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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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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奕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厅去了,可到的还是晚。
诵读戒律、须发花白的长者,此刻合目而立,念得是第三百零六则,谓:戒燥忌狂。
陵南的读书人总是麻烦,其中麻烦的代表莫过于温氏。足两千条戒律,积月累计至今,怕是单目录就可以排列成册了。
二十鞭,缓而惩之,直到念完,才落最后一鞭。
元奕喊出“住手”第十九鞭刚好落下。
邵安看到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邵衡,脸都白了。
“阿衡——”戒鞭一回旋,他扑腾一下便跪了下去,“先生,邵衡知错了,知错了,您……”
温寂忱姿态端雅地坐在首位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仿佛丝毫不受打扰。
道:“继续。”
“够了!”元奕实在忍不了,大步走了过去,“住手!”
然而执刑的几位,谨遵指令而为,根本没有迟疑。
在温寂忱的话音冷冷落下之后,“啪!”
戒鞭一收,一放。清脆的细音穿破微风,在敞阔的正厅里荡出几声森然的回音。
直刺得元奕后背一凉。
他都没敢去看邵衡背上的血槽,直接跨进门槛,“他是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罚他?”
“二十鞭,”元奕指责道:“他身上还有伤,你不让他活了!”
温寂忱这才抬了头,不过也没说话。
他神色不明地看了元奕片刻,而后示意他们都退下。
“朕问你话呢!”元奕简直是被他这模样急得想挠墙,“没有邵衡你能知道宁渊在集贤居?他还救了朕,你这么打了,岂不让朕……”
没等元奕说完,温寂忱便打断了他,道:“这是规矩!”
元奕一怔,“可是……”
“他无视府规,不遵主令,要一条条算,当罚三十。”温寂忱缓缓起身,一边走,一边道,“我已经能饶则饶了。”
元奕:……
他忽地沉了脸,“不能饶呢?”
“不能饶?”温寂忱不紧不慢在他身畔止步,怪异地看着他。
而后,轻笑出声。
元奕还没闹明白他在发什么神经,就觉身子突然腾空了。
“喂,温慎!”元奕惊恐且懵逼。
却见温寂忱懒腰抱起了他直往外走。
元奕象征性挣扎了一下。
反正都知道他被亲晕过了,就算是被人瞧见什么也无所谓。他如是厚颜无耻地想着。
温寂忱笑着道:“不能饶的话还有你的三十鞭。”
元奕:!
他刚觉得有点儿舒服,被温寂忱这么说,脊梁骨当即就是一僵。
随即伴着轻微的抽搐。
温寂忱视而不见,按住他的手继续恐吓:“你每犯一个错,我都一笔一笔给你记着。所以你最好老实些,别等哪日我想起来了,合着一起罚!”
元奕:……能有别的能耐吗?
他心颤颤的,怯怯然偷瞄了温寂忱一眼,察觉也不像是说笑,便真的老实了。
温寂忱就像是故意的:颔首:“怎么不说话了?”
元奕:……说你大爷的!
他在心里默默地飞了个大白眼,然后道:“我又没犯错!你想怎么罚我,打我鞭子吗?”
温寂忱:“嗤!”
就不说话了。
元奕瞪他,腹诽:呵,你敢打朕鞭子试试,朕非搅得你黑天白日的不安宁!
他道:“放我下来!”
温寂忱没理他。
一直到回了院里,才把元奕给按到了檐廊下。
“口渴吗?”温寂忱道,“我传了府医过来。”
元奕正要摇头,便见温寂忱根本就没有等他说好的意思,犹自进门倒了一盏端在他面前,“等下换了药,想喝就难了!”
元奕:……
“好吧!”他勉为其难地接过,抿了抿。是杏花茶,余味香甜且浅淡,是好喝的。
但是因着身上的伤,也不能多饮,几口也就够了。
这时候府医也来了,站在门外等候通禀。元奕又把茶盏递了过去。
没等温寂忱拿稳,他的手猛地一顿。
继而疑惑地蹙了蹙眉。
温寂忱察觉,“怎么?”
元奕锁了眉心,“府医去看过邵衡了吗?”
温寂忱也没顾虑,道:“没有。”
“没有?”邵家一直依附温氏,几乎世代为温氏所用,是他们最忠实且最得力下属。挨了打,温寂忱竟没叫府医去看看?
元奕不信。
不过他更怀疑的是……
元奕视线轻移,颇具狐惑地打量了温寂忱,“你就说实话吧,你突然发神经打了邵衡二十鞭,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温寂忱握着茶盏的手微一抬,转而朝他挑了下眉稍,很欣慰的样子,“还是你聪明!”
“……”元奕嗔了他一眼,“别废话了,直接说吧!”
温寂忱笑笑,还是先把茶盏放归原位。
才道:“罗塑午间已经在城外十里以内,设了十数道岗哨。不久前,十三叔也带来消息,温氏门生出动大半,严密监视与唐礼、宁渊相熟的所有人。”
元奕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所……以呢?”
温寂忱:“我可以在告诉你,城中执事也派出了一半布防,未时到,要全城搜找了!”
元奕“?”
他持续迷茫,“然后呢?这跟邵衡被打有什么关系?”
温寂忱淡笑着,朝他扬了下手。一副“点到为止”的做派。
元奕又认真思考片刻,散开的珠子一串联,他缠在一起的神经就通了,当即便弯了眉眼,“哦,苦肉计啊!”
集贤居一事闹得满城皆知,现在城门封锁,不管是唐礼还是宁渊,都知道想活着就必须今早逃出去。因为在城里藏得再深,早晚会有被抓到的一天。且现在皇帝没死,一切的控制权并未在自己手中,无人可用,就没突破口。
所以……
元奕道:“能行吗?”
温寂忱也没说有万分的把握,“不知道,看看吧!”
他说着,突然朝元奕招了下手,“过来。”
从一个迷茫里跳进另一道雾里,元奕迟钝,“嗯?”
“让你过来!”温寂忱有点儿无奈,只好倾了倾身。
元奕惊恐,“你干嘛!”他啪地一声,也不知是哪根儿弦儿抽了,两手覆唇,瞪大了眼睛。
然后,见温寂忱轻轻探手,将落在他头上的桃花瓣捻了下来。
“紧张什么?”
元奕:……
“没有,我没有!”他否认,捂着嘴巴的两只手却没放下来。
温寂忱捻着花瓣,看着他。距离很近,鼻息扫在他额间,可闻到他身上浅淡的檀香味。
元奕耳朵尖儿不自觉地红了,终于败下阵来,“好吧!”
他松开手,“我怕你又亲我!”
温寂忱笑了笑。
“很好笑吗?”元奕瞥了不远处的府医,不高兴了,“朕都晕一次了,再来一次怕是大家要笑死,朕这条龙还要不要做了!”
他突然绷面,仰头,“赶紧坐回去吧,朕是你想亲就亲的人……”吗?
话都不让说完,“唔叽……”
“唔……唔唔唔!”
“呜……”
事实证明……
好吧,他可能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