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翾》律岚辞

30、番外——枫恋语

　　他们的相遇，是在离开东京以后，九岁的他们，在异国他乡，留下了美好的时光。
　　八年前。
　　美国一个小镇的郊外。
　　火红的枫树林，深秋，枫叶更密更美，远远望去，整片的树林就好像着火一样，熊熊烈火在枝头燃烧。
　　初来乍到的两个孩子，立刻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孩子的好奇心被勾起，计划着趁大人们不注意，到枫树林的深处一探究竟。
　　心中的好奇完全战胜了恐惧，两人并肩向树林里走去。
　　“煦琰，我们这样会不会迷路啊？”小维眨了眨宝石般蓝色的眼睛，担心道。
　　“说得也是，我们沿路做一些记号吧！”煦琰捡起了地上的小石子，一路走一路在沿路的树脚下留下记号，“这样就不怕找不到路了。”
　　安下心来，两人兴奋地朝着未知的前方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太阳渐渐西斜，手中的石子也用完了，可是眼前的枫树林还是没有尽头。
　　千篇一律的枫树，让他们感到无趣了起来。
　　“小维，已经很晚了，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们该回去了，再晚阿姨会生气的。”煦琰劝道。
　　小维犹豫着，很无奈地道：“好吧好吧，我们回家吧！”
　　回头准备回家，却看见了地上的一只可爱的小松鼠，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见她靠近也并不害怕，还摇了摇它毛茸茸的大尾巴。
　　小维看了很是喜欢，把那个小家伙抱在怀里，“小松鼠，你怎么会在这里呀？是不是迷路了啊？快点回家哦，妈妈在家里一定很担心的。”
　　小松鼠竟好像听懂了她的话，轻轻□□她的手指，弄得她痒得直笑。
　　耳边突然响起了煦琰的惊呼：“这里怎么会有一堆石子！？”
　　小维惊讶地看过去，煦琰捡起的石子，分外眼熟，并不是枫树林里的，而是他们在外面捡的，用来作记号的石子！
　　“啊！”他们的目光同属落到了那只小松鼠身上，小维道：“小松鼠，你怎么那么顽皮呢？这下好了，我们也回不去了，怎么办呢？”
　　小松鼠好像也知道自己犯了错，瞪大了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小维。
　　“可是，我们现在进退两难……”煦琰看着无尽的枫树林，和身后走过的路，不知如何是好。
　　天色越来越暗了。
　　昏暗的树林，散发出危险地气息，小维也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灯光！是灯光！”
　　这时，煦琰突然惊喜地叫道，远处的树林深处，淡淡地亮光透过树叶传了过来。
　　小维揉了揉眼睛，也欣喜地叫道：“太好了！不是幻觉唉！”
　　“咦？奇怪，哪儿来的水？”小维的头上滴到了一滴水珠，她不解地抬头，看到天空中细密的雨点，如银帘般洒了下来。“啊！快走！下大雨了！”
　　小跑着向灯光的方向前进，两人越跑越快，雨水已经打湿了他们的衣服，一滴滴从发丝上滑落，流进衣领中。深秋的天气，衣服一下变得冰冷，冻得他们浑身发僵。
　　灯光终于在他们的面前还原了面貌，那是一栋古老的别墅。
　　里面，命运正等待着他们。
　　轻轻地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很漂亮的阿姨，小维立刻摆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道：“阿姨，我们在树林里迷路了，可不可以收留我们一个晚上？”
　　女子蹲下来，看着小维，怜悯地道：“可怜的孩子，浑身都湿透了，会感冒的，你们快进来吧！”
　　走到了屋内，她朝一边的两个女孩喊道：“缃，阮，快拿几套干净的衣服来！”
　　洗完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才真正有了一种解放了的感觉，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小维走到客厅，却发现煦琰还没有出来。
　　“哦，正合适，真是太好了！”女子打量着她身上的衣服，说道。
　　她正想要回答什么，却听见楼上传来煦琰布满的叫声：“我不要穿这个！我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就好了！”
　　女子有些无奈地笑了，道：“真是没办法，这里只有女孩子的衣服啊，男孩的衣服没有适合的尺寸啊，伤脑筋……缃，你去找找之前反串的那套男生的小西装还在不在吧？”
　　折腾了好久，煦琰终于换好衣服下来了，一边不满地低估：“还拿裙子来给我，你们明显是想要整我吧？”
　　缃和阮在一边偷笑，小维听了，更是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
　　这就是他们的初遇，一个美丽的仿佛童话故事的巧合。
　　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枫树林里火的气息好似也被浇灭了，夜色更沉了。

