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阿澄》筠钺

6、心意

　　有了周黎澄主动承担下家务，严弈珩已写完了书稿，很快就要离开这里。
　　周黎澄小心翼翼地想要多了解他一点，奈何他套话本领实在不强，有时自己都觉得笨拙，最后作罢，整个人像是被蛛网覆盖，难受得很。
　　严弈珩离开的前夜，暴雨倾盆。
　　周黎澄坐在沙发上和他一起看leslie的录像，严弈珩拿来一条毯子，俩人一同分享着彼此的温暖。
　　屋内橘黄色的壁灯亮着，身旁有温度不断传递过来，眼前是leslie柔和的面容，周黎澄舒服的快要睡了。
　　他悄悄转动眼珠子去看严弈珩，见他眼眉透出淡淡的温柔，心逐渐膨胀，被某种带有期许意味的情绪给填满了。
　　＂我也快要回去了。＂周黎澄说。
　　＂回去上学？＂
　　＂嗯。你在哪里上班？＂
　　＂没有固定的地方，你记得淮城北的翰林郡吗？＂
　　＂我哥哥以前设计的住宅区？＂
　　严弈珩点头，看着旁边的小朋友：＂我住在那里，你可以过来找我。＂
　　周黎澄嘴上说着好的谢谢那我们就这么约定好了，心里默默回想在那附近有什么学校。
　　＂如果回去，你和你哥哥住吗？＂
　　＂应该吧，我妈妈他们都不在那边。＂
　　严弈珩从来没有见过周家兄弟的母亲，那次葬礼上只有他们的父亲周平峰，一个看起来极为严肃和古板的男人。
　　他也从来没有听周黎晟谈起过他的家庭，况且别人的家事他不感兴趣，更不会问。
　　周黎澄继续说：＂我都好久没见过我妈妈了。从十二岁开始就没有见过了。＂
　　严弈珩不知道说什么好。
　　＂父亲说妈妈出国了，但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愿意说妈妈在哪，该如何联系，他们大概是离婚了吧。＂
　　严弈珩有些疑惑，但他并未深想，而是注意到小家伙垂着眼睛，看上去非常失落，像需要安慰的小动物。
　　他只好转移话题：＂但你哥哥还在。他说过接下来这一年会在淮城大学的建筑学做讲师，就可以照顾你了。＂
　　周黎澄听了，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开始同他说周黎晟的好。
　　少年劲瘦的腿搭起来，头倚靠在沙发上，讲到兴处逐渐向他这边偏移。
　　严弈珩向来不喜欢和别人有这样近的距离，但他今天选择了纵容。
　　自己越来越奇怪了——竟会对某人如此容忍。
　　那少年眯着眼，勾着嘴角模模糊糊看着他，乖巧得让他觉得心软。
　　所以当周黎澄靠在严弈珩肩膀上睡着时，他没有推开他，只是对着电视屏幕发呆。十五分钟后，他轻轻抱起周黎澄上楼，盖好被子，下楼徘徊了一会，最终打开了门，坐在滴水的屋檐下点了一根烟。
　　有点苦涩。他这样想。
　　飞机是最早的一班，早晨五点严弈珩做好了早餐放在餐桌上，然后一个人提着行李上车。
　　周黎晟会在七点到西海，而平时周黎澄是要睡到九点的。他打电话再次确认了周黎晟的时间，拿了登机牌，进了候机室。
　　他现在有了一件事，必须要好好想想的那种。

