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欢喜》子瀛

24、汉堡

　　“你、你把话说清楚！我都没见过你！”

　　“没见过我？”周浩锋冷笑，“上周六晚上，蜂巢，你没去么？”

　　段翩翩僵住。

　　她的确去过……

　　但是她喝断片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后半截做了什么，一睁眼已经到了酒店。

　　后来她从同行的同学看到了那天自己段断片后跟人一起尬舞的视频……往事不堪回首。段翩翩深吸一口气，反问：“我去过又怎样，那天人那么多，谁都可能。”

　　“不可能。别人哪有那么勇猛，拎着酒瓶闯男厕所？”

　　段翩翩二丈和尚摸不清头脑：她难道喝多了，又走错了？不会啊！那天跟她一起去的同学没说她喝多了耍酒疯啊！

　　眼前的人也不打算解释，低头把玩起她的眼镜，转身向客厅走去。没了眼镜，段翩翩感觉自己和瞎子没有什么区别，摸着墙循着他的背影追，“你先把眼镜还给我！”

　　追得过猛，周浩锋又突然站住，段翩翩惯性撞在周浩锋背上。周浩锋被撞得载歪了一下，险些跌倒，回头嗔她：“姐姐你慢点呀！”

　　语气小媳妇似的娇柔。

　　段翩翩扶着额头愣住，看他揉着纤腰，倒是愣住，好像真是她不对似的。

　　“哝，还给你。”周浩锋俯身把眼镜给她戴上，勾嘴一笑，评论道：“嗯，还是不戴好看。”

　　“……”

　　好不好看要你评头论足！

　　段翩翩推了推眼镜，对坐在桌旁摆弄起电脑的某人道：“你叫什么？”

　　周浩锋抬起头，皱起眉头，“你不是小不点表姐吗？她没告诉你啊！”

　　这人说话怎么喜欢怼人啊！

　　非得怼得看人心梗他就舒坦了是吧！

　　段翩翩翻了个白眼，“没有。”

　　周浩锋笑着指着笔记本电脑屏，“表姐，你看我前脚刚进去，你就跟来了。”

　　段翩翩狐疑地弯腰盯着屏幕，果然看到那天浓妆艳抹的自己晃晃悠悠地进了卫生间，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周浩锋咔嚓按了暂停键，抬头解释：

　　“这个角度看不出来，你抱着洋酒瓶呢！”

　　完全不记得这段记忆的段翩翩挑眉：“这什么都看不出来，你又凭什么说是我砸的你！”

　　周浩锋歪头看她。

　　近在咫尺的脸庞光洁如月，头上的汗珠细细密密，脸颊红润，身上的温度隐隐传来，还有点香，不是他熟悉的女士香水味……

　　段翩翩正在绞尽脑汁回忆自己失忆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急到脑袋冒烟，突然脖颈一痒，连忙躲闪，质问近在咫尺的脑袋：“你干嘛！”

　　“姐姐，你用的什么沐浴液？好香啊！”

　　“……”

　　她这是被个小弟弟调戏了？

　　段翩翩抱臂起身，冷冷俯视周浩锋：“我没空陪你玩。”

　　周浩锋懒懒地倚着椅背，望着愤怒离去的背影淡淡道：“我还留着那天你砸我的酒瓶呢，是不是你，拿去警局查个指纹。人证物证都有。”

　　段翩翩握着门把手，咬牙切齿地回过头。她虽然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她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砸了这么个难缠的妖孽。

　　妖孽起身遛鸟似的悠然自得走到门口，手拍在门上，俯视她，视线却不曾与她相对，而是飘向她胸前，“姐姐，我实在太无聊了，你陪我玩，我就当没这回事好不好？”

　　第一次被壁咚，段翩翩却气得七窍生烟，狠狠瞪他：“做梦吧你！虽然我不记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周浩锋笑了。她说的没错，的确是她拿着酒瓶质问自己是不是占她同学便宜的流氓。那天晚上自己也是喝多了，看到个闯男厕所的大胸姐姐觉得有趣，想逗逗她，就承认了……哪想到她一点不含糊，说砸就砸，砸完就跑……

　　不过，周浩锋冷哼，他可不想白挨了这一下。

　　“姐姐，你不能喝多了认错了人，还冤枉我吧？上次住院，小叔垫了不少钱，气得不行，熬了好几天看监控视频要抓住罪魁祸首送警局去，等他知道了肯定又要去警局，我不喜欢警局，”周浩锋握住她的手腕，笑道，“姐姐也不喜欢，要不然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呢！”

　　“……”

