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百川 贺庆东南》贺东南

4、发病

　　秦四海生前也算阅历无数，不过这么大一屋的珍贵药材还是第一次见。
　　“恩公真是厉害啊。”秦四海随便拿起几株偏上层的药材都算得上是比较金贵的了。他不禁感慨：“恩公生前一定是做药材生意的吧，必定还是个药材大亨。”
　　“你还真说对了。”老者跟秦四海摆谈了起来：“肖公生前什么生意都做，但做得最大的就是这药材生意，还救助了许多穷苦人家，一时间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肖公的善名！”
　　秦四海听着还时不时地说两句：恩公果然厉害！老者见他听得认真，讲得也更加起兴了：“肖公三十而立，却未寻得一良配便离开人世了，世人都说肖公是天上的药王爷转世，还说肖公是回天上当职了。”
　　“既然恩公如此受人爱戴，可为何在遇到恩公之前我在鬼界却从未听过恩公的大名？”
　　“他……”老者说着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他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也罢。”
　　秦四海还想继续从老者那里打听情报，但奈何老者闭口不言，于是他便随便拿了几颗并不金贵的药材，谢过老者后就离开了肖府，老者这里只有过些时候再来，现在先去周边探探消息。
　　苏烟已在雁川身边守了两天两夜，今夜雁川入睡后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苏烟到外面去查看。
　　苏烟走后雁川刚要沉睡时，一阵叩击床头的声音扰得她心烦意乱。她正处于半梦半醒间，听见这声音想要出声呵斥，却不想怎么样张不开嘴，也无法清醒过来，心中越发焦急，忽然，她感觉世界逐渐安静了下来，没有叩击声，也没有吵闹声，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她越是焦急，心跳便越来越快，同时还伴随着一阵阵的绞痛。雁川额头开始冒汗，脸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物，指尖泛白。随着疼痛地加剧，抓着衣物的手却渐渐脱力，她能听见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弱，渐渐地连心跳声都听不见了，世界真的安静了。
　　秦四海提前完成了雁川的要求，他躲过肖云崇的属下来到雁川的床前，“砰砰砰”地猛敲了几下床头，急着想让她起来，带他去见荣辉宝。
　　秦四海见她好像睡得挺沉，又敲了几响，其实这声音并不大，但放在雁川的耳边却犹如催命符一般敲击着她的心脏。
　　雁川心脏绞痛时秦四海忽然意识到了不对，赶紧探入她的灵魂深处查看。
　　刚探入灵魂边缘时秦四海就已感受到了来自雁川的灵魂的压抑感。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像是自己倒下后再次睁眼时看到的是自己的尸体时的压抑。
　　越往深处越难以前行，不仅这种压抑感使人恐惧，就连雁川此时感受到的疼痛他同时也身有体会。而他现在所能承受的也就再往前一两步，再多的也无能为力了。
　　他艰难的跨出一小步，眼前依旧漆黑一片，他斟酌再三，终于又跨出了一小步，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这女人身后的势力似乎很强悍，包括她自己的实力也并不弱，这下没了她的许诺，该怎么把辉宝找回来！
　　为了荣辉宝，秦四海决定再向前一步，哪怕是身受重伤。
　　他正要向前迈步时，忽然从黑暗深处缓缓走来了一位散发着银白色光晕的男子，他站定在远处，朝着这边招手。秦四海虽看不清他的脸，却看得出他定是胡雁川的心上人，因为在胡雁川的世界里，这个人太完美了，身躯挺拔，雅人深致。
　　秦四海回过头去看背后，一阵烟雾聚拢后显出了胡雁川的模样。这时的她似乎还是青葱少年，高高地挥起手笑着朝那男子奔去。
　　胡雁川从秦四海身边经过时停下来瞧了他一会儿，问道：“你是谁？”
　　秦四海有些不知所措：为何她竟会看得见我？难道她并不是幻象，而是……
　　这时那男子叫胡雁川快些过去，胡雁川便暂时将他抛诸脑后，朝男子奔去。秦四海赶紧抓住了她的手腕，胡雁川眉头一皱：“你干什么？你快些放开！”但秦四海抓得很紧，她一时挣扎不开，雁川看着那男子已经转身离开，便更加急躁地想要挣开束缚，甚至拳脚相加。
　　此时的胡雁川的气力不大，就算是以拳脚打在秦四海身上也不痛不痒，看着男子越走越远，雁川撕心裂肺地喊着：“救我！救我！”
　　秦四海知道幻象是不会回头的，他背起雁川就朝着反方向掠去。
　　他所看到的这一切或许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或许是胡雁川的幻想。刚刚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胡雁川的恐惧，哀求的眼神，绝望的呼喊，没想到这个强势的女人以前这么脆弱。
　　秦四海放下雁川，捏了捏自己的肩背和双腿，虽然出来了，但是酸痛依然在。
　　雁川变回了现在的雁川，双目空洞的坐着，双手抱膝，听到身旁的秦四海似乎在说着什么才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