　　＂他决定好了吗？我觉得他状态不错，但应该尽可能稳定下来再去上学。＂
　　电话那头周黎澄的心理医生再次重申自己的态度：保证小孩有了好转之后，才能继续上学。
　　周黎晟看向二楼原本是严弈珩睡的房间，这几天周黎澄以床不舒服为由赖在那里，他想了想，说：＂他很少对我提什么要求，我也很少见到他心情这么好，不如就趁上学看看他的病会不会有好转。＂
　　房间里周黎澄仰躺着，闻着鼻间严弈珩的味道，努力忽略心中的恐惧，坚定地想要回去上学，要找一个理由与严弈珩接触。
　　他要自己正常起来，要变得优秀，才能去追求非常非常优秀的严弈珩。
　　虽然周黎澄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念书了，可还是要等到周黎晟结束工作后才能回去上学。
　　周黎澄在此期间写了许多电子邮件给严弈珩，严弈珩回信总是很少，却寄了许多东西给他：高中的课本，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样书，一个有新赛季标志的篮球，几张有关leslie的光盘，和一个＂空空＂。
　　空空是他们一起看过的电影《大圣归来》里江流儿的大圣玩偶，周黎澄说过喜欢，严弈珩就在网上买了送他。
　　周黎澄一个大男孩，几乎是天天睡觉时捏着空空不放手，用拍立得拍了十几张照片，和严弈珩的照片一起夹在送来的样书中。
　　然而严弈珩写来的书信仍是寥寥几笔。
　　周黎澄不太摸得清严弈珩的意思，只好在信里隐晦地表达＂我只是把你当作最好朋友，你不要多想。＂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笨拙，甚至在阅读严弈珩样书的过程中产生了自卑，继而是自己对自己发脾气，这种情绪最后却对着别人爆发出来：在某次打球时他同人产生了争执，那男人被他揍得脸肿了好几个size。
　　但他努力无视周黎晟担忧的目光，掩藏自己复杂且暴躁的情绪。
　　八月，盛夏到来。
　　周黎澄已是无比想要见到严弈珩了，哪怕是听到他的声音也好。
　　他每天浑浑噩噩的，时常走神想着严弈珩那张硬朗的脸，想着他抽烟时显得寂寞的样子。
　　八月最热的那一天，周黎澄在打篮球时拉伤了左小腿的肌腱，被周黎晟逼着去看医生。
　　西城的医疗水平实在不怎么样，周黎晟最后决定要带着周黎澄立即回到淮城去治疗。
　　周黎澄听到哥哥的话以后差点瘸着腿夺门而出。
　　他的心里已被填满了，里面都是爱意与思念，恐惧与黑暗被暂时掩藏着，不在乎疼痛，除了思念以外没有忧愁再能困住他。
　　夜间航班落地那一刻，周黎澄闭眼感受着淮城潮湿的空气，这一刻竟有些紧张。
　　明了心意的我，该如何面对你，如何改变自己，如何让你喜欢上我？

　　淮城被称为＂不夜城＂，空洞漆黑的夜空也能被这座城市的灯火照亮。
　　灯火好似远比星光更璀璨。
　　严弈珩接到出版社的电话，书籍的校对已结束，样书中几个排版问题也已经解决，明日他过目之后就可以订时间发行了。
　　他挂了电话，揉揉酸涩的眼，继续研究西城这几年来的房价走势。
　　深夜两点，手机忽然发出＂叮＂的声音。
　　严弈珩打开手机一看，是本该在西城的小家伙发来的消息。
　　＂我到淮城了，九月就上学，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他看了一会，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握在手里，叹了一口气。
　　周黎澄把行李拿出来摆放好，其中某些东西必须认真收好：严弈珩作品的样书，空空，严弈珩带他去求的木牌，照片，篮球，和DVD。
　　全都和他有关。
　　简单洗漱之后，周黎澄拿了手机出来，一看短讯，二看时间。严弈珩果然没有回复，这是他预料到的，现在已是凌晨四点，这是他习惯的。
　　他戴上耳机，软件里推送的是Linkin park的one more light。
　　他当这首歌为慰藉，初中时和胡宪尧逃课去听他们的演唱会，只记得查斯特□□着上身，唱这首歌时却非常温柔。
　　胡宪尧和他对视一眼，看着彼此通红的眼眶互相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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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请给我一点留言吧么么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