　　同龄的孩子总是很容易熟络，他们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后来在美国的日子里，一起读小学，初中，真的是最美好的一段回忆了。
　　他们四个人一直是最最铁的四人组，直到在初一的那年遇到了他们。
　　两个人融入了他们的生活。
　　泷源筱，北溟华，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转到了他们所在的班级。这一年，他们十三岁，这一年，离他们两个逃离东京，已经第五年了。
　　他们六个都是非常聪明的孩子，无论是在学业还是别的什么方面，都是最优秀的。
　　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
　　到后来再回首想来，这样的美好就像是一场梦一般。

　　噩梦的到来时那么的突然，那一日，修罗一般的人，第一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叔叔阿姨和他们争执了很久，最后，那个人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看向了一边的他们，发现那人在打孩子们的主意，他们立刻示意他们离开。
　　可是回头的那个瞬间，叔叔阿姨立刻失去了意识，倒了下去。
　　缃和阮激动地想要冲上去，却被后面的筱和华拉住了，吓傻的小维，没有一个人发现，在场的人里，脸色最吓人的，是筱。
　　房间突然轰隆做声，火焰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他们什么也无法顾及，只是本能地往外跑，六个人很快就跑散了。
　　别墅在漫天火光中倒了下去。
　　煦琰和小维被压在了下面，火持续烧着，浓浓的烟味让人意识模糊，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小维因为担心和害怕，小声的抽泣着。
　　他用力握住了小维的手，道：“小维，千万——不可以睡觉哦！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煦琰说得口干舌燥，不断上升的热度，让他有些晕眩，但他还是一刻不停地说着，每每说到有趣的地方，总能引来小维低低的笑声。
　　他们一个听，一个说，不知坚持了多久，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她也笑不出声了。
　　深深的倦意刺激着他们的眼皮。
　　“煦琰，我好累，就让我睡一会儿吧，好吗？就一会儿……”
　　听了这一句话，煦琰马上清醒过来，叫道：“不可以！小维！不许睡！听见没有？不许睡！”
　　是噩梦，总会有醒的一天，那样死里逃生的往事此刻出现在眼前，他多么希望，现在的一切也只是噩梦而已。
　　“小维。我求你了，别闭上眼睛，再坚持一会儿，好吗？
　　小维，别睡啊！别睡……
　　涔枫菀！不要闭上眼睛！听话！
　　菀，菀，我求求你，不要睡，不要……”
　　煦琰努力在血泊里支撑起身子，把菀抱在怀里，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脸因为失血而惨白，身上的血怎么都止不住。他的情况更糟，眼前也模糊了起来，唯有用手抵着伤口，用剧痛换回意识的清醒。
　　涌出的鲜血在他们身下汇集，地上大片的腥红血迹，红得妖艳，好像秋日的枫树叶，火一般的红。
　　小维动了动唇，发出微弱的声音：“不行了，这次，我真的，坚持不了了啊，煦琰……”
　　话没有说完，小维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煦琰一愣，随即用力地摇着她：“小维！小维！你醒一醒啊！睁开眼！我们回美国，回到那片枫树林！小维！菀……我们，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去……”
　　他，说着说着，感到自己的意识也一点点抽离了，再也没有办法坚持，缓缓合上了眼。
　　他看见了，那一片火红的枫树林，枫林深处，那一栋房子。
　　房边，微笑的小维。

　　回不去了的失落
　　尽管重逢的记忆里
　　天空的明月
　　片片枫叶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