　　秦四海见她有反应，说道：“我之前就想问了，为何你既是人，又是鬼？你刚刚是病了吗？”
　　雁川久久没有回答，好像并没有听见他说的是什么，双目依然有些空洞。秦四海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去在四周踱步来消磨时间。
　　“谢谢你。”雁川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秦四海愣了一愣，愤愤地说道：“若不是为了辉宝我才不会救你，而且只是顺手拉一把罢了。”说这句话时秦四海感觉身上格外的疼。
　　“刚刚你问的问题恕我不能回答你。”雁川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秦四海没有说话，像胡雁川这种大鬼一般都会有些不能说的秘密，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随后两人相对无言，雁川忘了问他为何会在这里，秦四海也忘了告诉她来这里的目的。就在这时苏烟回来了，她瞧见雁川扶着墙站着，很虚弱的样子，立马飞过去，挡在雁川的身前朝秦四海说道：“不知阁下大名，可否告知？”
　　苏烟隐晦地打量着秦四海，并没有感受到他有何强大之处，但毕竟将雁川伤成这模样，不能小觑。
　　雁川拍拍苏烟的肩膀：“不用紧张，刚刚我发病了，是秦伯将我救出来的。”
　　发病了！苏烟有些惊讶，这病痛来得也太快了，原本计划八月病重，开学前就可离开，现在看雁川的模样，应该病得挺厉害，计划怕是要提前了！
　　一旁的秦四海看着苏烟惊讶的愣了几秒，知道这句话里或许有他不能听的，便向后退了一步，侧过头去看着其他地方。苏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朝秦四海微微福身，说道：“是苏烟莽撞了，不由分说上来便直问姓名，秦先生可不要放在心上。”
　　秦四海摆摆手，他也不会跟一个小女娃娃计较。
　　雁川忽然想起秦四海这次来或许是因为肖云崇的情报，说道：“秦伯这次来莫不是提前送来了情报？”
　　秦四海拿出一张笺纸递给雁川：“这里面都是他的生平经历与功绩，不过他的死因探查起来有些麻烦，所有知道的人口风都很紧，未曾透露半分。”
　　雁川大致浏览了一下，将纸递给苏烟：“你看看这上面的内容，可发现了什么？”
　　苏烟挑拣了重要的信息看看，颇有些疑惑地问道：“据我所知这药王爷应是肖启舟，可这上面写的却是肖云崇，奇怪的是，这肖云崇正是肖启舟的父亲。”
　　正是，当初听着肖云崇这名字莫名的耳熟，今日看着这笺纸才想起：曾经肖启舟提起过他父亲的名讳，正是肖云崇。根据她对肖启舟的了解，这上面的资料大约一半真一半假。
　　雁川说道：“所以秦伯，你或许是上了人家的当了，知道你在收集情报，故意告诉你错误的消息，想要混淆视听。”雁川拿回笺纸又仔细地看了看，又说道：“不过你这上边的情报已经足够了。”雁川已经十分确定他所说的肖云崇就是曾经的肖启舟。
　　她原本还以为这肖云崇是个何等的大人物，没想到竟是熟人，这熟人还是个众所周知的大善人，虽然不知道肖启舟的所作所为用意何在，但现在来看阿秋应该暂时没有危险，待自己死后再好好的会会肖启舟。
　　雁川将笺纸收好递给苏烟交由她来保管，朝秦四海微微一笑：“多谢秦伯了，现在就可以让苏烟带你去见见荣辉宝。”她对苏烟吩咐了几句，并告诉她回去了之后可以不用再来了。
　　听见胡雁川说可以去见辉宝了，秦四海双眸瞬间闪烁着光彩，迫不及待地想拉起苏烟就走，看看辉宝最近身体如何，有没有淘气。
　　苏烟却在领了雁川的指令后双眉紧锁：“如今你这幅模样让我怎么放心离开，发一次病就如此痛苦，而且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再次发病。”
　　雁川安抚道：“我现在可不能轻易出事，所以会时常注意着的，而且我自己的状况自己清楚，我可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再说有了这一次的经验，下一次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这么狼狈了，你就放心去吧，你的事情现在比我还多着呐！”
　　苏烟在雁川的不断保证下终于带着秦四海化作几缕青烟而去。
　　雁川慢悠悠地飘上寝室，查看了一下，寝室里其他人都睡得很香甜。刚刚坐在床上，还没有融入身躯时苏烟突然出现在了床头，她拿出一个白瓷瓶交到雁川手中：“刚刚我忽然想起了身上还有这个，对你恢复魂力还是很有帮助的，这几日记得服用啊。”
　　苏烟走时也是一步三回头，雁川瞧着苏烟的背影，她忽然喊到：“苏烟！”
　　苏烟以为雁川是哪儿不舒服，赶忙过来问东问西，雁川摆摆手表示她并不是不舒服，苏烟稍显疑惑地看着雁川，雁川忽然用左手捂着心脏处，右手给苏烟竖了一个大拇指，表情搞怪地说道：“你给我找的这个病是真带劲儿啊！”
　　苏烟“扑哧”一声被雁川逗笑了，她给雁川作了一揖：“胡王谬赞了。”她飞出窗外后朝雁川挥了挥手，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雁川瞧着苏烟消失的地方，嘴角渐渐勾出一抹浅笑，放心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