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狐狸他不行》一只疯兔子

54、许局

　　找人太难，胡承钧带暖保保直奔许忧家门口堵人。那是一座老小区单元楼得三楼，楼梯逼仄，没有开窗，采光极差。胡承钧和暖保保站在门前，就把楼梯拐角几乎全堵住了。贴着墙给好几个人让过路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终于出现在了二楼转三楼的楼梯转角。
　　少年穿着宽大的校服，留着短发，背着黑色的双肩书包，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模样，走到自家门前，发现两个门神，很有礼貌的提醒：“大哥，让让，挡我家门了。”
　　胡承钧和暖保保侧了侧，让少年开门。
　　胡承钧：“你是许忧吧？我是高管局的人，找你有点事。”
　　少年抬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高管局能有什么事找我？骗子勿扰，否则我哥揍死你。”
　　胡承钧有些头痛，从裤兜里掏出一本证件：“真的，给你看我的证件，真有事，你家还有其他人在家吗？”
　　许忧看了眼胡承钧的证件，还是半信半疑，倒是不怎么害怕：“有事就进来说呗，反正我哥在家。”
　　胡承钧和暖保保跟着许忧进了门，房间内整洁干净，以黑白色为主，看起来颇有些像是洁癖和强迫症患者的天堂了。
　　许忧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喊了一声：“哥，我回来了。”
　　右侧的门打开了，一个白发青年走了出来，对许忧扔在沙发上的书包皱了皱眉。
　　虽然是一头及腰的白发，但是这人给人的感觉和杀马特青年完全不同，不仅是头发，这人皮肤白的近乎透明，连瞳孔都是银白色，整个人在光线并不怎么充沛的人间背景里，仿佛一个耀眼的光源，任何色彩都不能遮盖。他的俊美和胡承钧这种人类审美范畴的俊美很不同，他像是完全独立于这五彩斑斓的世界之外，又像是离开了想象空间的幻梦。
　　“哥，两个高管局的人找我，不知道要干什么。”许忧指着胡承钧和暖保保介绍。
　　白发青年瞥了胡承钧和暖保保一眼，看着许忧道：“你们进房间聊吧。”
　　许忧有些奇怪的看了他哥一眼：“那晚饭吃什么啊？土豆牛腩好不好？”
　　许忧哥哥点了点头：“你想吃就吃。”
　　“好耶！”许忧开心的鼓掌。
　　胡承钧和暖保保跟着许忧进了房间，许忧的房间和整洁的像是无人居住的客厅完全不同，房间一面墙的陈列架上摆满了男孩子喜欢的手办，正对床头的墙上贴满了球星和电竞选手的海报，书桌下面塞了一只足球，门后扔了一把吉他和棒球棍。
　　“什么事？”许忧房间只有一把椅子，干脆谁也不坐，站着说话。许忧靠在陈列架上，问胡承钧。
　　胡承钧头更疼了：“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是不得不说，你听我说完，不要急着怀疑我是不是神经病。”
　　许忧顿时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胡承钧。
　　胡承钧：“……”
　　胡承钧比他还要无语：“我来之前，没想到你会忘记了一切。你哥保住了你的灵魂，却没有保留你的记忆，那对他来说，你还是你吗？”
　　许忧收起了无所谓的态度，认真的看着胡承钧：“……你认识我哥？”
　　胡承钧愣了一下：“你知道他不是你的亲哥哥？”
　　许忧无语，白了他一眼：“废话，他长成那样，哪里像人了？”
　　胡承钧：“……”
　　许忧：“可他也不是鬼、魔、妖，种族鉴定的方法我都试过了，他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直跟在我身边保护我、照顾我？为什么我发病的时候，他有时候会跟我说对不起？”
　　胡承钧：“……”
　　许忧：“我知道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难免会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可是如果爱我的人要对我说对不起，我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可以告诉他，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选择原谅你，也请你原谅你自己。”
　　门外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许忧愣了一下就冲了出去。厨房里，白发青年看着满地大的小的陶瓷碎片，好像自己也愣住了。
　　“哥，你没事吧！”许忧抓住青年湿漉漉的、保持着拿东西的姿势的双手，着急的翻看着。
　　白发青年摇了摇头，他从许忧手心抽出一只手，挥了挥雪白的指尖，满地的陶瓷碎片像落叶被风托起，飘忽忽的进了垃圾桶。
　　许忧看着干净的地面和垃圾桶的碎瓷片，叹了口气：“你真的，完全不知道人类是怎么生活的吧，所以拜托你，不要再伪装成人类了。”
　　青年银白色的瞳孔看不出情绪：“……我知道。”
　　许忧：“……你知道个屁！哪个人类能挥挥手就能搞定一切，随便买张彩票就中五千万，生活里从来没有任何不顺心的事的！”
