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然回温》偏居一隅

9、第9章

　　时间自顾自的走着，我依然努力，偶尔去小姑那儿会遇见温静，有时候我们也会在楼下跑步遇上。她虽不再给我上课，但时时推荐有趣的书给我，我们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在她的引导之下，开始逐渐变得自控，也越发的努力。这世上没有立竿见影的努力，但这段岁月也并未辜负我的付出。我因为成绩优异，英语口语过关，得到了半年台湾交流的机会。我有些舍不得与温静相处的时光，推说不大想去，温静知道之后很着急，劝我了我好几天知道我答应并去学院交了表她才松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觉着我老在你跟前，觉得烦啊？”那时的我年少，想问题单一又偏执。
　　“你怎么这么想，我很珍惜你这个知心小朋友，但是我更希望你能好好发展啊！”她急着解释道。“何况你就去半年，说得像我劝你去台湾然后就回不来似的，再说现在可以视频啊笨蛋，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谈心的随时找我就好了。”我咧嘴傻笑：“也是哈。”

　　一个月后，我去了台湾，那天我去机场，小姑跟温静送的我。她们嘱咐了几句，我正点头如捣蒜的时候，感觉后背突然被拍了一下，一张精致的脸出现在眼前，是元夕。
　　“寂然！”元夕叫我名字都透着欣喜。
　　“元夕，你怎么在这儿？”我忙问。
　　“元夕同学是我们系派出去的交换生啊，不过她也可以选去英国交换，前段儿突然又非要去台湾了，学院领导有些生气差点取消她资格呢。”小姑这时候说话了。
　　“金针菇，元夕是你学生啊？”我惊讶，悄声说：“蛇精病老师居然能教出这么好的学生。”刚说完就被扯了耳朵，跟小姑打闹然后几个人随便聊了一会儿就要道别过安检了。自元夕来了温静就闷闷的不怎么说话了，我有些担心，不过她大多数时候人总是淡淡的也就没好多问。
　　道别以后跟着元夕去带队老师那儿集合，就进了安检口。
　　飞机起飞前，我给温静和小姑分别发了短信就关机睡觉了。等我中途醒过来发现元夕坐在了我身边。她应该是调了位置，想来挺好的，我因为性格的原因一般去了陌生的环境很难很快交到朋友，有过开朗的元夕在身边，这半年的台湾生活应该不会太过苦闷。

