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南有殊书》艾苛

4、第 4 章

　　自那以后，王怀器就日日往我院子里跑，之后大多数都是他爹爹亲自来抓的人。

　　我十分明白他爹爹的意思，且每次见我的眼神都委实明显：“这个傻子有什么好玩的？”

　　我也不大愿意同他计较，只是告诉绿萝以后要锁好屋子，不要让王怀器再进来。

　　那一日，王家爹爹见着自家宝贝儿子被锁在门外冻得通红的脸蛋的时候，面容一怒，正准备踢开们进来教训我的时候，被王怀器拉住了脚踝。

　　这孩子十分死心眼的说道：“爹爹，你对杳杳说了什么，为何杳杳不让我进去了，爹爹，我喜欢杳杳。”

　　从那一刻起，我准备结交这个孩子。

　　虽然他是一个小孩子，但并不妨碍我这个老阿姨荡漾起来的心思。

　　而且小孩子说的话，大多都是真诚至极的。

　　随后发生了一件大事，姨娘怀孕了。

　　是的，这个府上，只有一个姨娘，就是爹爹大哥的表妹，那个从青楼里纳的妾，也是让娘亲难产而死的最大祸首。

　　其实我并未见过她，但是她却想见我，听闻许多次她要来见我的时候，都被爹爹大哥拦了下来。

　　想来不管是现代还是这里，对青楼两个字，大多数人都不会抱有太大的善意。

　　即便是这个女人已经是顾家的姨娘了，顾家也没有人真正觉得她是个主子。

　　青楼女子就是青楼女子，不该妄想不是自己的东西。

　　而姨娘怀孕之后，自然水涨船高了些，但是爹爹大哥却不大欢喜。

　　“杳杳，你要多一个弟弟了，可高兴？”爹爹大哥正准备伸出手来抱我的时候，我猛的向后退了几下。

　　如此鲜明而且表明态度的动作，在爹爹的眼中却透出来了几个大字：淘气。

　　随即他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将我禁锢在他怀中，如此致命的拥抱让我如临大敌。

　　大哥，我们能不能，自己好好活着，你不愿活着，也让我好好活着行不行？

　　“爹爹，你可否不要抱我了，我喜欢惊心，让她抱着我可好。”软糯的声音让爹爹的身子一怔。

　　他抬起头看着我，泪眼朦胧的模样，委实让我心中有些不安。

　　他又哭了，每一次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都会哭。

　　但是我却觉着，这一次哭，并非是为了我，而是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你问我高不高兴，但是你自己却不高兴，你不高兴又如何希望我可以高兴？

　　“杳杳，你可是不高兴，如若你不高兴，我们便不要这个孩子。”爹爹大哥再一次紧紧的楼住我，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这一次，我觉得我的骨头断了一截。

　　如此致命的行为，也不知道爹爹是从何处学来的。

　　“高兴，我想有个弟弟。”我淡淡的说道，孩子的声音有着独有的软萌，所以爹爹自然而然的觉得我是真的高兴。

　　因为我知道，不管我高不高兴，这个孩子，都会出生，爹爹是绝对不会让他没有的。

　　爹爹有自己的秘密，我不大清楚，但是我应该可以想清楚，只是我不大愿意去想。

　　“当真？”爹爹怒目圆睁，似乎觉得我背叛了娘亲。

　　但是大哥，是你背叛了娘亲，委实与我无关。

　　“爹爹，娘亲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高兴个屁，会高兴就不会被你气死了。

　　“当真？”爹爹声音软了下来，似乎觉得不该跟我生气，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

　　“自然。”自然不是的。

　　我知道你难过，所以让你心里好受一些而已。

　　你自己要逃避的东西，为什么要让我也知道呢？

　　在你心中，我当真只是一个孩子？还是娘亲的救赎？

　　爹爹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死鱼般的眼神如影随形，似乎想从我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随即将头埋在我身上，再一次哭了起来，他当真是爱哭的人，也不知道娘亲为何会看上这个人。

　　大约五个月后，姨娘想要见我的心思越来越频繁，却屡次被惊心和绿萝拦了下来。

　　“姨娘，老爷不让你见小姐，你还是请回吧。”惊心波澜不惊的说道，并不因为姨娘有着身孕而客客气气的。

　　我透着窗子看了出去，一个大肚婆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一向觉得，怀孕的人一般都是披头散发，眉眼怒气，而且身体肥硕不堪。

　　但是当我见到姨娘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多么的愚蠢。

　　姨娘不似一般的风尘女子。

　　她的脸上充满着无尽的淡然，似乎看破红尘一般，此时她已经怀孕八个月，却因着太瘦看不出半分八个月的体型，发型被下人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得不说，爹爹是非常有眼光的，这个女人，长得很美。