　　段翩翩气得眼睛快跳出眼眶了。她现在丝毫都不怀疑是自己爆他的头了。现在她就想爆他的头。段翩翩深吸一口气，问：

　　“你叫什么名字？”

　　“周浩锋。”

　　在警局的周煜鸿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心想可不能感冒。淼淼小时候只要身边有人感冒，她也一定会感冒。而且她一感冒还不容易好，喜欢吃的也都不吃了，可怜巴巴的只能喝些果汁。比平时还粘人，非要人陪着，拉着手……

　　赶回公司的时候，她正缩在办公桌里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着什么，嘴角挂着坏笑。

　　八成是找到了满意的故事。

　　周煜鸿没有打断她，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看了一会儿文件和资料。李晟走进来，放了一沓新的文件在一旁。

　　最上面是一张制作精良的卡片，印花金光闪闪。周煜鸿拿起端详：“这是什么？”

　　“好像是什么邀请函……”

　　周煜鸿刚打开，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先愣住，没接。

　　李晟看到来电显示，也是一愣：“老爷子？”

　　周煜鸿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助听器戴上，见李晟关上了门，才按了接听：“爸，您怎么来电话了？”

　　“商会发的邀请函收到了吗？”

　　“收到了。”周煜鸿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往年都是您参加的，今年您想让我去？”

　　“哎，你去吧，今年你妈妈说要去法国玩，非拉着我一起。女人，真是麻烦，有什么好逛的，又不是没去过，还要再去一趟……”

　　周煜鸿笑道：“妈最近身体还好吗？”

　　“哼！成天出去唱歌跳舞，我看她身体太好了！”

　　“爸，你也跟妈一起出去玩玩，活动活动挺好的。”

　　“拉倒吧！对了，听说商家小丫头去你那了？”

　　“段阿姨托我照顾她几个月，来了几天了。”周煜鸿放下邀请函，疑惑反问：“您怎么知道的？”

　　“你妈天天跟她打电话，我怎么不知道！”

　　周煜鸿挑眉。他都不知道原来家里住了个小奸细。

　　电话另一头惋惜道：“商家小丫头挺好的，要是没有当年那件事……”

　　“爸！”

　　“行行行，一提这事你和你妈就跟我急，我不说当年，就说现在，你什么时候结婚啊？你妈妈天天跟我念叨，担心你跟你二哥似的不结婚，我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您的孙子都这么大了，就别操心我了，说不定再过两年，就能抱曾孙了呢！”

　　“小锋怎么样了？”

　　“好多了，最近……也没赌。学校的课程成绩都很好。”

　　周煜鸿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周老爷子小锋在夜店被揍的事。老爷子面冷心热，对小锋这个唯一的孙子更是从小宠爱有加，抱有很大的期望。现在眼看小锋脑袋都快好了，告诉老爷子，也只是平白多加担心。

　　“这孩子，数他最聪明，但也就数他不务正业。你这次商会上也带上他，让他长长见识，锻炼锻炼。”

　　“好。”

　　“你的听力没有恶化吧？”

　　“没有。”

　　“当年我就不赞成你去当兵！要不是没有那件事，那么好的学校保送名额……”

　　“爸！”

　　“得，我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

　　周煜鸿看着挂断的手机，叹了一声，重新拿起邀请函。

　　九月二十五日，周日。

　　这种场合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带小锋去，不带她，等小锋回来肯定要跟她炫耀，到时候她会生气吧？

　　一会儿带她去吃什么呢？

　　商淼淼还以为周煜鸿会早早回来，可到下班的时间小叔才来找她。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他们挂号缴费后，坐在病房外排队等着的时候，商淼淼的肚子便开始叫了。

　　“小叔，刚才我看医院旁边有家春饼店，你想不想吃？”

　　“想，”周煜鸿虽然没有食欲，但还是很想看她咬着春饼，腮帮子鼓鼓的模样，“等检查完了，我们就去吃。”

　　“嗯！”

　　有了盼头，时间就没那么难熬了。商淼淼心心念念地研究手机琢磨着一会儿点什么菜的功夫，小叔也做完了CT，取了片子回到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看了CT片子，点点头：“骨头没事，可以给你开点活血化瘀的药膏，要是不用，忍两天也就好了。”

　　周煜鸿笑了笑，“药膏就不用了。谢谢大夫。”

　　“不是，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吧……”

　　“还说没有！这么烫！”医生起身，摸了一把他的额头，“去发热门诊吧！知道在哪吗？我带你去！”

　　“不麻烦了。”周煜鸿只是有点晕，也没觉得有多难受，轻轻拉开医生，“多谢。”

　　周煜鸿回身便看到了叉腰站在自己身后的小不点。周煜鸿拉她走出诊室：“检查也做完了，我们吃完春饼就回家。”

