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南有殊书》艾苛

23、第 23 章

　　爹爹听到我要去书院的时候，面色不知道是喜是悲，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叫我小心着些。

　　我也并非小孩子，自然是会小心着的。

　　只是爹爹一把泪一把泪的流着，让我觉得似乎是生死离别。

　　我听闻书院是七天放两天，其实是同现代一样的，书恒这么久没有回来，怕是觉得回家同在学院没什么不一样，所以便硬生生的在书院里受着。

　　爹爹安排好马车，说要一放假接我回来。

　　这句话传到了书恒的耳朵里面，听他的丫鬟水月说，他哭了许久。

　　原本就知道的事情，却还要一遍一遍的折磨自己，这便是孩子的作为。

　　我知道书恒难过，却无从安慰他。

　　他总得学会自己成长不是么。

　　那一日，爹爹用了一整个马车整理了用品，他用一个马车，我同书恒用一个马车，随即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本就惹得人注目，在路上偏偏还遇到了叔父，叔父骑在马上，脸上满是骚气：“杳杳，我来送你去书院。”

　　要知道，他的身后，是几十个巡逻的兵马，却一同跟着去了书院。

　　这声势浩大的模样，可以同迎亲相提并论。

　　我脸一黑，同叔父招了招手，他便策马来到我马车前。

　　“你无需来送我的，这般引人注目不大好。”我小声的说。

　　叔父魅惑一笑：“有何不好的，你可是顾家唯一的女儿，若是我们不疼你，谁还来疼你？”

　　这句话说得十分动情，身旁的书恒眼睛瞬间一暗，叔父却连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我抿唇：“叔父，你这样滥用兵权，怕是不太好。”

　　一路上，注目越来越多，也不知道这骚气的人为何喜欢这样的注目。

　　叔父挑了挑眉：“有何不好？我今日有心情出来巡逻，他们理应感恩戴德。”

　　这冠冕堂皇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想揍他。

　　虽说是这样，我却觉得很舒心。

　　他们应当是知道了书恒在书院受了屈辱，所以想给那些人一个警告，若是有人敢动顾家女儿，即便是倾家荡产，即便是违背所有，顾家也会让他们得到教训。

　　顾家一个有钱，一个有权，若是拼起来，一般的皇族之人是不敢轻易来招惹顾家的。

　　更何况，我是顾家唯一的女儿。

　　虽说爹爹和叔父有些招摇过市了些，不过并不妨碍他们想要的威慑力。

　　书院门口之时，爹爹拉着我的手，泪眼朦胧。

　　我从未离开过顾家，他有些伤心是正常的，他从未如此正经的装模作样给别人看。

　　是的，他就是为了在书院门口展现我有多受宠。

　　一副好爹爹的模样，似乎我便会忘记他日日掐晕我的事实一般。

　　书院只许带一位丫鬟进去伺候，我便选了惊心，这丫头力气大，若是打起架来，她应当是有战斗力的。

　　至少不会被欺负得很厉害。

　　‘云心’书院之所以能火成这般模样其实是有道理的，里面的夫子个个大有来头，虽比不上太子的御用夫子，但是也差不了多少，见多识广的人，才有做夫子的这份心境。

　　‘云心’书院是男女分开教学，总共是五个阶级分开教学，这些阶级本来是按照年纪分派，但是有一点很重要，便是考试，若是你考不过，你就只能呆在低阶级。

　　所以，有些孩子在出去的时候，也只是一阶级罢了。

　　男生主课学四书五经，附带骑射，蹴鞠，刀剑皆可任选一个，书恒选的是弓箭。

　　而女子主课是诗经，对，只有诗经，然后便是舞、歌、器、画之间选一个，这委实很难。

　　我样样皆会一些，却样样都不精通。

　　最终我选了从未学过的画。

　　我没有想到的是，书院居然是四个女孩子一同住一个房间。

　　这让我很头疼。

　　且不说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让人很头疼，就那一句句话里带刺的语言也让人十分难以忍受。

　　我所住进的房间里面其实只有两个人，听闻有两个已经从一阶段考了出去，成为了二阶段的小高材生，而那两个女孩，是一对姐妹，尚书武家的姐妹。

　　这两个小女孩的语气，十分的羡慕嫉妒恨。

　　我微微一笑，果然很小女孩。

　　一个名为柳甘谷，八岁，身着蓝色衣裙，纯白的披风，一看就是上层的狐狸皮，模样清秀，嗯……小孩子其实长得都很清秀，更何况是有钱人家的小女孩，打扮的也好，气质也上得去，自然是好看的。

　　她是正六品督查院都士的庶女，一个庶女可以得到如此优待，看起来她还算蛮受宠的。

　　另一个似乎也是八岁左右，模样稚嫩，身着大红衣裳，看起来并不贵气，且显得有些俗气，第一眼见这个女孩我便觉着眼熟，她说她名为刘琉璃的时候，我便幡然醒悟，原来是刘老板的嫡女。

