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拾光》羊绒马甲

1、第 1 章

　　如果你有情，路上的一片梧桐都满满的情怀
　　顾曼曼着意打扮了一番，一袭藕荷色的连衣裙，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她微微伏低身子给程沐斟茶，低低的鸡心领微微显出一抹起伏的春光，一颗红艳精致的宝石坠子在锁骨处闪耀，衬着如雪的颈项，恰如盛开在春水之上的一朵滟滟菡萏。她的动作优雅而不妖冶，微笑腼腆不失大方。这一整套的行云流水，在私下里，她不知道自己练习了有几多次，单只为在他眼前能绽放最好的仪态。
　　程沐似乎是真的被吸引了，眼睛定定的盯着她的颈项，他总是这么呆，顾曼曼心里有一丝得意。良久，不见程沐说话，只是呆呆望着她而若有所思的样子。顾曼曼咯咯一笑，轻怒薄嗔道：“程老师，你看，你想什么呢？”临了，顾曼曼把看字转换成了想，自觉得以维护老师的面子。程沐闻言，呆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嘴角扬起，他总是爱这么笑，像个孩子一样的简单，他说：“我是看着你的这颗红宝真是可爱，不知你在何处买得的呀？”
　　顾曼曼右手轻轻抚摸这颗娇艳的红宝石，嘴角扬起一抹小女生得意的笑：“您说这颗宝石呀？它是我表·姐送我的”顾曼曼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总算没说表哥，为了掩饰慌张，她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却没有急着喝，反而俏皮的一歪脑袋，问道“您不知道吗？前门二道街那里新开了个百货商店，是一个俄罗斯人开的，里面专门卖着写红蓝各类宝石，端的是种类繁多，我上次看到一颗猫儿眼，比这颗红宝还要可爱，老师，老师可以带师母去逛逛呀。”
　　程沐微微点头，轻轻合掌，道：“好主意！”
　　“咳咳！”顾曼曼一口茶还没咽到喉咙里，就呛了个倒仰，满脸咳得通红，说不出话来，连连摆手跑向洗手间去。
　　程沐瞠目结舌，不明所以。
　　“怎么了？曼曼怎么跑了？”顾嘉祺抱着厚厚一摞书从楼梯上下来，恰看到妹妹如兔子般窜出去。
　　程沐摆摆手，笑着回到：“谁晓得呢，刚才还说得好好的，忽然就咳起来了。”看到顾嘉祺手里的书，眉开眼笑，忙忙接过去：“我就知道这些书放在你这里准没错，交付给其他人我可不放心。”
　　顾嘉祺眉黑眼大，肤色黝黑，体格健壮，程沐身高和他相当，体型却略显单薄，常被顾嘉祺嘲笑营养不良。今天出门林宝旭特特嘱咐他加了个黑呢子的外套，倒显得他胖了几分。
　　顾嘉祺帮着程沐把书装进一个大布袋里，问他：“你们的手续办得如何了？这些天我看局势又紧张了几分，你们还是留在渝城的好。”
　　程沐朗朗一笑，道：“宝旭的身子好多了，她也愿意出去走走，扬州那边的大学一直催，我还是尽早赶过去，学生们也都等着开学授课呢。”
　　“宝旭妹妹的身子可得好好保养了，上次那场大病，我看不止她去了半条命，你也快丢了半个魂魄。”顾嘉祺郑重道。
　　“这次没事了”程沐笃定的点点头，“陆医生说了，那场病虽然凶险，但是度过去，确实一个全然的新生，她现在只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慢慢调理。”
　　“程伯父还给我发电报，让我劝你回英国。”顾嘉祺字斟句酌：“依我看，这倒也是好的去处，只是你”
　　“我不愿回去，家里面乌糟糟的一片。”程沐毫不在意，“再说了，宝旭的身子可经不起家里面那些妖魔鬼怪的再三折腾了。这场病可不就是从他们那里带来的。”说道林宝旭的健康，程沐的愤懑就无法掩藏，他不能想象，一个健康活泼的姑娘，要经历过什么样的折磨，才会活生生的变成一个病秧子。