　　“回什么家！”商淼淼凶他，“医生说你发烧了！”

　　周煜鸿叹气，蹲下身来，软声道：“小叔只是有点发烧，没有大碍，我们不去检查了，直接回家休息好不好？”

　　“不好！”

　　小叔一生病也像个小孩子。商淼淼硬拉着他去发热门诊做了体检。周煜鸿心里不情愿，但也没有力气反抗，乖乖地坐了检查，但是死活不肯住院，只打了针，便执拗地要回家。

　　商淼淼无奈，只好陪他回了家。一到家，小叔就瘫到床上。在医院陪他打针的时候，周煜鸿也不忘让司机给她买晚饭。因为卷饼不好打包，司机给她买的汉堡和奶茶。周煜鸿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很抱歉地跟她说：“明天我一定带你去吃卷饼。”

　　“好呀好呀！明天我们再去，小叔你好好睡觉。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打完针后，小叔退了烧，但回到家后，商淼淼摸他的额头还是滚烫，连忙撕了个降温贴贴在他的额头上。医生说发烧是会反复的，如果烧得厉害反复，还是要去医院的。

　　周煜鸿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倒是没觉得多难受，额头上的降温贴冰冰凉凉，倒让他舒服了不少，床铺又香又软，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从来没看到这样虚弱的小叔，商淼淼心里不是滋味，连汉堡都不知道什么味道。周奶奶告诉她，周煜鸿特别不喜欢医院，即使左耳的听力这两年也不太好，他也不去医院检查，病情耽误了都不知道。

　　“这是怎么了？”周浩锋瞧着躺在粉色床单昏睡的周煜鸿没忍住笑，一边戳昏睡的周煜鸿一边问身边忙得转圈帮周煜鸿脱衣服的小不点，“早上不还是好好的吗？”

　　“你不要碰小叔！”商淼淼正在费力给周煜鸿脱衣服，忙得焦头烂额，看周浩锋戳小叔就来气，扑上前踹他，“出去啦！”

　　“哎呦，你——啊啊啊啊啊！你是狗啊！又咬人……”

　　把周浩锋撵出屋，商淼淼锁上门拍拍手，吐了吐舌头，折回床上。她趴在小叔的身边，一会儿摸摸他难受蹙起的眉，一会儿摸摸又黑又硬的发丝。

　　小叔一直都是高高大大很厉害的样子。

　　这么大只躺在床上却没有往日的生气，像个小孩子似的难受地躺在被窝里。商淼淼钻进被窝，贴着他的手臂躺了下来。他的手臂红肿已经开始有部分青紫。商淼淼在他手臂上涂了些段翩翩送来的平安膏，吹了吹才放回被窝里。

　　医生说小叔不是流感，只是太累了，才会突然生病的。

　　小叔要上班，还要照顾周浩锋，时不时地还要给童童当爸爸，现在又要照顾自己……

　　平时都是小叔照顾别人，等到他需要被照顾的时候，他却不说，什么都一个人扛着。商淼淼心里酸酸的，惭愧又心疼，暗暗发誓，自己不是忘恩负义吃闲饭的人，一定要照顾好小叔。

　　小叔突然动了一下，商淼淼还以为是小叔烧抽抽了，紧张得心脏也跟着抽了一下，刚想起身察看，便被小叔的手臂压趴下。

　　原来小叔只是翻了个身。商淼淼松了一口气，在小叔的手臂和胸口的空隙间蹭了蹭，找到个舒服的姿势。

　　她的脸刚好贴在小叔胸口处。温度透过衬衣烤着她的脸……

　　商淼淼咽了咽口水，手开始不老实地在被子底下摸索。小叔的背好宽啊，腰腹也是结结实实的没有一点赘肉……

　　忽然间，商淼淼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小叔不能人道，那里是不是没感觉了？

　　她眨眨眼，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庞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按捺住自己的好奇，慢慢地向腰带下摸去……

　　但她还没摸到重要的位置，周煜鸿便像有了感知，手臂收紧。做贼心虚的商淼淼吓得一哆嗦，乖乖地被他勒住，心跳加快气喘吁吁。

　　果然耍流氓也不是谁都能耍的……

　　她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正在商淼淼小鹿乱撞彻底打消了耍流氓的念头准备乖乖睡觉的时候，听见头顶响起小叔喃喃自语。

　　“欣欣……”

　　商淼淼顿时没了困意，气不打一处来。

　　欣欣又是哪个？难道是小叔的心上人吗？

　　商淼淼气鼓鼓地瞪着周煜鸿，心里像住进了一只会酿醋的兔子，这只兔子此刻想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