魂实感，便自然无法发挥丹药效果。但奇怪的是，他的实体心脉和识海，全都是完好，也就是说他身心都是很健全。
灵气汇聚于丹田而输向心脉，心魂便是全身心脉之核心。所有修行者所说的心，都不是指实体的心脏，而是心魂。而没有心魂这种事情太过于诡异了。历史记载中也找不到几位是能遗失心魂而完好的正常的活着的，既没疯也没残。没有心魂，若是修炼，显而易见的后果。他要想到筑魂化魄阶段，大约是要比常人难上百倍，而想要进入璃心境界更是几乎不可能了。没有心，又怎么铸成璃心呢？
本就是捡来的孩子，除了师叔就没有其他后台。又与常人有异，再被断言是个到不了璃心境的废物，可想而知了。至此之后，常有同门笑话君璃没心没肺，是个没灵魂的废物、傻子、怪物。不过油盐不进，任何药都没大作用，倒是个试药的好白鼠。一些调皮的同门偶尔会拿在自己刚刚学习研制的各种奇怪丹药，威逼君璃试药。而子书无常，也并不是每次都能护好他，比如这一次……
由于二人从从子书大伯那出门时间很晚了，所以赶路没多久天就渐黑了。还好君璃从昏迷中醒来的早，不用刻意照顾了。二人便找了间客栈要了两间房，暂时休息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子书无常就收到君师叔的来信，让二人先别回剑宗，真出事了。
“无常，该走了。”君璃一早就醒来，敲了子书的门，想催促他起床一道赶回宗里。
子书一下慌了神，君师叔说，暂且莫要告诉君璃这孩子，不然他定是要赶回去的。
“无常，你不会还没起来吧！”君璃再次催促。
子书无常摇了摇头，坚定了不告诉君璃的决定。因为除了宗里大乱之外，君师叔说，君璃心魂缺失的事情，有眉目了，让他直接带君璃去莫虚城寻机缘。况且，君师叔说他暂且无事不必担心，再来他们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于是，子书便只告知了机缘，未告知宗内混乱，带着君璃去了莫虚城。
“子书，师父既然告知你带我去寻机缘，为何不见师父亲笔书信于我？”
君璃还是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即使已经行走于莫虚城的街道，但是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仿佛遗漏了什么事情。
“额…师父怕你疏忽，便交代于我了。”子书有些不适的解释道。君璃只有认真的时候才会称呼子书，平时都会玩笑般的叫无常。
君璃看了看，不自然的子书无常，暂且未再询问。若他不想说，硬问自然是问不出来的。
走着走着经过一家酒店。放眼望去，店内有不少美娇娘，并且时不时还有悠扬婉转的琴音传出。君璃顿了顿。
“这是风月场所，师弟不会感兴趣的，走吧。”子书无常有些别扭的望了望门口的女子又望了望君璃好奇的表情。拽着君璃，想把师弟拉远点。风花雪月之地，师弟还小，不该沾染。
“公子，您不曾进来过，又如何断言定然无趣呢？”一位红衣姑娘，从门口走来，眉毛微蹙，看似有些生气。
“我师弟还小，不该沾染不好的习性。不对吗？”子书严肃的回头说道。
“莫要乱说。殇昙苑向来只留有缘之人。店内在座的皆是识得管弦丝竹的风雅之士，懂得歌舞诗意的知音。纵使有风花雪月，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情相伴。何来公子所说的‘不好的习性’”红衣女子舒了眉头，淡然的笑笑，“公子非本地人吧。我们‘殇昙苑’是风雅之地，却公子常识的风月之所。”
“……”子书无常有些尴尬。但心里还是没觉这与风月之所有什么太大不同，又不好再明辨。
“哈哈，小公子乃是有缘之人，不如随我进去坐坐？”红衣女子看出子书无常的语言又止，掩面轻笑，转头干脆对着君璃说道。因君璃矮了子书大半个头，看上去真真像个还带着稚气小小少年，红衣女子便称呼了声小公子。
“嗯。”君璃笑眯眯的看了看红衣女子，看了看一脸不知如何形容的子书。赶在子书拒绝前，应了下来。“一生一世一双人，嗯…好。”莫名觉得，这句子有些耳熟，轻轻赞许了一句。
“请。”红衣女子听至，笑容更艳，仿佛君璃是在夸自己而不是夸句子一般。
子书无奈，跟着进了殇昙苑这间风雅酒楼。
殇昙苑内，一楼几乎满座。四周的台上皆是抱着各种乐器的乐师，细看之下，不仅有美娇娘，也有眉目清秀的男子。正对的台中，有几位舞者伴着乐音，婀娜翩翩，仿若轻盈的蝴蝶。
行至二楼，便已无一楼的乐声，只有行过每个雅间门口才会传出一丝丝乐响，隔音效果甚好。
然，三人径直来到了三楼。
“玥娘，人来了。”红衣女子掀开门口珠帘，将二人请入内室。
帘内是一位个头高挑的十六七岁大小的女子,披散着一头乌黑的秀发。转身望向君璃，眉目间清冷的神情却又透了一丝丝惊疑一闪而过。她两鬓间细细编着两缕头发，却是夹杂着一大缕白发，甚是好看，细想来少年白发又叫人心疼。白发发尾缠着两滴泪滴大小的月光石，在阳光下更是显得琉璃剔透，与少女明亮的双眸交相呼应。
“你来了。”玥娘对着君璃笑了笑，仿佛没看见子书无常一般。
君璃也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只是拉着子书在女子对面的小桌旁径自坐下。
玥娘倒也不恼，玩弄着发尾的月光石，望了望窗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
子书有些尴尬的并不能习惯这短暂的沉默。
