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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世 ...


  •   青山下,草庐前。

      “我们少庄主原道前来求医,好歹给敝庄一个面子吧。”

      “你们有过前缘不假,但如今他既与我们少庄主两情相悦,理当成人之美。”

      “强扭的瓜不甜,神医您看开些,放下前尘吧,救人一命功德无量。”

      “你若心有芥蒂,不愿救治少庄主,足见是狭隘自私之辈,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红脸白脸一应俱全,好大的一出戏。

      一群家丁手执刀剑棍棒,围堵住了山路,打头的高矮胖瘦四位长老正是方才声情并茂劝说的。在他们身前几丈远,众星捧月的是一对青年男男,携手而立,双双杵在屋主人的跟前。

      蓝衫的那位年长些,欲语还休;赭衣的青年牵住身侧之人的手掌,低声道:“我宁可死,也不愿你去求他,欠下他的人情。你这一世要亏欠,也只能是欠我的情。”

      蓝衫大为感动,怜爱地看着赭衣,情不自禁地握紧了他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耳语道:“我,只欠你……”

      情切切,意绵绵,好一对鸳鸯。

      打情骂俏也要看场合啊。站在边缘的一位手执大棒的哥们,趁人不注意躲懒,偷偷倚着柳树乘凉,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缠绵悱恻的剧本,不失时机地吐槽了一句。

      你们是来求医的,直接把神医气死了可还能好?

      蓝衫青年终于打定了主意,望向昔日海誓山盟的恋人,略带苦涩地开口:“我……我不知道你还活在世上……原本想着我只能许给他来生了,但遍寻天下不见你的消息,就与他在一起了。是我对不住你,但我无法再抛下他了……”

      遍寻不获生死不知的人,一到新欢中毒需要医治就立刻找到了,也是奇缘了。

      “不敢再提往日的情分,只是他若有事,我必是不愿独活的。今生既已负了你,再不愿负他了。”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然而从头到尾始终被他辜负的那个人得多倒霉啊。改过自新不是这样的,年轻人。比如你欠了张三的钱,却还给了李四,这不能算是清偿债务了吧?更何况还打着主意再问张三借一笔钱给李四呢。

      以上是胖长老的发自肺腑的呐喊。颇有几分良心地嘀咕着,却仅限于内心戏,明面上依然坚定不移地为少庄主掠阵。

      得不到回应,蓝衫心头发苦,颤声道:

      “你、你终究不肯谅解我?好……若你救了他,我当遵守昔日承诺,与你共度此生,绝不背誓。”

      赭衣惊呼了一声,当即意欲反对。然而被蓝衫牢牢地握住了手,急急地叮咛道:“只要你安然无恙。今世负卿,愿来世偿还。”

      柳树下的那位家丁,百无聊赖地拄着棒子,正在神游天际,冷不防被这两句吓得一哆嗦,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等一下,你先问过人还要你不?这么自作多情不好啊。

      草庐主人从头到尾,仿佛高僧入定一般,眼皮子也未抬一下。

      他无动于衷,却有人不干了。赭衣焦躁地甩开了蓝衫的手,暴喝一声:“小爷我今日与你同归于尽!”拔出长剑扑上前去。

      出剑一气呵成,身姿矫健,运剑如虹,根本不像是身中奇毒命不长久。高矮胖瘦四位长老,并非不及反应,却仍然气定神闲地旁观,瞧着毫不担心的样子。蓝衫仿佛呆住了,慢了一拍才失声叫道“不可——”,却没有上前拦阻。

      “剑圣”沈傅白从一片混沌中睁开眼时,就见到迎面雪片似的剑光袭来。

      他的手中正好有把剑,于是轻轻挥剑相迎。

      天底下习剑之人无数,但终其一世,只有他一人被尊为剑圣。正因为他在剑术一道心无旁骛,更不会低估任何一位对手,尤其是对方手中有剑。

      即使对手招式浮夸,根基不扎实,惟用意狠毒一出手就欲取人性命。

      只是,他皱了皱眉,心生不满,怎的出手变得迟钝了许多!其实个中缘故是显然易见的,毕竟不是原装的身体。但好歹是练过武的,经脉畅通,气息运转起初略显艰涩,却还是不影响他出手。

      修为到了他的境界,手中有无剑已经不重要了,剑气无坚不摧。

      那位赭衣青年如何倒下的,不曾映入他淡漠的眼底。一旁那位红了眼圈扑上前来的蓝衣青年,更没有让他放在心上。

      用剑者死于剑下,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不过是剑客的宿命,无谓一声嗟叹。

      而世界终于清静……清静不能了。

      叫骂声,诅咒声,不绝于耳,却摄于方才一剑之威,无人敢上前一步。

      某某山庄的骨灰级长老们,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指天画地叫阵却无一人上前。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却援救不及,让他们颜面无光更是心存忌惮。不,事实上,他们根本连反应的功夫都没有,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一切结束了。

      “聒噪。”

      一言入耳,四老竟是一齐噤声,待到回过神来,方才略显尴尬地面面相觑,暗道一声惭愧。他们若是还有几分胆气,早就该扑上前去拼命,纵使飞蛾扑火也要为少主人复仇,何至于脚下仿佛生根一样,挪动不了半步。

      却无人知晓这一声呵斥的并不是他们。

      沈傅白并不是在呵斥眼前的蝼蚁,而是充斥耳边不绝如缕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敏锐地感知到周遭开始起了微妙的变化,如同水面泛起了涟漪的一瞬,世界开始倾倒,虚化……

      “恭喜来到初始世界,容我稍后再做自我介绍……首先让我来揭秘在这个世界中的系统任、务——务务务——”

      戛然而止。

      一切归于沉寂。

      草庐前,不见了那位仗剑而立的青年的轩昂身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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