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羽倾卿》饭饭就是青李子

5、第五章

　　步至主楼，身后有些木讷的小禾下意识的靠近了一些羽一。
　　羽一放慢脚步，抬头看了看灯红酒绿的醉君主楼，夜已降临，许多客人已经入楼饮酒作乐，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羽一低垂下狭长的星眸，带着丝仙气的走在人群自动分开的道路上。

　　羽一是醉君楼中最特殊的一个公子。
　　他从不接客，从不卖弄技艺，一直都住在良沙专门为他设立的羽轩阁中。
　　即便如此，他绝美的容貌，缥缈出尘的气质，冷傲的待人态度，让一些有幸曾窥视其容颜的人无一不趋之若鹜。
　　他态度随意，时而温柔，时而淡漠，他高兴了会在陌生的酒桌上一舞蹁跹，他不满了也会不管对方是谁毫不顾及的挥袖离去。
　　他的自由和自在让更多人欣赏和喜欢，包括怀着某些心思的，憎恶的，所以爱他的人和讨厌他的人一样多。

　　羽一偶尔会出现在醉君主楼里，让那些无缘去小楼一聚的公子贵人无不庆幸。
　　羽一是最特别的公子，想要见他的人多不胜数，但见他一面极难，想要与其推杯换盏更是奢望。然而有时幸运会降临，羽一会自己走进主楼，在看的顺眼的桌前举箸一杯。如果碰上他心情不错，更是有机会递上拜帖，让这位仿若落尘神氐的羽一可以知道你的名字。

　　羽一偶尔也会离开醉君楼到北临城去游玩，只是他出门，总会带着面纱斗笠，身披暗色斗篷，让人无缘观其真容。

　　他踏进了醉君主楼的那一刻，周围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少的人都在整理自己的衣冠，有些则是故作高雅企图吸引羽一的注意。然而，羽一并没有在主楼的大堂内多留，他穿过主楼，去到主楼后面的大厨房。

　　羽一很少来厨房，当他还是个小孩子时倒是常常和沧连到这边偷糕点吃。
　　后来越长越大，周围人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恭敬，他倒反而失了某些童年的记忆。
　　他不再涉足污秽的厨房，不再去奢望单纯的回忆。
　　一个半个月前，天气突变，小禾因此受了风寒，肚子饥饿的他只好自己到厨房来取食盒，这是他成年后头一回进到厨房。
　　饭点早已经过去，厨房里空无一人，本属于他的食盒孤零零的放在一边，打开食盒一看，饭菜还是那几样，顿时就没了胃口。
　　他本来想自己做点什么的，可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香味却打消了他的念头。
　　他嗅着香气，越发的深入从没去过的偏僻小径。
　　在转过了一个弯后，一个围着木栅栏的小屋影绰的在树后出现。
　　小屋的烟筒冒着炊烟，香气就是从这里边飘出来的。
　　羽一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可还是在醉君楼的范围内。
　　木栅栏上爬满了牵牛花，他本来想摘一朵的，可瞧见栅栏边上的血渣，生硬的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推开小门进入到小院里。
　　院子里堆放了许多的鸡笼，一个木栏里还有一大群肥嫩的兔子，家禽们见到外来的人开始不停的鸣叫，羽一不悦的撇撇嘴，晚上把你们都杀了吃肉。
　　小屋旁种的是棵皂夹树，有很浓的树叶的味道。
　　小屋没锁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小屋里坐着三口大锅，左边还有三排放在炉子上煮着的陶罐。
　　屋子里充满了香味，浓郁的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羽一掀开一口锅，正冒着水泡的沸锅里炖着捆绑好的猪蹄，蹄髈，还有一对猪耳朵。随着水花上下翻溅的是花椒，八角，红枣，桂圆这些炖肉的香料。
　　浓郁的汤汁是酱色的漩涡。
　　羽一找了双筷子，正准备夹块肉一饱口福时，门口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专注夹肉的羽一一惊。
　　没夹住的肉“咚”一声又掉回锅里，飞溅起来的热汤洒了羽一一手。
　　“嘶”羽一急忙甩手，白嫩的纤细很快就鼓出了几个水泡。
　　门口的人大步进来看了羽一的手，没说什么，转过身到架子上拿了个罐子。
　　再回身时就帮着羽一从罐子里取出些膏药涂抹在羽一的手上。
　　涂了几下后，男子就把罐子又放了回去，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言不发的羽一。
　　“没什么要说的吗？这位偷肉的小偷公子。”
　　“我不是小偷。”羽一很是不悦，
　　“我只是想吃肉，我是楼里的人。”
　　“哦，原来如此”男子有些夸张的表达让羽一感觉自己被轻视了。
　　“给我切一斤肉。”羽一冷静下来。“我就不用你赔我烫伤的医药费了。”
　　男子没动，反常的举动让一向随心所欲的羽一很是愤怒。
　　“我说，给我切肉。”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楼里的小偷公子。”
　　男子语气中的戏谑很是得意。
　　“我不想再说第三遍，我不是小偷，给我切肉，我饿了！”
　　“呵，真是没礼貌的孩子，算了算了，大叔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饿了就好好说话呗，说吧，你想吃什么肉。”
　　男子敷衍的语气一下让羽一红了脸，他才不是什么孩子！
　　“猪耳朵，还有牛肉丸子”
　　摔下两句话，转身就想找管事的后厨大师辞了这个傲慢的家伙，却被男子一下拽住衣服。
　　“你干嘛！”
　　拍开男子的手，羽一皱着眉头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男子。
　　“你这小孩，不是你说要吃肉嘛，干嘛要走，不吃了吗？”
　　男子颇为无奈的语气就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给我送到羽轩阁去。”
　　“我不知道地，你还是在这吃吧，这还离后厨近，方便刷碗。”
　　男子不容羽一反对，很是随性的把羽一按在小院里的一个桌子旁，桌子上有副简单的碗筷，一角还放着一坛酒。
　　男子手脚麻利的切了一盘的酱牛肉，还有用蒜酱麻油拌好的猪耳朵丝，还端上来了一碟糖醋拌的水萝卜片。
　　男子给羽一盛了一碗大米饭，给自己倒了一碗美酒，坐到了羽一的对面，很是随意，就仿佛在自己家中哄个闹脾气的小孩吃饭一样。
　　“我不是小偷，我住在羽轩阁，我叫洛羽一。”
　　羽一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才开始动筷子吃饭，他真的挺饿的。
　　“能喝酒吗？给你倒一碗？”
　　面对男子那种长辈的强势，羽一的语言都失去了力量，只剩下摇头点头的份。
　　男子给羽一倒了一碗酒，羽一轻抿一口，才发现这酒是醉君楼的醉君千年，味道和以往不同，好像还加了其他的水果，有股很清爽的果香味。
　　他喝了两碗酒，吃了两碗大米饭，简单的水萝卜把羽一撑得够呛。
　　他吃饱喝足就离开了小院，男子朝他挥挥手，还喊了声，下次再来。
　　渐走渐远，心里总有些许舒服的暖意，他很久没这么满足过了，除了那顿饭外，他才想起男子对他的态度，就像对待一般人一样普通的态度。
　　他的心情豁然开朗，眉间舒展，脸上挂起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