　　早便听闻刘老板有一个女儿，长得水灵，性格却实打实的娇气，今日一看，果然……传闻不假。

　　此时惊心正背着我的行礼同我站在门口，几大包袱，看起来十分重，惊心却面不改色的背着。

　　我十分满意，惊心的力气果然是极大的。

　　刘琉璃红色的衣裳十分刺眼，她一脸娇俏的看着我；“呦呦呦，这是谁啊，不是最近风头很盛的顾家小姐么，啧啧啧，确实是跟传闻很相似啊，丑成这幅模样了。”

　　我嘴角一抽，这丫头说话都不长眼睛的么。

　　惊心说过，我同小时候其实并不相似了，如今的我虽不能称之为美艳，却还算得上一个娇俏可人吧。

　　而这姑娘一开口便是丑成这幅模样了，实在是叫我心慌。

　　莫非……现在的丫头审美都如此迷了么？

　　柳甘谷也顺势抬头，虽同样是稚嫩的脸庞，此时却显得无比的成熟，仅一眼我便知道这个女孩为何能在柳家混得风生水起了。

　　柳甘谷柔柔一笑：“琉璃妹妹真是说笑，顾妹妹长得如此水灵，何来丑一说？早便听闻你要来，这床铺我让人收拾了一下，虽说想铺上床铺，却又怕妹妹嫌弃，便没有做那个主。”

　　这话说得十分巧妙，又不失体统。

　　笑靥如花用在一个孩子身上显得有些违和，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孩子，十分早熟。

　　不过也算聪慧，我甚舒心，因着我喜欢聪慧的丫头。

　　我点了点头，让惊心收拾床铺，我则坐在椅子上看着惊心铺床。

　　爹爹准备的东西自然都是上等的，包括这床铺，还包括爹爹特意为我准备的零嘴。

　　我呆呆的想了许久，还是想不通，来这里的人皆是有钱有权势的人，为何这条件要弄得这般的艰苦，一个人住一间房莫非不好？

　　几个人住在一起，若是发生了争执，出去怕是不大好解决吧。

　　大抵是因为我第一日入学，所以并未有课程安排，我便去寻了书恒。

　　去之前我也打听了一下，欺负书恒的孩子很多，应当说，整个一阶课程的孩子都是凶手，即便是旁观者，也都是纵容者。

　　对一个孩子下这样重的手，可见，人性并非从孩童便是善意的。

　　书院很清亮，处处都十分雅致，有竹有花还有一系列的水池，池中养的应当是荷花，荷叶大片大片的漂浮着，看起来十分的恬静。

　　此时正值春日，风吹起来有些凉爽，趁着郎朗读书声，显得格外的美好。

　　我却觉得，这美好，皆是表象而已。

　　男子学院和女子学院虽说是隔着几道墙，但是书院为了让女子和男子可以互通情愫，所以女子是可以来男子学院转悠，若是有正当理由还可以进入。

　　我觉得这点很好，因为我同看门人说出寻弟弟的理由，我便被放了进来。

　　只是看门者看我的眼神不大对劲。

　　我疑惑的问道：“惊心，为何他看我眼神奇奇怪怪的？”

　　惊心摸了摸我的头：“听闻以往有一个女子，因为喜欢一个男子，次次都以这个缘由进来，就是为了勾搭那位男子，最后因为被男子拒绝羞耻的跳了湖，想来他觉得小姐也是这般的。”

　　我抽了抽嘴角：“你为何不早说？”

　　惊心侧头：“小姐并未问奴婢。”

　　这话说得很好，很有道理。

　　此时是下午时分，按照书院的规矩，男子都得开始练习自己选择的课程，我记着书恒选的是射箭，便朝着射箭的方向去了。

　　大抵是因为这个时候女子大多也在练习，所以来这里的女子堪堪只有我一人，一时显得有些许尴尬，好在都隔着一堵墙，所以并未有人瞧着我。

　　只是有震耳欲聋的吼声从各处传出来，年轻朝气的气势果然不同凡响。

　　以前有人同我说，他喜欢待在学校，因为学校有很多孩子，那些孩子的朝气会影响到他，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还没有老。

　　此时此刻，我突然就明白了他的心境。

　　“啧啧啧，臭小子，你这个小身板还敢来射箭？上一次没有让你学会做人是吧，告诉过你了，你就只配给我们捡箭，生得下贱，就该知道自己改做什么，别总想着你配不上的东西，你他妈的就是一条狗，狗，你懂么，你就只是一条狗，哈哈哈。”好不容易走到骑射的练习门口，还未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刺耳的声音。

　　“我……我不是狗。”这个哭腔，是书恒。

　　“你他妈的还敢反驳老子了是吧，老子说你是狗，那你就是狗。”叫骂声还带着一些拳打脚踢的声音。

　　“啊！嗯……”哭腔，十分可怜的哭腔。

　　我心中一抽，示意惊心开门。

　　惊心十分淡然的点了点头，随即踢开了门。

　　许是这一脚踢得过于大声，里面的声音瞬间消失，所有人都瞧向这边。

　　我缓缓的走了进去，环视四周：“你们，是在欺负我弟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