　　七七八八办手续然后我们就被分到了各自的科系学习，但交换生活并无过多压力，我们每个星期有大把的时间参加社团活动，也能去周边小游，台湾本就不大，交通也较为方便，环岛很是容易。靠着元夕，我认识了很多同去的校友，也主动选修了很多有趣的课程。每到周末就约着元夕出去旅行，但心中对温静的思念确越发深了。
　　想来那时候，只是悄悄喜欢，并未有任何发展，但就默认她是自己的恋人，不在身边，长久看不到，我曾奢望感情会淡下来，时间久了也就好了。但我想就像那句话说的，我本不深情，是你难忘。每过一天，我的思念就多一分。
　　我们也时常视频，次数超过小姨，但每次我跟她说我跟元夕去了哪儿旅行她就开始闷闷的，而当时的我并未察觉。直到有一天我跟她讲我跟元夕去了垦丁，吃了牛奶菠萝还跑去潜水，我滔滔不绝对她情绪变化毫无感觉。
　　“前几天我家里安排我去相亲了，挺合适的，我打算长期交往了。”我突然停下跟她分享旅行的趣事，愣了几秒，赶紧端起旁边的水猛喝一口打算掩盖自己的慌乱。但是一口水下去就呛到了，一阵猛咳之后我的脸都咳红了，眼泪都咳出来了。
　　“你慢点喝啊，又没人跟你抢，做事总是这么毛毛躁躁。”她看我咳得厉害连忙说，许是真的担忧，她往电脑前探了探，一脸关切的神经让我稍微好过了些，强忍住咳嗽。
　　“男的女的？”家里相亲肯定是男的，但我不死心就是要问。不过她要是回答女的又怎么样，她怎么都不会喜欢我。
　　“男的。”她加重声音，有些不耐烦。
　　“哦，你喜欢他吗？”我接着问。
　　“谈不上喜欢吧，只是觉得于渊那么优秀的人，最后都妥协结婚了，我也是早晚的事情。不如主动找个条件合适性格好的结婚算了。”她叹气。“我们这样的人，要真的找到真爱相伴到老，还是不现实的。”我听她对自己的感情如此自暴自弃，只感觉心跌到了谷底。
　　“那你是真的想好了吗？你不爱他以后坚持肯定会很累的，而且他爱你吗？”我一连问了她好几个问题。
　　“他应该对我印象蛮好的，对我也挺上心，试着处处吧。”她回避了爱不爱的问题。
　　“那，你想好就行吧，作为朋友，我尊重你的决定。”我基本是摇着后槽牙说的这话，那时候的我还不会掩盖过多的情绪，温静后来说她一直隐隐觉得我喜欢她，也是那天我的表情让我确认了这一点。
　　“嗯，你会不会因为这个跟我不做朋友了？”她问。
　　“不会，我只能是理解吧，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是我也希望你要慎重想好。”
　　“嗯，不跟你说了，今天出去约会累了，晚安！”
　　“好，晚安！”视频关了以后，我望着她黑下去的头像，呆楞了一晚上。
　　那晚的对话成为我们之后视频聊天的禁忌，我从不问她约会恋爱的进程，她也绝口不提。只是偶尔跟小姑说她交了个男朋友，经常来学校接她，不过还是常来小姑家喝茶。后来听说小姑被邀请去她家吃饭，做饭的是她那个男朋友，特别温和特别帅气，做得一手好饭。
　　我又开始萎靡不振了，不怎么去上课，周末在寝室里发呆，生活过得行尸走肉。元夕总是守在我身边，什么都不问，只说需要倾诉的时候找她。可是倾诉什么呢？倾诉自己是个同性恋还是倾诉自己喜欢自己的法语老师？还是倾诉自己暗恋了很久的人谈了个男朋友，还是奔着结婚去的？但当时的元夕，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也是我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生活，痛苦的感情里唯一的一丝光亮。
　　又是一个颓废周末，元夕显然有些忍无可忍了，把我强行从床上拉起来，带我海边玩儿。我蔫蔫儿的坐在沙滩边上。
　　“你到底怎么了？”元夕终究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没怎么，就是突然觉得生活挺无聊的。”我搪塞她。
　　“你肯定有事儿，你不说我尊重你，但是今天你听我说。”她望着远处的海浪说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是在少年宫，我跟你在同一个老师那儿学画画，但是课时不一样。有次我提前去，看见老师夸你，你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被夸奖总是特别骄傲，而是红着脸害羞往后躲，我觉得你特别可爱。后来我来提前来少年宫，就是为了提前来看即将下课的你。“
　　“突然有天你就没来了，第二次课，第三次课，你都没再出现过。后来我才知道你搬走了，换去另一个区的少年宫学画画去了，我以为我们不会见到了，我因此伤心了很久呢。”
　　“再见你是在康师兄的展览上，你给他们拍合照，还是那么腼腆还是那么爱脸红。原来你还在画画，那天介绍少年画家的时候，我知道了那个笔名叫无为的少年画家，就是你。你的展少，作品也少，你的《看山》被我买下现在在我的卧室挂着。”
　　我哑然，我从没想过这么糟糕的自己，会被一个这么好的小姑娘注意和欣赏。
　　“我花了很长时间明白了，我是喜欢你的。我考了跟你一样的大学，去你代课的水彩课当助理，听说你去台湾交换迅速放弃了去英国的机会。”
　　“元夕，我。”她转头看我，打断我继续说话的打算：“我喜欢你，但我没打算打扰你的生活。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暴自弃，你这么聪明又有才华能不能不要糟蹋你自己，我每天看见你这样就跟被钝刀子喇心一样难受！”这话说完她就哭起来。
　　“元夕，对不起，你别哭啊！”我顿时慌乱起来，忙找包里的纸巾递给她，她索性背着我不理我。我看着她肩膀因为哭泣抖动，觉得很心疼，但她刚说自己喜欢我，而我心里住着一个人，虽然不再有希望，但是此刻给予元夕任何过多的回应我都不是负责任的。
　　“元夕，我以后不会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谢谢你喜欢我，但是跟我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我并没有那么值得你喜欢。我希望咱们能一直是朋友，或者我可以把你当我亲妹妹一样，行吗？”我在她背后慌不跌的说着。
　　她不说话，待到平静下来，她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是。”
　　“那你们现在在一起吗？”她追问。
　　“没有，以后也不会。”我看着海笑着回答。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回头看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有一天你心里的位置空下来，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元夕，我真的是个很不好的人，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你只需要回答就好，好不好我自己能知道，何况感情本身就不是讲道理的事情。”
　　“好，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因为我而放弃其他感情的可能性，或许之后你会发现你对我的感觉只是执念和错觉。“
　　“嗯！。”她也答应了我。
　　之后我们谁也没提那天的事情，还是一起旅行，一起上课，很快半年的交流生活就接近尾声，我就要回去了，该以怎么样的心态面对温静呢，每每想到此我都心中刺刺的痛。只能刻意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