　　时已深秋，这一段日子，秋雨潇潇，就没有见过几日阳光。林宝旭倚在二楼的窗户边，白色的纱帘已经被收拢在两边，玻璃上面有雨水斑驳的痕迹，宝旭的手指无意识的随着雨水的痕迹缓缓划过，楼下有几株梧桐，叶子已然是焦糖色，秋风一吹，簌簌落地。夹杂其中的几棵银杏树的叶子倒是可爱，金灿灿的黄，给这清冷的天气加了几分温暖。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男人向这边走来，身形淸攫，步伐稳定，手上擎着一把有些灰白破旧的油布伞，身着一身靛蓝的长袍，和雨伞一样，虽然破旧却没有脏污。宝旭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伸出手朝远方扬了扬，忽而想起伞下的他看不见，不由轻笑出声。却不料撑伞的男人仿若心有灵犀般举高伞，仰头看向她的方向，恍惚中，宝旭觉得似乎看到他笑起来时露出的深深酒窝与洁白牙齿。
　　“林妈，先生回家了，你快去开门。”宝旭走到楼梯口扬声招呼。
　　“哎，好嘞。”林妈放下手中的菜叶子，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快步向门口走去。
　　宝旭本想回卧房换身衣服，她现在还穿着居家的厚棉袍子，虽然已是深秋，却还是去年春上做的那一身淡鹅黄色的，看着怪不称这天气的。可是想到柜子里全是喜庆的红，娇嫩的粉，又提不起兴趣，干脆就转身到了餐厅，给程沐煮上一杯热热的咖啡。
　　“宝旭？你看我拿回了什么。”程沐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兴奋，进到屋里，左右脚随意蹬掉脚上的鞋子，引来林妈一阵抱怨“先生诶，您这鞋子上全是泥水，怕不是去了洗白巷走了一圈。”洗白巷是渝城里下里巴人聚集的地方，尤以挖煤的工人较多，因此人都习惯说某人脏的跟去了洗白巷一般。
　　程沐哈哈大笑，说：“林妈，洗白巷我是没有去，不过送煤的老刘我倒见了好几回。”林妈听了老脸一红，啐到：“太太您看看，先生一天就拿我这老太婆玩笑。”
　　虽然林妈林妈的喊着，其实这林妈也不过四十左右的年纪。宝旭本想随先生一同调侃几句，又怕林妈脸皮薄，遂挥挥手，笑着喊她去厨房收拾晚饭。
　　“恩，好香。”程沐抽抽鼻子，笑嘻嘻的来到餐厅，端起杯子深深嗅了一口气，“宝旭你煮的咖啡总是这么香。”
　　宝旭蹲在地上，翻检程沐背来的那一布袋的书，全是物理方面的，林林总总，有他在美国游学时所购，也有在英国居留期间收藏，还有一本，宝旭记得这好像是自己的小叔叔所赠，于是翻开一看，扉页上果然有林冲业三个飞扬的大字。再往里翻，有一本薄薄的诗集，是泰戈尔的手抄本，宝旭喜出望外，扬着书道：“沐哥，你真厉害，居然能帮我找回这本诗集。”
　　程沐回头去望，眼见是这本他在宝旭沉于病榻期间亲自摘抄的诗本，很普通的小册子，墨兰的外皮，边角有些儿卷曲了，宝旭却像得了至宝一般，脸上闪耀着彩霞般的光彩，眉眼弯弯，娇柔婉转。程沐看的一时呆住。宝旭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程沐面前，纤纤素指轻点程沐胸口，想笑他几句，却被程沐一把握住，还得寸进尺放在唇边轻吻。宝旭的俏脸腾的就红了，抽也抽不出，喊也不敢喊，只得将一双杏仁大眼睁得圆圆的，以示怒火。程沐这厮却恍若未觉，另一只手略一使力，将宝旭一把拉进怀里，低头就要去吻宝旭的唇，宝旭吓得紧闭双目，长长的睫毛如鸦翅般不停的抖动，感觉程沐的气息越来越近，宝旭也豁出去了，林妈看见就看见吧，却忽听得程沐哈哈大笑，宝旭睁开双眼，看见程沐一脸促狭的坏笑，宝旭明白自己被他捉弄了，却也忍不住笑，两个人笑作一团，林妈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却看见先生和太太甜蜜蜜的看着对方，都在傻笑。林妈摇摇头，带着满面笑容继续回去择菜去了。
　　宝旭搂着程沐的腰，歪着头，说“程先生你又淘气，老是捉弄我。”
　　程沐轻吻了一下宝旭的手指，笑而不语，默然承认，我就是爱捉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