　　不算美到极致，却还是能配得上美这个称呼的。

　　“今日如果不能见到小姐，我便不走了。”姨娘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眉眼一横，便跪了下去。

　　我其实不大明白姨娘为何一直要见我，怀孕之前想见我，怀孕之后也想见我，而现在冒着生命危险跪下也要见我，莫非是想同娘亲忏悔？

　　但是我觉着应该不是，如若当真想要忏悔，应当是去娘亲的坟前，而不是来找我。

　　“姨娘，你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奴婢了，即便是你这样，我也不会让你见小姐的，老爷说过的话，没有人可以打破。”惊心也跟着跪下，面色淡然的说着如此尊敬的话。

　　委实让姨娘惊讶了一番，这小姐房中的丫头都是这般厉害的吗？

　　“我今日，必须得见着小姐。”姨娘横了一个非常狠的心啊。

　　我拖着腮帮子，仔细想了想，随即轻声的说道：“惊心，让她进来吧。”

　　大抵是因为无聊，也大抵是为了肚子里那无辜的孩子，爹爹不喜欢，连这个姨娘也不喜欢，生下来怕是也会受尽白眼的吧，还无人会护着。

　　“小姐，不可。”绿萝先惊心一步说道，似乎很是不满我的命令。

　　“有何不可的？”绿萝被我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

　　她确实是不明白爹爹为何不让我见姨娘，就如同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爹爹不让我见姨娘一般。

　　“这……”绿萝沉吟半晌，才缓缓的开口，“老爷说过不可。”

　　“爹爹也没有说过，我说的话也可算数？”我轻轻地说道，谁都觉着我是个孩子，都不大愿意听我一言。

　　“自然，小姐是府上唯一的嫡女，说话自然是算数的，绿萝，让姨娘进去。”惊心缓缓的接了句话，也不看我，只是将身子侧开，面上还是淡然。

　　之前我便说过，这是一个通透的姑娘。

　　“妾身此番是有事前来，可否让她们都出去？”姨娘一手撑着腰，一手摸着肚子，嘴唇略显惨白，走进我房中。

　　我愣了，你同一个孩子能有什么事情？看了看惊心，随即看了看身为孕妇的姨娘，大约估计了一下我能否从这个孕妇手中逃脱。

　　我总觉得她对我图谋不轨。

　　略微想一下便可以知道，如若我死了，这府上就只有她一个姨娘，即便只是姨娘，这府中也无嫡子嫡女了，不管她生下什么，都是可以作为顾家长子长女活下去的，不说有多风光，也绝对说不上有多悲惨。

　　站在她的立场上，这样做绝对不亏，至少为肚子里的孩子博得了一个前程。

　　“小姐，不可。”惊心缓缓的抬起头，淡淡的看着我，波澜不惊却极其有力的说道。

　　此丫头，甚是通透，我也觉着这样不妥。

　　“姨娘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小姐人小，不大会做决定，但是姨娘若是还要得寸进尺，是否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如若姨娘定要这样，还是早些离开吧。”惊心将姨娘挡在了门外，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护住情深的模样，死鱼般的眼神倒是学得很是通透。

　　果真是一个通透至极的丫头。

　　姨娘嘴角一抽，原本惨白的脸色此时显得越发的惨白，捂着肚子的手微微捏紧了一下，似乎疼得厉害。

　　我托着下巴摇晃了一下床沿，她虽然肚子早已过了三个月。

　　但是听闻下人说，爹爹从未去看过她，所以她这么些天，虽然好过了些，却也绝对不算特别好过，且她刚刚跪的时间也不算短，如若是三个月的时候，铁定是会落胎的，而现在则是会造成早产。

　　看她的模样，很是痛苦，想来羊水可能都破了，强行硬撑着。

　　我故作深沉的摸了摸下巴，她到底是有何事，一定要见我？

　　“惊心，将她扶进来吧。”再晚一些，她可能就要倒下了，那我这个欺负孕妇的名声可就要传出去了吧。

　　“是。”绿萝正准备反驳，却见惊心平淡的点了点头，扶住了姨娘，走了进来。

　　姨娘脸色更加惨白，像是一张纸一般，白得让人有些害怕了，她将整个身体都靠在了惊心的身上，惊心面色还是平淡如水。

　　细细想来，这个丫头的力气委实有些大，姨娘虽然瘦弱，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怀着孕的人，说有多轻绝对是不可能的。

　　我深深的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日后长大了也要惊心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