“那个，公子，是否能借一步说话。”
玥娘使了个眼神，红衣女子便上前想将子书无常请开。
然而子书无常如何放心自己小师弟一个人呆着，大咧咧的回了句，“不方便。”
“玥娘，若是有话，便直说吧。君璃的师兄不算外人。”君璃眯着眼笑道，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抿了一抿。
“好。”玥娘仿佛清明了然了一般，点了点头让红衣出去后，才悠悠开口。
“你来此地可是寻心魂缺失的解法机缘？”
君璃淡然的点点头。子书却不能淡定了。“你怎么知道！”
玥娘笑笑不答，从发梢取下一颗月光石，对着太阳赏玩。可是下一刻，玥娘一改轻松的语气，凝神严肃的注视着君璃。
“漓剑宗和机缘之间，定要选一个，你当如何？”
君璃也同样望向玥娘，手中的茶杯顿了顿，才又送至嘴边，清抿了一口。
玥娘仿佛知道君璃并不会作答这个问题，随即叹了口气，将月光石缠回了发末。
“君澜有难。”玥娘有些无奈道。望向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神情仿佛像一位神明，俯瞰着寥寥众生，悲悯又无奈。
“所以呢。”君璃依旧盯着玥娘。
子书无常眼神有些恍然，玥娘如何知道君师叔名字？正想质问，但是又瞬间被君璃身边的冷空气冻住。仿佛怎么都融不入玥娘和君璃之间。
玥娘指了指城外沙漠的方向，道，“你知道的。那边是鬼域的入口，鬼市。这里是三域交汇。鬼市近来会出土你要的物件。”
“时间呢？”君璃问道。
“三天内，鬼市开。”
君璃起身，准备离开。
玥娘也并未阻拦，只是转身对着君璃的背影。
“他会死。”
君璃知道，玥娘的意思是，三天内，若不回漓剑宗，君师父会死。若是回去，鬼市一年只开一次，而新出土的东西若是宝物，来年定然再难寻到。机缘还是情谊，要君璃自己定夺。
然而玥娘并不知道，君璃心中，并未过于在意心魂之事。他曾询问过炎，得知的是因为他需要不断的轮回辗转，所以是自己将心魂封了。只是平时子书和君师父的好意相帮，不好驳了他们面子，也无法解释自己并非常人，便也跟着瞎找所谓弥补心魂的方法。
直到子书被拉着走出殇昙苑，才反应过来。正待要说话，君璃却先一步开了口。
“你有事情瞒着我。”
“我…”
“师父出事了，你却不说。”
君璃看着子书无常，不怒自威。子书无常被盯的心虚，挠挠鼻尖，不知作何答。
君璃叹了口气，不打算指望这位脱线的师兄。孰轻孰重，向来子书与他自身的判定不同。也怪不得他隐瞒，子书自当是不知君师父那边的凶险。
君璃从袖中唤出一颗粉色绣球，并渐渐变大至半人高大小。君璃一跃便坐了上去。
子书待君璃已经飞出十米远，才回过神来。御剑追上。
满城街道的居民小贩皆是惊奇，天上一颗花团锦簇，还挂着粉白色丝带的大绣球载着一位红衣小少年在飞，后面还跟着一位青衣的仙人踩着剑飞跟着。
直到到了城头的一处城墙边。君璃才停下，敲了敲城墙上一块不起眼的石砖。
子书本来就惊奇，自己小师弟还未修得能用的法力法术，如何就会御物飞行了。但下一秒子书就更加诧异了。因为君璃敲砖之后，墙壁之上出现了一道形同传送阵的门！
“君璃！慢着！”子书顿感压力，生怕他跑了，急急喊住。
君璃刚准备跨入阵中的身形一顿，转头看向子书无常。
“师叔就算出事，你没有法力，能帮到什么？！他是你师父，就不是我亲师叔了吗！”子书突然觉得有点点气不过，自己这般瞒着他护着他，突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了。但是转瞬话已出口，却暗觉不对。一是，不该以君璃的短处激他，二是，刚刚的御物飞行，或许他是有法力了的。
“所以，就可以不回去么。”君璃质问道。
“我…”子书自己也有些纠结，君璃说的对，也不对。但是又不知如何辩解。
“鬼市只开三天，你若回去，再难寻到机缘。”子书想了想，转移了言论的方向。
“所以，你觉得机缘比君澜重要么？！”君璃继续质问道，语气也有些怒了。
君璃扶了扶不安跳动的缩小版绣球，小声道，“秀秀别闹。”
绣球便蹭了蹭君璃的脸颊，落回了君璃袖中。君璃也再次望向子书无常，怒气也平复了下来。
“子书师兄，我知你和君澜一心为我，希望我好。我懂。”君璃抬起之前因恼怒而底下的头，再次望向子书时，眼神中一片萧然的清明。
“我知你定是又要以定数天道来劝我不要去蹚浑水，辜负君澜的好意。但，你又怎知不去寻那机缘回去助师父一臂之力，就不是天道了？况且！我已是无心之人，无心之人又为何要惧什么天道！”
君璃说的非常的笃定。转身就要踏入那扇阵门。
子书无常突然觉得无力，面前的背影自己怕是再也拦不住了。仿佛那个一直淡然跟在自己身边师弟变了，又或许说是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子书师兄，谢谢你。还有君师父。”
子书无常愣愣的望着君璃离开的背影，很少听君璃这么正儿八经的喊自己师兄，喊君师叔师父。但是下一秒，思绪拉回，子书冲向那扇即将关闭的阵门。
但还是被挡在了阵外。子书无常瘫坐在原地。他想不懂为何君璃能找到这座传送阵，还能困他在此。他也想不懂为何君璃突然就会御物飞行了。
然，从这里要赶回云曦山的漓剑宗，不用传送阵是万万赶不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无心之人何惧天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