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纱行》四妹妹

7、第六章

　　“曾言执手同心，今君去何兮？倚待泪愁肠，君何归兮？”
　　行至三分之二的路程时，苏子明停下脚步，看着在亭中起舞的宁玉。
　　宁玉自唱自跳，因双脚不便，只能坐在轮椅上摆动双臂起舞。
　　歌声凄凉悲怆，舞姿简单柔软，看着看着，苏子明似乎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曲罢，宁玉停下动作，转身面向苏子明。苏子明被她的美貌惊呆了，只是，这样美丽的人被自己亲手送到别人怀中。苏子明默然，他收回心绪，半弯腰作揖道：“请公主速速前往大殿，以免误了良辰吉时。”
　　你就这样不想留住我。
　　宁玉皱眉，突然间她站起身，抬脚踏上早已铺上红纱的地板，缓慢行走。“我和你讲一件事。”她说。
　　红色婚鞋将皱起的轻纱踏平，绣上红蝶的红纱与婚衣甚是相配。短短几步后便可看到她颤抖的双腿，始终是不能走完十步啊。宁玉苦笑，但依然踏纱而行。
　　“有个人，本宫等了很久他都不愿开口……”宁玉说，“如今，我不想等了。”
　　苏子明惊然，抬头看向亭子，亭子空荡无一个人，只听见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接着是溅起的水浪。水珠在初升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洒向空中的钻石水晶。

　　元庆十九年六月六日，宁玉公主在新婚当天跳湖自杀，幸得苏子明及时相救才捡得一命。自幼身体就弱的宁玉再次染上风寒，高烧三天不退。御医无计可施，于是顺治帝召告天下寻医救人，五日后一民间大夫入宫，经其救治，宁玉终于有了好转。
　　元庆十九年六月十五日夜，宁玉虽以退烧，但却依然昏迷不醒。苏子明遣走所有下人，独自坐其旁，守护宁玉。
　　“他是记得你的，他从未忘记过你。当年逃跑的时候，他被石头绊到，这才错手将你推下悬崖，之后，他听说小公主因受伤再也不能行走，于是，他拼命习武，只为有一天能保护你，让你不再受到伤害。”
　　“终于，他做了你的侍卫，他可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了。他不敢承认自己救过你，因为他怕，怕你怪他害你永远不能行走，怕你不原谅他。他不想让你难过，不想让你被别人看不起，武馆徒弟，远比一个侍卫要好的多……”
　　“阿玉，他也很喜欢你，也很爱你……”苏子明紧紧握住宁玉那微烫的手，看着沉睡的宁玉。接近八天的高烧折磨得她脸色苍白，消瘦许多。“他叫苏将军，叫苏子明……”
　　蝶翼般的睫毛轻轻抖动了几分，宁玉慢慢睁开双眼，看着苏子明。
　　见到宁玉醒来，苏子明惊喜万分。当意识到自己正握着宁玉的手时，他连忙松开，借去请皇上为借口要离开，但还未迈开步便停了下来。
　　宁玉立起半身，扯住苏子明的衣角，这个动作仅仅维持了几秒后便又松开了手让子明离开。她想，他始终不愿意承认，始终不愿意好好待自己。
　　苏子明没有离开，他回到床边，坐下，轻轻牵起宁玉的手，吐气如兰：“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见你本宫就浑身不舒服。”宁玉冰冷开口，她收回被苏子明牵着的手，揉揉眉心轻叹道：“真是闹了个大笑话，这样看来，婚期得延后了。”
　　“若是不喜欢，那就不要嫁……”“嫁，当然得嫁，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宁玉打断苏子明的话，“正如你所说，苏一武虽是一介莽夫，但也憨厚老实。他说将来会好好待我，这不是很好吗？再说了，本宫已经二十了，再不嫁就成老女人了。”她笑，笑声中却夹杂着淡淡的凄凉。
　　“你说过找到救命恩人后愿以身相许，”苏子明停顿一会后儿说，“如今要食言了？”
　　宁玉看着苏子明，只见苏子明抬手蒙住宁玉双眼后便覆上了她的双唇，待她反应过来，吻已结束。
　　“你……”“以后可不许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若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苏子明打断宁玉即将出口的话，“你身体本就比常人弱，若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办！”
　　他是在告白？瞬间宁玉苍白的脸多了几分绯色，她抬头看着苏子明，眼里有些说不出的情愫。
　　“你是……愿娶一个瘸子做妻子？”
　　苏子明微笑，他将宁玉揽进怀中，宠溺的亲吻着她的额头，笑如春风。
　　“家有待者，美人兮；牵骥望斜阳，君归兮。”