　　青年和胡承钧、暖保保一起沉默了。
　　许忧看向胡承钧：“所以，高管局的，到底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我的生活已经够魔幻的了，不怕多你一个神经病了。”
　　青年：“……”
　　四个人最终还是坐在了客厅。
　　胡承钧还在想从哪开始，青年已经向许忧抬起手，手里是一团莹莹的光球。许忧疑惑地看向青年，青年的神情罕见的出现了一丝不自然：“你的记忆，之前所有的。”
　　胡承钧：“……”
　　许忧：“……”
　　许忧看着那只光球，光球的光团柔和弥漫，几乎要和青年的手掌融为一体。他看向青年的眼睛，青年不自在的垂下眼眸，长长的白色睫毛遮挡了银白色瞳孔的情绪。
　　许忧只花了数秒就下定了决心，向光球伸出手。
　　在许忧的指尖触摸到光球的那一刻，光球化作无数丝缕的光线冲向许忧的额心，这股冲击似乎带起无形的气流，吹散少年额前的发丝。没人知道在少年的身体里发生着什么样的变化，胡承钧难得表现出紧张，抓住暖保保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许忧。
　　光线入体的速度很快，大概只有十几秒的时间，光球就全部分裂进少年体内。可少年始终紧闭双眼，呼吸逐渐急促。他像是即将窒息的水下囚徒，不得章法地喘着粗气，而后在某个即将死去的临界点，猛然睁开双眼，张开双唇，实现了回归人世的自救。
　　胡承钧探寻的看着许忧，想从许忧的神情里看出点什么。
　　许忧的呼吸和缓下来，他看看垂着眼睛观察地面的青年，而后看向胡承钧。眼神依然澄澈，却褪去了少年人特有的懵懂。
　　胡承钧抓紧暖保保的手，甚至抓的暖保保有点疼了，可是暖保保没有提醒他。对胡承钧来说，许忧可能也是他生命里特别的人，是会让他感到紧张的人。
　　许忧靠在沙发背上，姿态放松：“小胡，好久不见，找我有事？”
　　胡承钧：“许……许局？”
　　许忧点了点头，青年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回了自己房间，自始至终没有看许忧一眼。许忧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他这一撇嘴，倒是又显出几分少年气性：“我还没生气，他倒先不理我了。”
　　胡承钧：“……许局，有件事跟你汇报一下呗，你必须得解决。”
　　许忧揉了揉眉心：“我就知道找我没好事，没一个让我省心，你们什么时候能考虑一下老人家的心脏，我可是个纯种人类，很可能会因劳成疾的那种弱小人类！”
　　胡承钧松开了抓着暖保保的力道，一直以来围绕在他身边的紧绷的气息都放松了许多，他放松的笑了笑：“谁让你是局长呢。”
　　许忧悠悠的看着他：“三百多年前的局长。”
　　胡承钧的笑容变得狡猾：“反正是我上司，我搞不定的事，上司搞定，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许忧：“……你先说什么事，我再决定要不要承认是你的上司。”
　　胡承钧把所有的事一股脑的倒给了许忧。
　　许忧苦着脸看胡承钧：“不然你就当没我这个上司吧，咱们还是缘尽三百年前好了。”
　　胡承钧把刚刚给许忧看过的高管局证件又给许忧看了一遍：“领导，说好的进了高管局的兄弟，只要你活着一天，就负责一天，做人不能这样言而无信的吧。”
　　许忧：“……在我招进来的所有人里，我最后悔的，就是招了一只狐狸和一条蛇。如果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会对那只狐狸和那条蛇说，我不知道高管局在哪。”
　　胡承钧笑眯眯的牵起暖保保的手：“领导，我媳妇，暖保保。”
　　许忧慈爱的看着暖保保：“哎哟，多讨人喜欢的小孩啊，是做什么的？”
　　被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小孩的感觉实在太魔幻了，可是暖保保丝毫不敢怠慢，这位看着年轻，可是辈份可不低：“许局好，我是个演员。”
　　许忧点了点头：“好孩子好孩子，没有见面礼，下次给你补上。”
　　暖保保忙道：“不用不用，来也没给您带东西，空手来的。”
　　许忧看看胡承钧，再看看暖保保：“这么懂事的孩子，可惜了。”
　　胡承钧：“……您这个可惜了，是什么意思？”
　　许忧咧嘴一笑，极其敷衍。胡承钧还没来得及跳脚，许忧站起身，走到青年房间前，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许忧又敲了敲门：“你给我出来，我要出门，你出来让我狐假虎威一下。”
　　房门打开了，青年站在许忧面前，银白色的瞳孔看不出情绪：“你要去？”
　　许忧咧嘴一笑，眼中自有星辰万千：“我承诺过的事，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去做。”
　　我承诺这世间所有存在的物种，都是合理且自由的。
　　我承诺凡有无妄之灾皆可受高管局庇护，凡有造福之志皆可为高管局效力。
　　我承诺以我之名代执利剑者，不受他人轻慢。
　　胡承钧站起身：“许局……”
　　许忧回头看他，神色轻松：“放心吧，只要我活着，天就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